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云锦,有根的孩子就是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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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6月的第二个星期六为中国的“文化遗产日”。泱泱中华民族文化经过千百年历史风雨涤荡,一代代传承下来,可谓民族的智慧结晶,饱含民族的价值观、审美追求与情感记忆。文化遗产,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幸运礼物,也是我们的母亲文化;是薪火,也是我们的根。
   如何让这些文化遗产更好地传承与发扬呢?最根本的,便是一代一代都能由衷地热爱和学习,继承和弘扬。现代文明离不开传统文化的精髓,只有让历史与文化接壤,传统与现代接轨,才能建设好国家的文化长城、打造好民族的精神家园。
   本期策划,我们分别从学校、家庭以及社会、个人等角度,报道教育工作者、包括家长在内的各界有识之士,在文化传承中的一份担当与作为,领略传统文化的教育魅力。
  
  江南学校的特色早课:一把剪刀一张纸
  方国智
   在我们张家港市白云学校,每个孩子都是剪纸小能手。一张张普通的纸张,在孩子们的巧手下,变成了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一朵朵美丽的小花……
   我对剪纸最早的认识,是初中时收集的生肖邮票,那一幅幅活灵活现的生肖剪纸图案,曾让我痴迷许久。从教后,作为一名美术老师,经过一段时间的探寻和摸索,一种能为学生理解、接受的剪纸方法——对称剪纸,被我发现了。我带领学生从最简单的图案开始剪起,从三瓣花到五瓣花,从单个蝴蝶到圆心蝴蝶,从易到难,从简到繁……
   清晨,校园朗朗读书声外,我们还有个特殊的“早课”,那就是剪纸兴趣班,全校所有感兴趣的学生都可以来参加。在“咔嚓咔嚓”的剪刀声里,在“咯咯咯咯”的笑声里,一幅幅精美的剪纸作品诞生了,而更重要的是,一个个快乐自信、综合素养高的学生成长起来了——
   张瑞,一个腼腆的女生,原来成绩一般,在参加了剪纸兴趣班后,她的剪纸作品在学校比赛中屡次获奖,看着自己的作品在学校、社区展览,她脸上的笑容增多了,整个人变得开朗自信起来,学习成绩也提高了。
   已升入初中的学生付长城,曾经是个网络游戏迷。提起他,每个老师都会摇头。但自从学习了剪纸,他就表现出了独有的天赋,剪出来的每个物件都栩栩如生,而且构思精巧,同学们羡慕他,老师表扬他,他也渐渐远离了游戏。现在的付长城,成绩优秀,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让老师和家长心烦的捣蛋鬼了。
   为了丰富剪纸内容,我常常利用出差的机会,到全国各地的书店搜集剪纸素材。令我失望的是,虽然剪纸是古老的民间艺术,但全国竟没有一套针对学生的系统剪纸教材。于是,出版一套剪纸教材的想法开始在我心中酝酿。2002年,我编著的《对称剪纸》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这套教材还获得了苏州市第六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入选作品奖。
   如今,我已把剪纸作为学校的特色建设,一到六年级的学生都要学剪纸,形成了浓郁的学习氛围。“一把剪刀,一张纸”,不仅增强了学生们的动手能力,调动了创新能力,发展了艺术特长;在引导学生创造美的同时,也培养了他们热爱生活、热爱集体的美好人格,提高了他们的道德修养,学生们都享受到了创造美的快乐。
   老师们也从中体悟到了教学相长的理念:单纯地讲道理和鼓励,并不能让学生“飞翔”起来,必须让学生体验到具体的成功,才能让他们拥有“飞翔”的激情和自信。而作为民族传统文化瑰宝之一的剪纸,就有这样的功能。在剪纸中,老师鼓励学生创新,欣赏他们的作品,分享他们的成就感。在剪纸艺术和灵感的天空中,师生快乐翱翔。
  剪纸的起源:
   剪纸,又叫刻纸、窗花或剪画。它是中国最为流行的民间艺术之一,根据考古,其历史可追溯到公元六世纪,但学者们大都认为它的实际诞生时间比这还要早几百年。2006年5月20日,剪纸艺术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目前我国剪纸的主要流派有:南方派,以广东佛山剪纸和福建民间剪纸为代表;江浙派,以江苏扬州剪纸和浙江民间剪纸为代表;北方派,以河北蔚县剪纸、山西剪纸、陕西民间剪纸和山东民间剪纸为代表。
   中国剪纸博物馆:江苏省扬州市马家巷2号
   http://www.zgjzbwg.com
  昆曲世家的不朽基因:余音仍绕梁
  一萌
   中国最大的宫殿建筑是故宫,号称“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最大的官府建筑为孔府,号称“九百九十九间半”;而最大的民居则是俗称“九十九间半”的南京甘熙故居。
   其实,甘熙故居共有房间三百余间,始建于清朝嘉庆年间,现为南京民俗博物馆。馆内展示各种民俗文化,有老艺人现场表演剪纸、花灯、抖空竹、皮影戏、捏泥人、魔术、九连环等,且常有昆剧票友汇集此处浅唱低吟,醉人的清曲久久回荡在这清雅的处所。
   金陵甘氏是江南望族,甘熙与曾国藩、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是同榜进士,为晚清著名文人。甘熙后人甘贡三自幼爱好戏曲,对道教音乐有深刻研究并精研昆曲。正是这位老艺术家培养了第二代的京昆人才,并惠及第三代,继承了京昆事业。
   昆曲是明代四大唱腔之一,是我国传统戏剧中最古老的剧种之一,曾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人类口述遗产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如今,由甘贡三的外孙女汪小丹主持的京昆研习社,依然坚守在甘熙故居内开展艺术活动。汪小丹继承了外祖父的昆曲艺术,也继承了梅兰芳嫡传弟子、被誉为“南京梅兰芳”的父亲汪秋耘的梅派青衣艺术,为南京京昆事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汪小丹的姨母甘纹轩,是上海昆曲社的负责人。
   生长在如此浓郁的戏曲氛围之中,汪小丹从小耳濡目染,也学得几支曲子。汪小丹回忆当年外公教曲,一边是戒尺,一边是糖果,可谓有赏有罚。旁边还有一小堆火柴棒,作为拍曲(拍曲就是通过大家在一起唱和交流来学习和纠正昆曲唱腔)计数用,没有拍到十遍、二十遍不允许上笛唱。汪小丹的其他表兄姐妹也受到同样的待遇,甘贡三当年见人就要人学曲,家中还有将甘贡三此举比作“武训劝学”。
   “走进故居深深的庭院,这里倾诉着一段段永久的历史和难以忘怀的骨肉亲情,仿佛又进入了京昆艺术檀板轻敲、曲笛悠扬、水磨雅韵绕梁不绝的境界。”汪小丹称甘家的这种对京昆艺术的执着,这种亲朋间和睦以待的精神为“友恭精神”,她的理想,便是尽力展现这种精神,并希望能使之得以传承。
   谈到外祖父为人的热忱,和推广昆曲的决心,汪小丹说,“外祖父大开甘家大门,不仅京昆名角文人雅士行走其间,连爱好京昆的普通人也能走进来,一窥堂奥。”为了方便年轻学子能够学唱昆曲,甘贡三还亲自把工尺谱翻成了简谱。
   纵观甘家历史,可谓“戏如人生”,而汪小丹说,他们的家族成员则是“人生如戏”。虽然甘家家大业大,但她的祖辈、父辈相处和睦,从没红过脸,吵过架,有着一种“如戏”般的雅致与和谐,想来,定是戏曲中所蕴含的传统礼教文化起到了作用。
   现在,汪小丹正在努力把这种家族的“文化基因”向社会传播。她经常登上舞台,走入学校,宣传和教授昆曲。她现在桃李满天下,最小的徒弟只有五六岁。而汪小丹,也像她的外公一样,精心传授,不遗余力。
   走出甘家大院,身后那抑扬有致、顿挫柔美的曲声久久挥之不去。细细品味,那是一种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是与民族文化血脉相承的世家底蕴。
  昆曲的起源:
   昆曲,发源于十四五世纪苏州昆山的曲唱艺术体系,以鼓、板控制演唱节奏,以曲笛、三弦等为主要伴奏乐器,主要以中州官话为唱说语言。已有600多年历史,被称为“百戏之祖,百戏之师”。2001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
   江苏省昆剧院:江苏省南京市建邺区朝天宫4号
