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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电影即江湖。在杜琪峰的电影世界里，有传统江湖片、纵向升级的江湖片和横向铺垫的江湖片。笔者认为，杜琪峰导演的江湖深层构思的灵感来自于对香港城市空间的眷恋、香港地区特有的黑帮气质、香港与内地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当下香港的身份流动与不安。人物的江湖式塑造、情节的江湖式表述、风格的江湖式呈现，均构成了杜琪峰银河映像时期的江湖手笔。
关键词： 江湖片 杜琪峰 身份 城市空间 隐喻
“江湖”为何？古语有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①，后有侠骨柔情的古龙道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言辞……“江湖”谓之四海，表以万物，其义乃大。“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②，“朝市”与“丘樊”，皆为江湖缩影，在这“朝市丘樊”之间，电影也早已化身为一片江湖，亦有千军万马为之勾勒数不尽的经典篇章。
香港电影可谓“电影江湖”中一颗璀璨之星，数不胜数的电影制作者为这颗星的闪耀不懈努力着。在香港电影中，杜琪峰与徐克、吴宇森、刘伟强、麦兆辉、麦当雄等导演的关系，既有继承，又有合作，还有超越，他在香港电影导演中的地位不可小觑，银河映像的成绩也是不容忽视的。在这里，笔者将着重解读杜琪峰在银河映像时期③的作品，并冠以“江湖片”④的称谓加以阐述。
一、隐喻家杜琪峰——电影即江湖
导演杜琪峰一身江湖气质——人到中年，两鬓已染上年岁的痕迹，指间的雪茄、犀利的双目、出了名的坏脾气是他的招牌个性。他的作品，无论黑帮片、警匪片，还是爱情片，均独具杜氏风格。他的作品中充满各种隐喻，在他看来，混电影圈就好比混江湖，因为电影即江湖。
笔者将杜琪峰银河映像时期以来的作品分为以下三种类型：
（一）传统江湖片——被单纯褒扬的英雄
纵观香港电影，不论武侠片、黑帮片或是警匪片，对英雄形象进行浓墨重彩褒扬的作品比比皆是，如胡金铨的《大醉侠》、张彻的《独臂刀》和吴宇森的《英雄本色》等等。这些影片的共同点——尽管其中不乏悲剧英雄——但都体现出所谓浓浓的正义与团结之感。那么，杜琪峰银河映像时期的影片，诸如《真心英雄》、《十万火急》、《再见阿郎》等作品，也都将这种大英雄主义表现得原汁原味。
（二）纵向升级的江湖片——被复杂化的黑帮警匪世界
到这一层，杜琪峰不再是简单运用二元对立的方式诉说江湖恩怨了，而是加入其他元素，把故事情节设置得百转千回，同时不乏各种隐喻。这类影片，有《枪火》、《暗战》、《PTU》、《黑社会》、《文雀》、《神探》、《夺命金》等等。
（三）横向铺垫的江湖片——多元化的江湖时空
江湖深不可测，表面的江湖恩怨不过是深层感情与欲望的外化与延伸罢了。江湖其实不止于武侠警匪、拼杀跑路云云，观影者在杜琪峰导演的影片中看到了情场江湖、医患江湖、人鬼江湖。此等“江湖”匪气尽褪，放眼“望”去，仿佛让人眼界大开。类似的影片有《辣手回春》、《呖咕呖咕新年财》、《钟无艳》、《大只佬》、《百年好合》、《单身男女》、《高海拔之恋》等。
二、多元表象的浅层解读
（一）人物形象与性格的江湖式塑造
纵观杜琪峰银河映像时期的影片，《枪火》中的阿鬼、阿信、阿Mike、阿来、阿肥，《暗战》中足智多谋、心有善言的何尚生，《全职杀手》中因癫痫退隐射击比赛场转行杀手的Toc和C7，《PTU》中丢失配枪的肥沙，《黑社会》中为老大之位暗相争斗的阿乐、大D、占米，《神探》中可以看穿人内心的陈桂彬，《文雀》中充满神秘的珍妮和垂垂老矣的傅先生，《夺命金》中义气盛、运气足的三脚豹和半路发横财的银行小职员Teresa，还有《大只佬》中的大只佬和李凤仪，《呖咕呖咕新年财》中的德华和青云等，这些角色的形象与性格中具有某种独特的气质，即所谓的江湖气质。
学徒时期⑤，杜琪峰曾经参与电视剧《倚天屠龙记》、《鹿鼎记》、《雪山飞狐》和《射雕英雄传》的摄制，这四部电视连续剧均改编自金庸的武侠小说。涉及武侠题材，“江湖”便难免成为其代表性的叙事语境，杜琪峰在银河映像时期的影片也受到了这种江湖气息的影响。只是，张无忌、胡斐、郭靖之辈均是受众人景仰的大英雄，为人刚正不阿、大义凛然，这种对英雄人物绝对褒扬的塑造手法，与杜琪峰在银河映像时期的人物塑造理念是有所出入的。
笔者在这里总结出杜氏人物形象的三个特性。
