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女生把头顶拔成“斑秃”
　　一天下午，我刚在办公室坐定，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女儿敲门走了进来。女孩戴着时尚的休闲帽，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我还未开口，女孩母亲用求助的语气对我说：“老师，帮帮我们吧，这丫头老糟践自己！”说着，她伸手去摘女儿的帽子，女孩却扭动着身子阻止她。女孩的父亲在一边轻声说：“孩子，让妈妈把帽子摘了吧，伯伯是心理专家，需要了解你的情况，好给你做思想工作。”听了爸爸的话，女孩这才勉强摘掉帽子。
　　女孩的头顶赫然露出几块1元硬币大小的斑秃，在秀美的长发映衬下是那样的刺眼和不协调。女孩的母亲红着眼圈说：“老师，这孩子不知道啥时候养成这个坏毛病，快把我和她爸给愁死了。”母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一旁的父亲看着女儿也是直叹气。我笑着让他们平复一下心情，然后介绍一下女儿的情况。接着，女孩的母亲讲述了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情。
　　这位姓王的女士说，前段时间，她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14岁的女儿晓畅房间里的书桌、地板上有很多头发，心顿时揪紧了：女儿在一所重点中学读初二，平时学习紧张，可能是用脑过度引起了脱发。于是，王女士给女儿的饮食增加了营养，还买来上好的核桃给女儿补脑。纵然王女士费尽心思，女儿的头发依然密集地掉。她有些发慌，以为女儿得了什么病，连忙向单位请假带女儿到医院检查。可是跑了三四家医院，女儿愣是没查出什么毛病。后来，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专家说：“这掉下来的头发看上去像是自己拔下来的，原因可能是孩子太焦虑，通过这样的自虐手段达到缓解心理压力的目的，建议你带孩子去看看心理医生。”
　　医院老专家的话让王女士想起了一些相关的事情。平时，她很注重女儿的学习状态，有时她会悄悄在门外观察女儿是否在认真写作业。有几次，她看到女儿写作业遇到难题时，会气恼地撕扯自己的头发，而且紧咬嘴唇。当时王女士还制止过女儿：“不会的题咱们可以一起研究，还可以去请教老师，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晓畅却不耐烦地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女儿说话很冲，王女士以为孩子到了青春期，有些逆反，就没放在心上。
　　从医院回来，王女士留了心，尤其是晓畅一个人在房间写作业的时候，她时常以送水果或拿东西为由，悄悄走进女儿的房间。虽然女儿不当着她的面揪头发，背后却仍然没停止过拽头发。因为她帮女儿收拾房间时，在桌子上或废纸篓里，总能发现很多头发。
　　让王女士更心疼的是，有一次在饭桌上，她发现女儿左眼上方的眉毛有些稀疏，再仔细一看，连眼睫毛也变得不齐整了。孩子发肤受之于父母，女儿这么任性自虐，让王女士和丈夫再也坐不住了。她和丈夫再三盘问女儿，女儿却不耐烦地说：“我自己身上的东西想怎么拔你们管不着，反正拔掉了还可以再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王女士这才意识到，女儿拔毛成瘾，极有可能是精神、心理方面出了问题。于是，她和老公一起把女儿带了过来，寻求帮助。
　　多重压力让她拔毛成瘾
　　听了王女士对女儿情况的叙述，我心里已经有了数。为了印证我的判断，我让晓畅暂时出去一会儿，然后我和王女士夫妇进行交流。我问王女士夫妇：“你们对女儿的期望值是不是很高？孩子在班里的学习情况怎样？”
　　王女士说，女儿出生后，他们对她倾注了大量心血。从女儿3岁起，王女士几乎把业余时间都给了她，带她上各种兴趣班，督促她读书、画画、学英语。尤其是小升初那年，为了让女儿考上目前就读的这所重点中学，王女士一下子给女儿报了3个数学班（一个同步班，一个拔高班，还有一个奥数班），两个英语班（冲刺班、精英班），再加上语文阅读提高班，一天到晚拖着女儿穿梭于各个辅导班之间。晓畅还算争气，在当年的小升初考试中考得不错，如愿进入重点中学就读。
　　入学后，学校进行了摸底考试，班里56个孩子，晓畅考了第47名，成了后10名。这个残酷的现实让王女士刚放松下来的心情顿时又紧张起来。由于初中和小学知识不太衔接，难度也增加了不小，王女士花重金为女儿请了一对一家教进行恶补。在第三个月的月考中，晓畅名次提高了10位，王女士仍不敢放松。她和老公分了工：她负责语文、英语，老公负责数学，对女儿进行辅导。因为竞争激烈，女儿班里的座位也是按照成绩好坏来排的。你坐在教室哪个位置，老师就知道你成绩怎么样。这样月月轮换座位，学生压力大，家长压力更大。因此，他们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
