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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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志强想变成有钱人,疯狂地想。他对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肖花说:“你看着吧,我早晚成个有钱人。”
  肖花笑笑,不置可否。
  陈志强虽然没有钱,却并不影响肖花爱他。她跟着他跑来广州,他在个工程队里当太脱拉司机,她则守在工地旁边的简易房子里,为他洗衣煮饭。
  女人的爱情有时候比男人要简单得多。肖花不是不虚荣,那些好看的衣服饰品,谁不想要?可她更想要个爱自己疼自己的男人,就像陈志强。她觉得,多少钱也买不来一个有情郎,这说法虽然老套,但实在。所以,肖花跟陈志强说,不管他有钱没钱,他都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
  陈志强在真正成为有钱人之前,出事了。那天,肖花在家里洗衣服,接到车队队长高天林的电话。
  高天林说,陈志强在工地上出事了,现在人在某医院,让她赶紧过去。
  肖花三魂不见了七魄,赶到医院时,几个工友正在手术室门外候着,见到她来,都默然静静起立,很像是拍电影。
  陈志强在医院抢救了三个多小时,医生出来的时候告诉肖花,说:“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腿骨骨折,脑CT显示有轻微震荡,但如果他24小时之后仍清醒不过来的话,恐怕情况便不容乐观。”
  肖花追上去,问大夫“:不容乐观是什么意思?他会死吗?还是残?我怎么办?”
  医生摘了口罩,回头瞅了她一眼,说:“生命危险暂时没有,但你得有个思想准备,如果他醒不过来的话,后续治疗将是个庞大的数字。”
  肖花手一松,腿一软,险些站立不住,幸好高天林适时地扶住了她。高天林给她买了饭,低声宽慰着她。24小时过去以后,陈志强却并没有醒,一丁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医院的护士站给肖花发来催缴费单子时是这样说的:“再续两万吧,估计还得进一步做检查,床费药费护理费都不够了。”
  陈志强入院第三天,被迫出院。能想的办法肖花都想过了,可是她筹不到钱。她也跑到工程公司去找人要说法,但人家一句话就把肖花给打发出来了,说事故原因正在调查,還不知道是谁负的责任大呢!如果查出来是陈志强违规操作,还有可能要让他赔偿设备损失呢!
  肖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哪经得起这阵仗啊,最后不得已,只好把陈志强接出了院。
  头一天晚上,夜深人静,肖花安顿好陈志强上床休息时,忽然间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一声,又一声,她点了灯,发现陈志强睁着眼睛,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肖花先是惊愕得张大了眼睛嘴巴,然后就一把抱住陈志强。
  “你可醒了!”她哭道。
  可是陈志强却没有哭,他给肖花抹眼泪,宠溺地捏着她的下巴,说:“傻瓜,我这是条计呢!装昏迷不醒,然后好让公司赔咱们一大笔钱,咱们就能回家过上咱们想要的生活了,我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就范的。”
  陈志强看着肖花惊愕的傻样子继续说:“你明天就去找高天林,那老小子其实跟工程公司的头儿熟,好像手里还抓着一个头儿的小辫子,大不了,你许给他几万块钱好处就得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把我推到工程公司的大门口,扔下不管,逼他们就范!”
  肖花眨巴着大眼睛,这难道就是陈志强的生财之道?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时候,只听得门外一声异响,陈志强一惊,肖花也站起来,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前,在窗户缝里小心朝外面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走回来。
  陈志强嘿嘿一笑,说:“老婆,看来咱还得坚持几天。等钱一到了手,咱们就可以回家过好日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肖花便去找了高天林。陈志强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从清早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华灯初上。陈志强真的有点躺不住了,他害怕肖花会出什么事,工程公司的人不会为难她吧,要不就是在工地上被什么东西砸着了?
  陈志强焦躁不安,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不可以给肖花打电话,因为他是个植物人啊。
  怎么办呢?