一是去英雄崇拜化。某种程度上，英雄是神的化身，神在人界创造英雄，让世俗对其顶礼膜拜，英雄是拯救人类、拯救社会的，是完美无暇的、永恒不死的。而在杜琪峰的影片中，却几乎看不到类似于符合以上描述、高大威武的英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残缺的、无奈的、窘迫的社会中人。以影片《神探》为例，陈桂彬的破案能力在警局里被传为神话，他可以看穿人复杂的内心世界，从而破获一个个悬而未决的案件。然而，他却是不完整的，他的家庭不完整，身体不完整，人格不完整。他在影片结尾被何家安枪杀，他的死似乎暗示了在这复杂多变的时代，简单就意味着被淘汰。所谓时势造英雄，即使他是英雄，也是一个过时的英雄。正如陈桂彬的自嘲：“做我，很辛苦”，其实，做所谓的英雄，又何止辛苦可言。
二是去二元对立化。杜琪峰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并非善恶分明。影片《PTU》中，升职在即的刑警肥沙丢失配枪却阻止同行将真实情况上报，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事件，影片结尾处更是上演了一出齐心协力的圆谎计划。肥沙及其同行因私隐瞒真相，在传统看来虽不能称为大恶，却也与所谓的大善相离了几分，但是观众却在影片中看到了肥沙更加真实的人性。影片《枪火》中，阿鬼、阿来、阿Mike、阿肥和阿信童心未泯，在守护老大的门前不动声色地将小纸球相互踢来踢去，这五个穿西服、戴墨镜、枪法神准的保镖，在某种程度上使得观众回想起“七武士”的身影。
三是去大众情人化。杜琪峰的影片，绝大部分是在讲述男性情谊，女性的出现在片中仅仅起一种陪衬的作用，她们的愚蠢自私和神经质，勾勒出《呖咕呖咕新年财》中的咏琪、《龙凤斗》中的盗太和《百年好合》中的大师姐李莫愁等形象。 （二）情节设置的江湖式表述
戏如人生，江湖本复杂，充满着阴差阳错、尔虞我诈。在杜琪峰的影片中，故事的发生地纵横变幻，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情节层出不穷。杜琪峰的影片叙事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味道，在众多港片中，杜氏风格的影片桥段清晰可变。
至此，笔者总结出杜琪峰江湖式表述的三种叙事特点。
首先，层层递进的叙事方法。杜琪峰的某些影片堪称挑战观众的脑神经，在观影的过程中，观众往往会被众多的人物关系和事件弄得晕头转向。杜琪峰叙述故事的方式看似同心圆，其实是呈螺旋状的，耐心品味之后，观者自会从中寻到出口。导演在影片《夺命金》中用尽了插叙、倒叙的叙事手法，展现了经济危机前后的群像。影片结尾，警察一家的房子升值，银行小职员大发横财，黑社会小弟三脚豹逐渐发迹，金融危机过去了，一切重归风平浪静。但是，在这“金”、“义”对峙的当下，警察可以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吗？辞职后可以找到更加合适的工作吗？就算小弟混到老大，那么他的位子坐得稳吗？Teresa和三脚豹在街头擦肩而过，虽互不相识，但联系紧密，观者可以尝试剥开导演为我们设置的最后一层叠嶂，看一眼这个被物质欲望推动的世界。类似手法的影片还有《神探》、《文雀》等。
其次，纵横时空、亦人亦鬼的叙事策略。前文提到，杜琪峰的江湖片不仅止于警匪题材，还波及爱情、医患等题材。影片《辣手回春》是一部反映当下医患关系的寓言，职场失意的优秀外科医生在修车行为汽车治病，病人躺在病床上接受大钳大锤的手术，医院上层是一群形如鼠辈的“见光死”。另外，影片《我左眼见到鬼》、《钟无艳》也将真情至上搬至情场江湖，手法虽然近似癫狂，却不乏港味电影的神韵。
最后，将隐喻深埋的叙事手段。合拍片浪潮使得很多开始到内地拍摄影片的“老港式”电影导演有些水土不服，杜琪峰也名在其列。事实上，这些不适不单存在于电影行业，其他领域同样有所反映。杜琪峰的电影像是一部藏头诗，他会在影片中暗加指涉。例如，影片《单身男女》表面看起来是一部合拍之下的爱情片，但是深究其中的角色关系，观者又可以梳理出这样的三角关系——程子欣代表内地，张申然代表美国思维的香港，方启宏代表内地梦不减并且逐渐内地化的香港，如此一来，三者之间的你追我赶便显得饶有趣味了。如果说《玻璃之城》是张婉婷写给老香港的一封情书，那么《单身男女》就是杜琪峰经过对当下香港与内地互动情形的观察之后，所做的一封分析报告了。
（三）影像风格的江湖式呈现
