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岗行(组诗)

来源 :扬子江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acykeaichenai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即景
  天色已晚,我召集大雪下给麂子岗。
  说好的青山如故呢?
  大雪纷飞,火车不停。
  最终,林深过滤掉人的咳嗽,直到无声。
  只不过是心变了……大雪啊,麂子跪岀了膝盖印。
  獵人藏好了杀意。
  晚上,我将写岀事物的宁静。
  幸福
  整整一天,我们在云南割油菜。那些闪亮的
  油菜籽,足够铺满麂子岗。
  阳光多么好,山冈驮着宁静,我细心地找着。
  金黄的油菜籽,小冰雹般
  “啪啪”地在荚里打响。突然间,所有人
  不再心慌毛躁……有那么一瞬,我几乎可以确定
  美好的事物,
  就保持在麂子岗,这巨大的仓廪。
  看远点,火车企图从半山腰钻出。不错的
  鱼在山脚下河流里等待渔网。
  藏在半空的苍鹭一声不吭。
  如果……我说:哪怕只剩半口气,
  我也绝不拖泥带水,立马会把这老天赐予的糖,含进嘴里。
  写:这麂子岗上巧克力般的事物
  这随口说的昼夜不歇,
  这仓促的迷魂药,
  像我一生抡起的连枷,正发岀新鲜的“啪啪”声。
  神迹
  一大早,我扛起锄头上麂子岗,挖坑,种苹果树。
  ……冈上,新径还没有人经过。
  刚系紧黑鞋带的旅游鞋,
  也没有被打湿。那么,随便猜猜,会是谁,
  这么早,就趟过了遍地野菊?
  我不能确定它一定就是神迹。
  聆听
  我写:烟云围绕麂子岗,像海上的拖船,一直
  停不下来。
  我写:麂子岗上覆盖的柿红来得多快,
  那些四川的红嘴蓝鹊必然来得有多快。
  我写:正午的麂子岗,万物有多么疏远、素净,
  明亮就有多么欲坠。
  我写:安详的麂子岗,隐忍、觉察,
  我所有的担心,如溪涧流水,终究会任它奔流。
  风声
  有一天,如果连满山坡的杜鹃花
  都无法摆脱黯淡时刻,
  我说,你还相信世上真有避风港吗?
  在麂子岗,我见多了
  池塘闪烁,落日起伏。
  也见惯了草蛇耐心
  在松林蜕掉陈皮。它并不回避
  我的提问。直到它因减轻了重量而加快着速度。
  或如果……它突然就立起身来,
  像桅杆挡住光。
  我想到了,躲闪的风暴,
  会替我们收拾干净树冠。
  我们最终能否与不带杂质的风,在川滇交界处
  相遇,各安其所……这可能,才是
  我想要的。
  呼唤
  一干完活,冈上的彝胞就拉熄白炽灯,抱住女人,
  早早睡了。
  远远看,杂乱的土坯房
  像存放的几堆灰白岩石,压紧着山冈。
  ……不是我有意泼冷水,此刻,要想找岀
  黄豆一样大的微暗之火,
  除非用上超强的法力,去呼唤
  遥远的行星。或者
  我这样想……
  在星光陨落前,不如先找回一坨风干的牛粪,
  ……点燃它。
  沿岗行
  到了这个年纪,已有足够的耐心,
  让沿冈的美色俘虏。
  ……山脊两侧,危险的褶皱扭成一团。
  群树失控时,
  如童年上紧发条的绿青蛙,在遍野乱跳一气。
  这正是香气停泊的时刻,似野花掀翻了饭桌。
  问:罕见的尖鼻黑麂呢?它会选择去哪里藏身?
  我紧邻的四川在哪里?
  不,我关心的,似压舱石一样稳定的怀乡,
  又在哪里?