   http://kunqu.jschina.com.cn
  
  北京老中医的不懈努力:学医先学道
  张宜贺
   在北京清新中医诊所,每个星期天,都会有很多患者前来诊疗,而给患者号脉的,除了穿白大褂的老中医杨志勋,还有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
   这位10岁的刘尚谨大夫在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对病人说:“心脉是浮、滑、弦,短。这个短在心脉上代表您的心气不足……”小时候,刘尚谨和其他孩子一样,也经常会有些小毛病,爸爸妈妈每次都带他去看中医,大夫把手搭在他的脉上,就能号出他身体里有什么不舒服,他觉得很神奇。中医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刘尚谨的体质明显增强了,这使他对神秘的中医充满了兴趣。
   于是,8岁的刘尚谨开始学习杨志勋老师开设的国医启蒙课程。给自己把脉,是国医入门班的重要课程,当年就是在这个环节上,刘尚谨突然开了窍,“我的脾脉上有滑脉,证明脾胃湿重,所以我的中焦有点堵。我很爱吃糖,脾都这么湿了,越吃糖这儿就越堵,越堵就越不爱吃饭,越不爱吃饭,就越长不了身体,所以我要控制吃糖。”现在,刘尚谨还成了爸爸妈妈的健康顾问呢。
   “开办这个学习班就是想让这些娃娃从小了解国医,课程中安排了华佗、孙思邈等大医家的从医故事,也是希望能让这些孩子从小就明白‘学医先学道’‘做事先做人’的道理。”学习班的创办人杨志勋年届古稀,从医几十年,他说:“学习班开在我中医诊所的楼上,最初的学生就是我的小病人,后来知道这个班的家长越来越多,孩子也增加到现在的100多个。”
   一年52周,一周一个半小时的学习,算起来不到100个小时,可却让10岁的刘尚谨,有了跟同龄人不一样的思维与转变,这是中医的力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力量。中医是国粹,饱含东方哲学。中医少儿班的好处在哪儿?在于它在实践中延续着繁衍着我们中国文化的根儿,这个根儿,是一种智慧,是一种人生态度,是一种价值观,是一种深厚的积淀。所以,对于传统文化,关键就是要种根儿。我们总说很多事要从娃娃抓起,中医也是一样。如今,这些小中医们也有了和杨老师一样的口头禅:“做事先做人,学医先学道。”
  中医的起源:
   一般来说是起于两千多年前的炎黄帝时期,炎帝就是神农氏,黄帝就是轩辕氏,神农尝百草,黄帝内经,这些都是比较早的中医参考,之后的中医发展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创新,明朝伟大的医学家李时珍著有《本草纲目》一书,是近代中医史上最为完善之作。日本的汉方医学,韩国的韩医学,越南的东医学都是以中医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中医针灸于2010年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中医药博物馆(江苏省中医药文化宣传教育基地建设单位):江苏省常熟市黄河路
   http://www.cszyy.cn
  一个孩子的五彩“云锦梦”:布匹里的云彩
  Olivia
   我是出生在美国的中国孩子,在旧金山的爷爷奶奶家长大,爸爸妈妈在迪拜工作。爷爷奶奶从小教我中文,所以我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爷爷喜欢摄影,经常带我去大自然里采风。他尤其喜欢拍摄天上的云彩,我记得爷爷总痴痴地站在院子里,举着相机,拍摄清晨或傍晚飘浮在天边的云彩。有一次,爷爷告诉我,在古老的中国,人们已懂得如何将云彩织到布匹里……人们将五彩的云霞穿在身上,以展示自己的富贵和美丽。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云锦。我想那一定美极了。
   长大一些,我去了迪拜读小学。一天,爸爸的一位朋友到家里来作客,他来自中国南京,给我们带来了珍贵的礼物——一条云锦桌祺。当妈妈将桌祺铺开时,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可爱。我不禁惊叫起来!多么美丽的锦缎,它好似童话书里说的那样,是用金线银线编织成的精美图案……我想,如果我站在上面,它会不会马上就飞起来,飞到充满霞光的天空中去呢。