在杜氏江湖的世界里，观者可以体会到一个与时俱进的江湖——枪战、墨镜、西装、帮规、效忠大佬。这个江湖是一个以静制动⑥的江湖，有荡气回肠的黑帮史诗讲述，如《黑社会之龙城岁月》、《黑社会之以和为贵》，讲述了香港黑帮横跨数十年的来龙去脉；这个江湖是一个浓缩的江湖，有精致脱俗的警匪小品展示，如《暗战》、《文雀》、《神探》，展示了不少恩恩怨怨和江湖义气；这个江湖也是一个至情至幻的江湖，是真情正义的魔幻杂糅化呈现，如《钟无艳》、《辣手回春》、《大只佬》、《呖咕呖咕新年财》，呈现了大千世界的江湖式寓言。
三、复杂江湖的深层构思
无论是文学方面的江湖表述，还是影视作品中的江湖呈现，都离不开关系网错综复杂的现实世界，“江湖”再复杂，它的灵感均来源于人类社会这个丰富的素材库，其中的空间环境、时间境遇、身份与目光的交织，足以供“江湖”前来采风。
杜琪峰“笔下”的江湖片可以说是与时俱进的，他将故事的事件背景放置在现代，将事件的发生地点放置在香港或内地的都市与市井之中。他是一个擅长关注城市空间、洞察时事走向、解读当下都市人内心的导演。
（一）对城市空间的眷恋——从本雅明谈起
二十一世纪伊始，本雅明的相关研究在香港逐渐引人关注，他的诸多著作如《拱廊街计划》、《单行道》被人们引为研读城市空间意义的经典，本雅明也被看作都市浪游人的代表。本雅明是一个对空间十分敏感的学者，笔者在他的《单行道》中看到，诸多论述都是以某种空间、空间中的某样具有代表性的事物作为联想点的。针对人与空间的关系，《单行道》一书中的一段可以为之作答：“多年来我都绕开一个弯弯曲曲缠绕在一起的街区，那是一个街道网，可是当有一天我所钟爱的一个人搬到那里居住时，这个街区对我来说突然变得明亮开阔起来……”⑦。
在香港，码头、地下铁、人行隧道、帐幕般的高楼、庙街、KTV间和Loft等多样的空间，构成了这个鱼龙混杂的繁华都市。影片《文雀》中任达华扮演的祺是一个舌下藏刀片的扒手，他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扒手，还是一个爱好摄影的、文艺的扒手。他对香港这个城市是眷恋的。他对整座城市的偷窃方式，就是将自己所钟爱的空间和此时此地的人和事收录到自己的相机底片中。
（二）“跨国黑社会，抢劫国际化”⑧——规训与惩罚
香港黑帮片可以算作是在香港土生土长的类型片之一，张彻、吴宇森、刘伟强、麦兆辉、叶伟民、杜琪峰、尔冬升等导演为其不断添砖加瓦，各类黑帮系列在港片中呈星罗棋布之势。之所以用“土生土长”来形容香港黑帮电影，是因为这些影片正是以香港本土的黑帮故事为“蓝本”进行创作的。“香港是国际性的城市，香港的黑社会也是带有国际性的”⑨，“黑”直指贩毒，既然是此类勾当，必然少不了毒品的“边境贸易”，自此，香港黑帮便也步入了国际化。盗亦有道，香港这座都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盗之道亦会有所发展。“道”是规则，黑道之“道”则是帮规。福柯的理论在此派上用场，大佬一句话；“做掉他，要干净，省得碍事”，“酷刑、惩罚、规训、监狱”⑩也随之奔向那颗不懂规矩的棋子。
杜琪峰“黑社会”系列影片中，任达华扮演的阿乐根据帮内规则顺利当选话事人，与他旗鼓相当的大D气焰嚣张。影片最后，阿乐眼见“规训”不成，于是动用了立竿见影的惩罚手段——将其杀死。影片《黑社会之以和为贵》中，占米用更加血腥的“酷刑”“说服”阿乐的手下为自己的“升迁”之路肃清障碍。很多情况下，香港黑帮电影中的“仇杀”，不外乎是不择手段地解决权益之争的问题罢了，很多人为此不幸成为死不瞑目的牺牲者。 （三）“在朝”与“在野”的逐步媾和——权力与交换
组织的存在使得人类社会走向更加复杂的关系网络，这样的关系网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此消彼长的波动趋势。像黑帮之类倾向于动荡性质的组织，之间的关系不是处于冲突的状态，就是处于走向冲突的状态，冲突来自于各种帮会头目、金钱利益或恩怨情仇之争。然而，争端阻碍发展，于是，组织与组织之间必须在一定时期之内达成某种共生的、暂时的协议，只不过，协议不是绝对平等的，必须有一方受制于另一方。
依然以杜琪峰“黑社会”系列影片为例，阿乐、大D、占米之间的话事人之争，是组织帮派内部的权力与野心之争，是得势与失势之间的绝对较量。更有意思的是，本来无心争夺权位的占米，在与内地何科长的一次交易中，被当地警方抓获，当他受到公安厅石厅长的暗示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夺取话事人的位置。在这样的背景下，话事人的争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变成了一种变相的选举。正如费埃德伯格的观点：“……行动者之间的相互依赖，虽然将相互利益引入诸种关系之中，却从来都不是出于均衡状态。相反，它总是偏重于某个人的利益……”{11}。影片中形成了这样的三角关系网——保位方（以阿乐为首）、夺位方（以占米为首）和坐收渔利的一方。而影片最后，象征着权力的龙头棍的现身之地所代表的意义，使得这场权力交换的暗战在后九七背景之下显得尤为耐人寻味。