  晚上九点多钟时,肖花终于回来了。陈志强见她一个人进门,忙不迭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呀?真是担心死我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肖花看着他,一直看着,什么也不说,陈志强的心,马上就提到了嗓子眼。他觉得肖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他支起上身,紧张地看着她。肖花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旋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走到陈志强的病床边,用手指按了一下他的脑门说:“傻瓜,这下也让我骗了吧!让你尝尝吓死人不偿命的滋味儿。”
  说着,她紧紧地搂过陈志强的脑袋,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高天林已经答应我们了。”
  事情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陈志强继续躺在床上装植物人,每天靠葡萄糖来维持生命,而肖花负责跟高天林碰头,了解事情进展,有时候一去就是一天。
  有一次,肖花回来给陈志强做饭时,陈志强发现肖花的胳膊上有一点淤青,他很奇怪,便问了肖花。
  肖花一抬手腕,借着不算太明亮的日光灯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说:“你个傻瓜,这哪是什么淤青呀!分明是蹭着的一块脏东西。”
  她用手擦了两下,然后作势往陈志强眼睛前一晃,说:“看看,是不是没有了?”
  陈志强刚刚探头要看个仔细,可肖花却早已收回了手臂,继续忙活去了。
  又有一次,陈志强发现肖花走之前和回来后穿的衣服不一样了。但这一次陈志强留了个心眼,他没有问她。
  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琢磨,怎么回事呢?她竟然换了衣服,是别人送了件新的?还是衣服不小心破了又买了一件,还是……   陈志强想,该不会是脱在别的男人家里了吧?
  而最后一個想法让陈志强很是抓狂,他开始偷偷观察肖花。
  肖花确实跟从前不一样了。
  比如,她有时候会愣神儿,有时候会拿东忘西,有时候满屋子乱转找东西。
  陈志强问她:“你这是找什么呀?”
  她说:“我找剪刀呀。”
  可那剪刀其实就拿在她自己手上。
  陈志强觉得肖花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但他不敢往下深想。
  那个时候,距离他出事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他已经可以下地做些简单的活动了,但高天林和补偿款的事却被一拖再拖。
  有一次,陈志强追问她的时候,肖花甚至因为这个事急了。
  那是陈志强第一次见肖花发那么大的脾气。
  肖花说:“钱钱钱,钱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要不是因为那些钱…… ”
  她说了一半,却又半途咽了回去,眼圈红了又红,眼泪终于淌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陈志强的心,便一下子软了起来。想必跟高天林和工程公司的人打交道不容易吧!陈志强想。
  但他要那些钱又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想给她个好未来,给她好日子,给她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陈志强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肖花看着他,然后,扑到他怀里,哭得更加伤心起来,她趴在陈志强的耳朵边上说:“你记住,这辈子,我最爱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历时三个月,工程公司终于松了口,决定把陈志强的事故定为工伤,并着实赔偿了他一大笔钱。连记者都惊动了,工程公司的领导亲自带着钱来到陈志强家,亲手把钱交给肖花。
  满天乌云都散尽了。
  他们筹划着钱怎么花,什么时候走,坐飞机还是坐火车,怎样做才更加隐蔽。
  可是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陈志强却发现,肖花已经不在了。跟着她一块消失的,还有那张巨额银行卡。
  警方找上门来时,陈志强家乡的一个表哥也风尘仆仆地赶了来,他悄悄对陈志强说,知道他的计划,一个月前他接到了肖花的电话,是特地来接他走的。
  陈志强在那屋子里翻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那张银行卡。
  上门的警察对陈志强的表哥说:“肖花出了事儿,被个叫高天林的人强奸,她自卫,错手用剪刀捅死了他。”
  陈志强拿着那张卡,对他表哥说:“救救肖花,不管花多少钱,把她救出来!”
  可他表哥没同意。他说:“快走吧,你知不知道你出院的第一天,高天林想要来占肖花的便宜,就偷听到了你装病骗钱。他对肖花说,让她带着钱跟他一块儿走,不然的话,就把你当诈骗犯举报了,好几十万啊,够你蹲一辈子了。”
  陈志强“哗”的一下就瘫坐在地上,他终于明白了,如果没有肖花的话,他要这些钱来根本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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