　　听了王女士对女儿情况的介绍，我让他们到外面休息一会儿，并把晓畅叫了进来，我要和她单独聊聊。晓畅进来后，我和蔼地说：“孩子，你妈妈把你的学习情况说了，我感觉你现在的学习压力很大，心理也很紧张，尤其是一月一次的按名次排座位更让你焦虑，能对我说说这方面的情况吗？”我的话让晓畅找到了共鸣点，她咬着嘴唇沉默良久，然后叹了口气说：“当学生真是太苦了，天天有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辅导班，学校还按成绩名次排座位，弄得我们‘鸭梨山大’！学习压力本来就够大了，爸爸妈妈还经常敲打我，说他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我怎么着也得考个名牌大学。为了鼓励我好好学习，他们带我去北京旅游，还专门去了北京大学校园，让我树立人生目标，非名校不读。回到家，他们还让我写逛北京大学的感想。我不想写，就气他们说我不想上北大，想上哈佛，你们带我到哈佛校园里逛逛，我才给你们写！”
　　说到这里，晓畅掩口笑了，我也笑了。她望了望我，接着说：“不但爸妈对我的学习重视，我77岁的外公还为我和年龄相仿的小表姐制订了学习奖励计划，考试名次每前进一位，都会奖励1000元钱。每次考完试，外公都会迫不及待地给我打电话，问我的考试情况，然后把我和小表姐的成绩进行比较，在家庭聚会中当众发奖金。有几次，我的考试名次徘徊不前，外公还特意敲打我，让我向表姐学习，弄得我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父母为了让我的成绩尽快赶上来，又买来语文、数学、英语测试题，每周还逼着我额外做一套卷子，每周日下午仅有的休息时间也被占用了。”
　　晓畅越说越难过，眼圈红红的。我马上转换了话题：“孩子，再怎么苦、怎么紧张，也不能和自己的头发过不去，女孩子都爱美呀！”我的话让晓畅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幽幽地说：“过后我也很后悔，可当时我控制不住自己，感觉拔过头发后心里很畅快。后来看到爸妈为我着急，我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他们带我到医院看病，我知道自己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儿，就是不愿说，看着他们着急，我觉得很解气。” 　　治愈拔毛癖，需多管齐下
　　和晓畅交流过后，我让她把爸妈请了进来，然后向他们说出了我的判断及分析。我对晓畅的父母说：“孩子患的是拔毛癖，这种症状是精神心理疾病之一，而且往往是无意识的。拔毛癖的发病原因大多是因为精神紧张、焦虑等心理因素或家庭因素所致。一般来说，拔毛癖患者发病前多有导致情绪不稳的诱因，比如学习压力过大，受到老师批评，或遭到父母打骂，或父母管教过分严厉、缺少亲情爱护等。学习紧张的孩子，每当遇到难以解答的问题时，常会抓头苦思冥想，渐渐形成一做题就抓头，以至把头发拔下来的习惯。每年我都要接触多例类似症状的孩子，尤其是考试前，这样的孩子更多。”
　　我把刚才和晓畅交流的情况讲给他们听，批评他们一切以孩子的学习为出发点的教育方式有失偏颇，从现在开始就要为孩子营造一个宽松的学习氛围，树立让孩子身心健康、快乐成长才是硬道理的家教理念，不在学习上定指标、下任务。
　　王女士和老公频频点头。我继续说：“平时孩子考试成绩差了，父母要尽量避免问‘你考了多少分啊’‘你在班里排名第几啊’之类的问题，你们可以帮她分析没考好的原因，帮她查漏补缺。不管考得好不好，对待孩子的态度都应该一样，不能考得好就喜欢，考得不好马上给脸色看，要淡化成绩给孩子带来的紧张感和焦虑感。”
　　我的分析得到了王女士的认可，她急切地问：“老师，您讲的很有道理，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如何尽快帮孩子改掉拔头发的毛病，让她回到正常轨道上来呢？”我笑着指了指窗外：“学习是孩子现阶段的主要任务，但不是全部。平时你们可以常带孩子进行体育锻炼、郊游、看电影等，这样的活动对转移孩子的注意力，缓解紧张焦虑情绪有好处。”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王女士的老公突然开口说：“老师，除了大方向的治疗原则外，在生活细节上该如何帮助孩子呢？”我说：“除了用心理疏导、行为矫正等方法外，缓解孩子的拔毛癖还有这些矫正方法。”
　　方法一：改变孩子的注意力或场景。比如孩子作业做不出来，家长看到孩子开始烦躁、焦虑，有拔头发的冲动时，可以叫她先停一停，离开桌子，喝杯水吃点东西。也可以让孩子听听音乐，和孩子聊会儿天等等。孩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也就抑制了她想拔头发的冲动。
　　方法二：训练孩子用替代行为替代拔毛。比如在桌子上放两个健康球，孩子一有想拔毛的冲动时，就让她玩健康球。只要孩子用玩健康球替代拔毛了，就给她奖赏，鼓励她下一次冲动的时候继续玩健康球。久而久之，孩子再冲动的时候，就会条件反射地拿起健康球，而不再去拔毛了。另外，孩子有拔毛的冲动时，也可以给她提供一些报纸等东西，让她撕纸发泄，这也是一种替代行为。
　　方法三：用“厌恶疗法”抑制拔毛。在孩子的手腕上套根橡皮筋，一有拔毛的冲动，就让她用橡皮筋弹自己一下。通过厌恶性条件作用，达到戒除或至少减少目标行为的目的。时间长了，“拔毛”就和“痛”联系在了一起，这种冲动也会慢慢被抑制。
　　我的详细解答让王女士和老公非常满意。我还为晓畅制订了心理疏导方案，相信通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她还会是原来那个阳光活泼的少女。在这里我想提醒那些为人父母者：请降低对孩子的期望值，给他们营造一种快乐学习、健康成长的轻松氛围。
　　【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