（四）身份的迷失与焦虑——流动的香港，不安的社会
九七之后，香港回归祖国的怀抱，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港梦”逐渐式微，“大陆梦”逐渐显现。诸如《甜蜜蜜》等港味十足的影片展现的大陆人对香港的崇拜与向往，还有影片人们话语中“大圈仔”的称谓，都随着渐渐涌起的合拍片浪潮而淡出，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港人对大陆的国族想象与眺望。九七是一个转折，转折点带来了一丝喜悦，也带来了某种不适，这种不适是身份的迷失与焦虑，“香港梦”似乎不再是“香港全社会普遍接受的一种意识形态”{12}了。昔日的香港江湖不再，英雄不再，江湖与英雄等待着新一轮的定义，在这期间，港人似乎要经历更多《神探》般的迷失、《夺命金》般的不安和《单身男女》般的角逐，以等待尘埃落定。
杜琪峰是香港电影圈的另类，在他的执导之下，“江湖片”更多地反映了香港当下环境的现状与某个社会群体的处境。义气、情谊、不安等状态，都可以在杜琪峰影片的江湖定义之中找到一席之地，银河映像在电影这片江湖中也刻下了属于它自己的江湖映像。
注释：
①孙海通译注.庄子.中华书局，2007：121.
②出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五言古诗《中隐》.
③张燕.映画：香港制造.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34：“我希望自己的每一部电影都能代表我的一种想法或意念……这是1996年我成立银河映像以后做电影的一种理念，也是我第二阶段的创作”.
④许乐.警匪电影与都市江湖.北京大学，2005，硕士论文，第30页：“江湖片属于香港警匪电影中特有的一种黑帮片，或者说，江湖片即为香港的黑帮片，以区别于《教父》等世界其它国家的黑帮片。英雄片和古惑片从类型上说也应该属于江湖片，因其风格显著，故以英雄片或者古惑片相称。在本论文中，笔者将出现时间介于英雄片与古惑片之间，不包括英雄片和古惑片在内的江湖片，称为‘狭义江湖片’.”
⑤张燕.映画：香港制造.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31：“出于对戏剧的痴迷，他转入了艺员培训班学习，毕业之后留任无线电视台做电视剧的编导和监制，先后参与制作了《陆小凤》、《雪山飞狐》、《鹿鼎记》、《射雕英雄传》等一大批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电视连续剧”.
⑥张燕.映画：香港制造.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30.
⑦[德]瓦尔特·本雅明著.王才勇译.单行道.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第1版）：60.
⑧罗孚.香港·香港…….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第1版），目录.
⑨罗孚.香港·香港…….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第1版）：119.
⑩[法]米歇尔·福柯著.刘北成，杨远婴译.规训与惩罚.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第3版），目录.
{11}[法]埃哈尔·费埃德伯格著.张月译.权利与规则——组织行动的动力.上海格致出版社，2008，（第1版）：183.
{12}黎熙元.梦想与现实——香港的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第1版）：215.
参考文献：
[1][德]瓦尔特·本雅明著.王才勇译.单行道[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2]罗孚.香港·香港……[M].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
[3][法]米歇尔·福柯著.刘北成，杨远婴译.规训与惩罚[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第3版）.