   两年后,爸爸供职的银行在上海开发了新业务,我们一家移居上海。为了圆我的云锦梦,一个周末,妈妈带我来到南京云锦博物馆。
   博物馆里放着一台庞大的云锦织机,大约1.6米宽、5米长、4米多高,据说是由1000多个零部件组成。织机上有两名织女,一人在上、一人在下,手指不停地在织机上来回穿梭。讲解员给我们打了个比方:机楼上挂着的相当于今天电脑的软件。织造时,机楼上拽花工提升经线,相当于在敲计算机的键盘,楼下织造面相当于计算机的荧屏显示器,织手根据提起的经线去妆金敷彩,完成应该进行的流程。这样两个人默契配合,一天也只能织5厘米左右,所以自古云锦就有“寸锦寸金”之说。
   听讲解,我知道云锦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它是目前中国最传统的采取通经断纬的方法进行织造,采用古老的结绳记事的方法进行图案编序的工艺,其中最复杂的妆花工艺的图案编序和制作,连电脑和机器都完成不了。云锦,可真了不起!
   回家后,我浏览了一些关于云锦的网站,知道了目前云锦尽管是中国的瑰宝,但云锦的传承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因为织云锦非常辛苦。比如背织锦的口诀,要背四万多条呢。很多年轻人耐不住寂寞,守不住清苦,愿意学习织云锦的人,越来越少了。
   吃晚饭时,我说起云锦,不由叹了口气。爸爸妈妈相视而笑,调侃我,难道你这个在国外长大的野丫头,想去做古代的织女吗?
   我笑了一下,正色说:“我很喜欢云锦。也知道了要得到神话一样的美丽,是一定要付出艰辛的代价的。但为了美丽,难道这些都不值得吗?嘿,或许,有一天我真会成为织女呢。”
  云锦的起源:
   南京云锦因其绚丽多姿,美如天上云霞而得名,至今已有1580年历史。它与成都的蜀锦、苏州的宋锦、广西的壮锦并称“中国四大名锦”。元、明、清三朝均为皇家御用贡品,因其丰富的文化和科技内涵,被专家称作是中国古代织锦工艺史上最后一座里程碑,公认为“东方瑰宝”“中华一绝”。2009年,云锦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中国南京云锦博物馆:江苏省南京市建邺区茶亭东街240号
   http://www.njyunjin.com
  
  专家点评:
   方志锋(中国民办教育研究院秘书长、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院民办教育研究所规划室主任)
   从国籍上讲,一个人出生在哪里,就是哪里人。但是,从文化角度来看,一个人是否可以称为特定地域的人,还要取决于影响他、塑造他,并且被他接纳的文化。比如,印度是佛教文化的诞生地,但是现在印度的佛教徒却凤毛麟角。相比之下,佛教东传之后,却在中国生根,形成了独特的“禅宗”,并与中国的儒道融合,辐射东亚——在日本、泰国等地,随处可见佛教的影响。
   印度的佛教并不是特例,我们曾经引以为豪的中国传统文化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由于意识的疏忽、历史的破坏、现代社会的功利性等原因,我国传统文化的遗存在生活中已经越来越少见:技术精妙的云锦只剩下进博物馆一条出路;古典风貌的物质文化遗产被现代建筑分割得支离破碎……一句话,我们生长在中国,但是对中华传统文化的隔膜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深。
   人是特定文化之下的产物,但文化也是通过人来传承的,传统文化沦落至此,固然有这样那样外在的原因,然而有一点也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在承担着代际传承功能和推动孩子社会化进程的家庭教育中,我们一度把精力集中在孩子的智力开发、行为养成和性格培养等成果可见度较高的方面,却在不经意间忽略了让他成为一个“中国人”的教育——传统文化的代际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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