  最后一晚,我心思未定,
  睡在不习惯、嘎吱嘎吱响的木板床,整夜
  在薄毯下翻身。
  ……不,我这么想:和麂子岗道别近在眼前。
  如人生有时,
  话多说半句,也就多了。
  油菜籽已经榨干……不过是“我来时好比流水”①,
  去时,有余烬一样的悲伤。
  南行
  钢轨和输电线可以比喻为利爪,用于试探隧道。
  火车没有过境时,
  麂子岗是安静的。
  从四川到云南的火车
  开过隧道的一半,
  我身体先有战栗,然后整个山冈有了
  从北往南的战栗。
  ……露珠开始爆裂。我几乎忘了这事。
其他文献
有一道脊梁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身子骨越来越陡峭  风雨磨砺太久 有一道脊梁  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日子切得只剩一根茄子蒂了  母亲紧紧攥着  说剥了皮 可以吃  月光下 刀格外明亮  映着整个村庄摇摇晃晃  老屋随着晃动的声音传得很远  母亲一点儿都不害怕  只等夜幕下垂  便和失眠的咳嗽睡在刀刃上枯朽的老屋  先是一声两声  像一枚针掉在地上  慢慢加长  像月亮从大片云层中穿过  磨擦的声响
劈 柴  初冬的早晨  总有一些破碎的雪  被风吹出隐藏的寒意  我们拿起一把利斧  尾随着风的方向  寻找枯木或朽木的根茎  举起一种决绝,一种渴求  举起储存在冬天里沉重的尊严  劈向一块块木头  劈向冬天里所有的隐喻  斧子上冒出的火星  不能喂饱一座炉膛  只有成堆的木头运进村庄  每个人心中的温度  才可以化开  遺留在眉头上的雪雪下得不大不小  我们在草地上看雪  看一朵朵洁白的心事 
徒步者  一支乐曲进入听觉  我的内心,与它保持  绝对的畅通性  一些老人,抑或  一些怀抱隐疾之人  用脚步,踏出生活的鼓点  热爱之气,从各式的脸颊上  缓缓升腾  他们穿过凌晨的昏暗和明亮  最终来到这片花香鸟鸣  和我的视线中  一支徒步者的队伍不再是  一支单调的队伍  它借助于形、声、色  而让自己处于瞩目的中心失眠记  你不确定是孤独  让你成了和夜交谈的人  你不确定天花板上的羊
剪 枝  我说三句,母亲说一句  我给花浇水,施肥  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母亲睁大眼睛  这时我就妄想  是不是可以带母亲出去  一起走走熟悉的街巷  就是见见,尤其是  和母亲一起上过班的孙阿姨  见了,母亲就年轻了  我说五句,母亲还是回一句  母亲的目光游离  越过我,越过所有日落时分里  渐次模糊的景物,落向  那棵长荒了的杜鹃  母亲抿着的嘴徐徐张开  这花,该剪枝了吧  我在母亲的指
在东北广袤的松嫩平原上,有一条名叫讷莫尔的美丽河流,它流经的地方即黑龙江省所辖的讷河市。那是一片古老而年轻的土地,早在一万年前就开始有先民居住、繁衍;辽、金、元、明时期活动人口日益增多,至十七世纪末,清王朝在那里设置了三个驿站,加速土地开发;近代冀、鲁、豫三次移民带来的中原文化与土著文化遇合,滋生出讷河人特殊的开放心态;抗日战争期间它浸渍的浓郁爱国色泽,值得历史圈点;进入当代尤其是新时期后,讷河更
莲麻小镇  青山绿水道幽长,  古树层楼鸟自翔。  欲与亲朋邀皓月,  频频小酌醉他乡。从化溪头村  环村翠竹起炊烟,  石巷溪流伴客眠。  往日深山偏僻地,  今天富路接云天。茶  晨露沾衣已采茶,  畦畦翠绿是谁家?  若非揉捻和烘焙,  怎得清香附白牙。回乡偶得  宁静山村燕子鸣,  禾青天碧故乡行。  廿年一晃匆匆逝,  流水潺潺趣事萦。忆父亲  清明细雨子规啼,  父爱如山泪眼迷。  白
2021年6月26日至7月22日,与同窗老友池青昌“别离闹市闻蝉语,躲进深山戒纸烟”,且闲吟小诗数首,以记。闲  下台便卸装,镇日沏茶忙。  食饱银丝乱,心宽睡梦长。  旧诗唯凑句,新赋不成章。  可惜刘伶醉,不知有盛唐。鸟 音  好个清音歌唱家,  勿须粉黛更风华。  何时收过出场费,  情动千山惜晚霞。棕 树  厚裹棕衣尚自然,  立身从未手遮天。  此君何故任由剐,  背后原来莫靠山。优 游
“小组合作学习”是指“按学生不同的能力、兴趣编团队或小组,共同完成学习任务的互助性学习。小组合作学习在改善课堂内的社会心理气氛,提高教学质量和改善学生心理,大面积提高学生的学业成绩,促进学生形成良好非认知品质等方面产生的效果特别显著”。在课堂上,组织讨论、辩论、思维碰撞活动时,启动“小组合作学习”机制,激发学生竞争意识、促进学生合作交流、分享,同时课堂上实现师生互动、生生互动的局面。在课后,一些活
不:该拿我的心造一座塔楼  而我自己被立在它的边缘:  那里没别的,除了一次痛苦  和不可言说,除了一次尘寰。  除了超大物之中的一个孤独物,  它变得阴暗复又变得光荣,  除了一张最后的、渴望的脸  被逐入那永不可满足的之中。  除了一张最外在的石头脸,  顺从于自己内在的重量,  旷远静静地毁灭它,迫使它  越来越喜乐欢畅。  里尔克(1875—1926)  奥地利诗人。其創作深受德国哲学家叔
短暂春日  四月欢快起来了。  阳光打在身上,像小雨。  某个行人像上帝一样收起黑伞。  街边一对情侣在林荫下找到对方的嘴唇。  两朵茉莉躺在冰凉的铝制座椅上,  发出微微的白马驹的鼻息。  清空练习  我抓起那些我熟悉的事物,以及  未知的事物,填满这只袋子,  这是为了什么?为了  那鼓胀的感觉?  这可真奇怪。  不扼杀一只袋子的用途,  尊重这一点,日复一日地喂养它。  但每个晚上我会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