[4][法]埃哈尔·费埃德伯格著.张月译.权利与规则——组织行动的动力[M].上海格致出版社，2008.
[5]黎熙元.梦想与现实——香港的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6]张燕.映画：香港制造[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关键词： 江湖片 杜琪峰 身份 城市空间 隐喻
“江湖”为何？古语有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①，后有侠骨柔情的古龙道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言辞……“江湖”谓之四海，表以万物，其义乃大。“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②，“朝市”与“丘樊”，皆为江湖缩影，在这“朝市丘樊”之间，电影也早已化身为一片江湖，亦有千军万马为之勾勒数不尽的经典篇章。
香港电影可谓“电影江湖”中一颗璀璨之星，数不胜数的电影制作者为这颗星的闪耀不懈努力着。在香港电影中，杜琪峰与徐克、吴宇森、刘伟强、麦兆辉、麦当雄等导演的关系，既有继承，又有合作，还有超越，他在香港电影导演中的地位不可小觑，银河映像的成绩也是不容忽视的。在这里，笔者将着重解读杜琪峰在银河映像时期③的作品，并冠以“江湖片”④的称谓加以阐述。
一、隐喻家杜琪峰——电影即江湖
导演杜琪峰一身江湖气质——人到中年，两鬓已染上年岁的痕迹，指间的雪茄、犀利的双目、出了名的坏脾气是他的招牌个性。他的作品，无论黑帮片、警匪片，还是爱情片，均独具杜氏风格。他的作品中充满各种隐喻，在他看来，混电影圈就好比混江湖，因为电影即江湖。
笔者将杜琪峰银河映像时期以来的作品分为以下三种类型：
（一）传统江湖片——被单纯褒扬的英雄
纵观香港电影，不论武侠片、黑帮片或是警匪片，对英雄形象进行浓墨重彩褒扬的作品比比皆是，如胡金铨的《大醉侠》、张彻的《独臂刀》和吴宇森的《英雄本色》等等。这些影片的共同点——尽管其中不乏悲剧英雄——但都体现出所谓浓浓的正义与团结之感。那么，杜琪峰银河映像时期的影片，诸如《真心英雄》、《十万火急》、《再见阿郎》等作品，也都将这种大英雄主义表现得原汁原味。
（二）纵向升级的江湖片——被复杂化的黑帮警匪世界
到这一层，杜琪峰不再是简单运用二元对立的方式诉说江湖恩怨了，而是加入其他元素，把故事情节设置得百转千回，同时不乏各种隐喻。这类影片，有《枪火》、《暗战》、《PTU》、《黑社会》、《文雀》、《神探》、《夺命金》等等。
（三）横向铺垫的江湖片——多元化的江湖时空
江湖深不可测，表面的江湖恩怨不过是深层感情与欲望的外化与延伸罢了。江湖其实不止于武侠警匪、拼杀跑路云云，观影者在杜琪峰导演的影片中看到了情场江湖、医患江湖、人鬼江湖。此等“江湖”匪气尽褪，放眼“望”去，仿佛让人眼界大开。类似的影片有《辣手回春》、《呖咕呖咕新年财》、《钟无艳》、《大只佬》、《百年好合》、《单身男女》、《高海拔之恋》等。
二、多元表象的浅层解读
（一）人物形象与性格的江湖式塑造
纵观杜琪峰银河映像时期的影片，《枪火》中的阿鬼、阿信、阿Mike、阿来、阿肥，《暗战》中足智多谋、心有善言的何尚生，《全职杀手》中因癫痫退隐射击比赛场转行杀手的Toc和C7，《PTU》中丢失配枪的肥沙，《黑社会》中为老大之位暗相争斗的阿乐、大D、占米，《神探》中可以看穿人内心的陈桂彬，《文雀》中充满神秘的珍妮和垂垂老矣的傅先生，《夺命金》中义气盛、运气足的三脚豹和半路发横财的银行小职员Teresa，还有《大只佬》中的大只佬和李凤仪，《呖咕呖咕新年财》中的德华和青云等，这些角色的形象与性格中具有某种独特的气质，即所谓的江湖气质。
学徒时期⑤，杜琪峰曾经参与电视剧《倚天屠龙记》、《鹿鼎记》、《雪山飞狐》和《射雕英雄传》的摄制，这四部电视连续剧均改编自金庸的武侠小说。涉及武侠题材，“江湖”便难免成为其代表性的叙事语境，杜琪峰在银河映像时期的影片也受到了这种江湖气息的影响。只是，张无忌、胡斐、郭靖之辈均是受众人景仰的大英雄，为人刚正不阿、大义凛然，这种对英雄人物绝对褒扬的塑造手法，与杜琪峰在银河映像时期的人物塑造理念是有所出入的。
笔者在这里总结出杜氏人物形象的三个特性。
一是去英雄崇拜化。某种程度上，英雄是神的化身，神在人界创造英雄，让世俗对其顶礼膜拜，英雄是拯救人类、拯救社会的，是完美无暇的、永恒不死的。而在杜琪峰的影片中，却几乎看不到类似于符合以上描述、高大威武的英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残缺的、无奈的、窘迫的社会中人。以影片《神探》为例，陈桂彬的破案能力在警局里被传为神话，他可以看穿人复杂的内心世界，从而破获一个个悬而未决的案件。然而，他却是不完整的，他的家庭不完整，身体不完整，人格不完整。他在影片结尾被何家安枪杀，他的死似乎暗示了在这复杂多变的时代，简单就意味着被淘汰。所谓时势造英雄，即使他是英雄，也是一个过时的英雄。正如陈桂彬的自嘲：“做我，很辛苦”，其实，做所谓的英雄，又何止辛苦可言。
二是去二元对立化。杜琪峰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并非善恶分明。影片《PTU》中，升职在即的刑警肥沙丢失配枪却阻止同行将真实情况上报，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事件，影片结尾处更是上演了一出齐心协力的圆谎计划。肥沙及其同行因私隐瞒真相，在传统看来虽不能称为大恶，却也与所谓的大善相离了几分，但是观众却在影片中看到了肥沙更加真实的人性。影片《枪火》中，阿鬼、阿来、阿Mike、阿肥和阿信童心未泯，在守护老大的门前不动声色地将小纸球相互踢来踢去，这五个穿西服、戴墨镜、枪法神准的保镖，在某种程度上使得观众回想起“七武士”的身影。
三是去大众情人化。杜琪峰的影片，绝大部分是在讲述男性情谊，女性的出现在片中仅仅起一种陪衬的作用，她们的愚蠢自私和神经质，勾勒出《呖咕呖咕新年财》中的咏琪、《龙凤斗》中的盗太和《百年好合》中的大师姐李莫愁等形象。 （二）情节设置的江湖式表述
戏如人生，江湖本复杂，充满着阴差阳错、尔虞我诈。在杜琪峰的影片中，故事的发生地纵横变幻，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情节层出不穷。杜琪峰的影片叙事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味道，在众多港片中，杜氏风格的影片桥段清晰可变。
至此，笔者总结出杜琪峰江湖式表述的三种叙事特点。
首先，层层递进的叙事方法。杜琪峰的某些影片堪称挑战观众的脑神经，在观影的过程中，观众往往会被众多的人物关系和事件弄得晕头转向。杜琪峰叙述故事的方式看似同心圆，其实是呈螺旋状的，耐心品味之后，观者自会从中寻到出口。导演在影片《夺命金》中用尽了插叙、倒叙的叙事手法，展现了经济危机前后的群像。影片结尾，警察一家的房子升值，银行小职员大发横财，黑社会小弟三脚豹逐渐发迹，金融危机过去了，一切重归风平浪静。但是，在这“金”、“义”对峙的当下，警察可以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吗？辞职后可以找到更加合适的工作吗？就算小弟混到老大，那么他的位子坐得稳吗？Teresa和三脚豹在街头擦肩而过，虽互不相识，但联系紧密，观者可以尝试剥开导演为我们设置的最后一层叠嶂，看一眼这个被物质欲望推动的世界。类似手法的影片还有《神探》、《文雀》等。
其次，纵横时空、亦人亦鬼的叙事策略。前文提到，杜琪峰的江湖片不仅止于警匪题材，还波及爱情、医患等题材。影片《辣手回春》是一部反映当下医患关系的寓言，职场失意的优秀外科医生在修车行为汽车治病，病人躺在病床上接受大钳大锤的手术，医院上层是一群形如鼠辈的“见光死”。另外，影片《我左眼见到鬼》、《钟无艳》也将真情至上搬至情场江湖，手法虽然近似癫狂，却不乏港味电影的神韵。
最后，将隐喻深埋的叙事手段。合拍片浪潮使得很多开始到内地拍摄影片的“老港式”电影导演有些水土不服，杜琪峰也名在其列。事实上，这些不适不单存在于电影行业，其他领域同样有所反映。杜琪峰的电影像是一部藏头诗，他会在影片中暗加指涉。例如，影片《单身男女》表面看起来是一部合拍之下的爱情片，但是深究其中的角色关系，观者又可以梳理出这样的三角关系——程子欣代表内地，张申然代表美国思维的香港，方启宏代表内地梦不减并且逐渐内地化的香港，如此一来，三者之间的你追我赶便显得饶有趣味了。如果说《玻璃之城》是张婉婷写给老香港的一封情书，那么《单身男女》就是杜琪峰经过对当下香港与内地互动情形的观察之后，所做的一封分析报告了。
（三）影像风格的江湖式呈现
在杜氏江湖的世界里，观者可以体会到一个与时俱进的江湖——枪战、墨镜、西装、帮规、效忠大佬。这个江湖是一个以静制动⑥的江湖，有荡气回肠的黑帮史诗讲述，如《黑社会之龙城岁月》、《黑社会之以和为贵》，讲述了香港黑帮横跨数十年的来龙去脉；这个江湖是一个浓缩的江湖，有精致脱俗的警匪小品展示，如《暗战》、《文雀》、《神探》，展示了不少恩恩怨怨和江湖义气；这个江湖也是一个至情至幻的江湖，是真情正义的魔幻杂糅化呈现，如《钟无艳》、《辣手回春》、《大只佬》、《呖咕呖咕新年财》，呈现了大千世界的江湖式寓言。
三、复杂江湖的深层构思
无论是文学方面的江湖表述，还是影视作品中的江湖呈现，都离不开关系网错综复杂的现实世界，“江湖”再复杂，它的灵感均来源于人类社会这个丰富的素材库，其中的空间环境、时间境遇、身份与目光的交织，足以供“江湖”前来采风。
杜琪峰“笔下”的江湖片可以说是与时俱进的，他将故事的事件背景放置在现代，将事件的发生地点放置在香港或内地的都市与市井之中。他是一个擅长关注城市空间、洞察时事走向、解读当下都市人内心的导演。
（一）对城市空间的眷恋——从本雅明谈起
二十一世纪伊始，本雅明的相关研究在香港逐渐引人关注，他的诸多著作如《拱廊街计划》、《单行道》被人们引为研读城市空间意义的经典，本雅明也被看作都市浪游人的代表。本雅明是一个对空间十分敏感的学者，笔者在他的《单行道》中看到，诸多论述都是以某种空间、空间中的某样具有代表性的事物作为联想点的。针对人与空间的关系，《单行道》一书中的一段可以为之作答：“多年来我都绕开一个弯弯曲曲缠绕在一起的街区，那是一个街道网，可是当有一天我所钟爱的一个人搬到那里居住时，这个街区对我来说突然变得明亮开阔起来……”⑦。
在香港，码头、地下铁、人行隧道、帐幕般的高楼、庙街、KTV间和Loft等多样的空间，构成了这个鱼龙混杂的繁华都市。影片《文雀》中任达华扮演的祺是一个舌下藏刀片的扒手，他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扒手，还是一个爱好摄影的、文艺的扒手。他对香港这个城市是眷恋的。他对整座城市的偷窃方式，就是将自己所钟爱的空间和此时此地的人和事收录到自己的相机底片中。
（二）“跨国黑社会，抢劫国际化”⑧——规训与惩罚
香港黑帮片可以算作是在香港土生土长的类型片之一，张彻、吴宇森、刘伟强、麦兆辉、叶伟民、杜琪峰、尔冬升等导演为其不断添砖加瓦，各类黑帮系列在港片中呈星罗棋布之势。之所以用“土生土长”来形容香港黑帮电影，是因为这些影片正是以香港本土的黑帮故事为“蓝本”进行创作的。“香港是国际性的城市，香港的黑社会也是带有国际性的”⑨，“黑”直指贩毒，既然是此类勾当，必然少不了毒品的“边境贸易”，自此，香港黑帮便也步入了国际化。盗亦有道，香港这座都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盗之道亦会有所发展。“道”是规则，黑道之“道”则是帮规。福柯的理论在此派上用场，大佬一句话；“做掉他，要干净，省得碍事”，“酷刑、惩罚、规训、监狱”⑩也随之奔向那颗不懂规矩的棋子。
杜琪峰“黑社会”系列影片中，任达华扮演的阿乐根据帮内规则顺利当选话事人，与他旗鼓相当的大D气焰嚣张。影片最后，阿乐眼见“规训”不成，于是动用了立竿见影的惩罚手段——将其杀死。影片《黑社会之以和为贵》中，占米用更加血腥的“酷刑”“说服”阿乐的手下为自己的“升迁”之路肃清障碍。很多情况下，香港黑帮电影中的“仇杀”，不外乎是不择手段地解决权益之争的问题罢了，很多人为此不幸成为死不瞑目的牺牲者。 （三）“在朝”与“在野”的逐步媾和——权力与交换
组织的存在使得人类社会走向更加复杂的关系网络，这样的关系网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此消彼长的波动趋势。像黑帮之类倾向于动荡性质的组织，之间的关系不是处于冲突的状态，就是处于走向冲突的状态，冲突来自于各种帮会头目、金钱利益或恩怨情仇之争。然而，争端阻碍发展，于是，组织与组织之间必须在一定时期之内达成某种共生的、暂时的协议，只不过，协议不是绝对平等的，必须有一方受制于另一方。
依然以杜琪峰“黑社会”系列影片为例，阿乐、大D、占米之间的话事人之争，是组织帮派内部的权力与野心之争，是得势与失势之间的绝对较量。更有意思的是，本来无心争夺权位的占米，在与内地何科长的一次交易中，被当地警方抓获，当他受到公安厅石厅长的暗示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夺取话事人的位置。在这样的背景下，话事人的争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变成了一种变相的选举。正如费埃德伯格的观点：“……行动者之间的相互依赖，虽然将相互利益引入诸种关系之中，却从来都不是出于均衡状态。相反，它总是偏重于某个人的利益……”{11}。影片中形成了这样的三角关系网——保位方（以阿乐为首）、夺位方（以占米为首）和坐收渔利的一方。而影片最后，象征着权力的龙头棍的现身之地所代表的意义，使得这场权力交换的暗战在后九七背景之下显得尤为耐人寻味。
（四）身份的迷失与焦虑——流动的香港，不安的社会
九七之后，香港回归祖国的怀抱，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港梦”逐渐式微，“大陆梦”逐渐显现。诸如《甜蜜蜜》等港味十足的影片展现的大陆人对香港的崇拜与向往，还有影片人们话语中“大圈仔”的称谓，都随着渐渐涌起的合拍片浪潮而淡出，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港人对大陆的国族想象与眺望。九七是一个转折，转折点带来了一丝喜悦，也带来了某种不适，这种不适是身份的迷失与焦虑，“香港梦”似乎不再是“香港全社会普遍接受的一种意识形态”{12}了。昔日的香港江湖不再，英雄不再，江湖与英雄等待着新一轮的定义，在这期间，港人似乎要经历更多《神探》般的迷失、《夺命金》般的不安和《单身男女》般的角逐，以等待尘埃落定。
杜琪峰是香港电影圈的另类，在他的执导之下，“江湖片”更多地反映了香港当下环境的现状与某个社会群体的处境。义气、情谊、不安等状态，都可以在杜琪峰影片的江湖定义之中找到一席之地，银河映像在电影这片江湖中也刻下了属于它自己的江湖映像。
注释：
①孙海通译注.庄子.中华书局，2007：121.
②出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五言古诗《中隐》.
③张燕.映画：香港制造.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34：“我希望自己的每一部电影都能代表我的一种想法或意念……这是1996年我成立银河映像以后做电影的一种理念，也是我第二阶段的创作”.
④许乐.警匪电影与都市江湖.北京大学，2005，硕士论文，第30页：“江湖片属于香港警匪电影中特有的一种黑帮片，或者说，江湖片即为香港的黑帮片，以区别于《教父》等世界其它国家的黑帮片。英雄片和古惑片从类型上说也应该属于江湖片，因其风格显著，故以英雄片或者古惑片相称。在本论文中，笔者将出现时间介于英雄片与古惑片之间，不包括英雄片和古惑片在内的江湖片，称为‘狭义江湖片’.”
⑤张燕.映画：香港制造.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31：“出于对戏剧的痴迷，他转入了艺员培训班学习，毕业之后留任无线电视台做电视剧的编导和监制，先后参与制作了《陆小凤》、《雪山飞狐》、《鹿鼎记》、《射雕英雄传》等一大批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电视连续剧”.
⑥张燕.映画：香港制造.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30.
⑦[德]瓦尔特·本雅明著.王才勇译.单行道.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第1版）：60.
⑧罗孚.香港·香港…….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第1版），目录.
⑨罗孚.香港·香港…….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第1版）：119.
⑩[法]米歇尔·福柯著.刘北成，杨远婴译.规训与惩罚.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第3版），目录.
{11}[法]埃哈尔·费埃德伯格著.张月译.权利与规则——组织行动的动力.上海格致出版社，2008，（第1版）：183.
{12}黎熙元.梦想与现实——香港的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第1版）：215.
参考文献：
[1][德]瓦尔特·本雅明著.王才勇译.单行道[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2]罗孚.香港·香港……[M].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
[3][法]米歇尔·福柯著.刘北成，杨远婴译.规训与惩罚[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第3版）.
[4][法]埃哈尔·费埃德伯格著.张月译.权利与规则——组织行动的动力[M].上海格致出版社，2008.
[5]黎熙元.梦想与现实——香港的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6]张燕.映画：香港制造[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