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爱情存款”,两个母亲的悲情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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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春节过后,34岁的张晓莲又一次带着身患白血病的儿子开始奔波治病。坚持了半年多的化疗,口袋里的钱用光了,张晓莲背着儿子从淮北医院回到肥西的家中。
  9月14日中午,张晓莲把儿子放到床上,到隔壁的厨房做饭。过了一会儿,儿子从床上爬起来:“妈妈,你在那边我看不见你,我好急呀。”自从生病以后,儿子就时时刻刻离不开人了,怎样才能让儿子在她做饭时也能随时看到自己呢?张晓莲四下啾啾,目光落在被当作隔墙用的大壁橱上:“小璋,有办法了,只要把这个大壁橱拿下来,两间房子就通了,你能看见妈妈,妈妈在这边做事也能看见你了。”
  张晓莲马上动手将壁橱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又找出锤子、锯子等工具,没多时壁橱就被卸了下来。就在张晓莲收拾打散的壁橱时,发现一个抽屉有个夹层,她好奇地将夹层敲开,顿时呆住了:一张牛皮纸包着7张存单,每张存单面额1万元,另有9000元现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带锁的小黑皮本。张晓莲的心“嘭嘭”直跳,她小心翼翼地将7.9万元存单和现金取出来,存单上人的名字叫吴桐。
  张晓莲的心很久都平静不下来,她仔细地看了一下壁橱的构造,原来只要把外面的抽屉拿下来,夹层就可以打开了,这些存单和钱一看就知道是分好多次放进去的,那么是谁把它们放在这里的呢?
  儿子看到张晓莲手里拿的钱,高兴地说:“妈妈,壁橱里怎么有这么多钱,是爸爸留下的吗?我有钱看病了!”
  一句话让张晓莲潸然泪下,往事酸楚地涌上心头:张晓莲1998年到合肥打工,与来自黄山市休宁县的王成宏恋爱结婚,转年儿子王小璋出生。
  2002年10月,张晓莲在肥西县城花近3万元买了两间二手平房,开了一个音像出租店,王成宏则继续留在合肥打工。2003年7月13日,张晓莲突然接到电话,是枞阳县刑警大队打来的,告知王成宏已被捕。张晓莲这才知道丈夫竟然是一个盗窃惯犯,在他们认识之前,他就和几个团伙成员多次犯案,盗窃来的财物多数被挥霍掉了。2004年5月10日,王成宏被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
  张晓莲一个人带着4岁的儿子,日子过得很艰难。就在这一年,王小璋突然发起高烧,下巴、腋窝、膝盖等处部肿了起来。6月20日,肥西县人民医院诊断王小璋患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建议赶快住院化疗。可是一个疗程就需要2万多元的费用,而且要进行好几个疗程,张晓莲到哪去弄这么多的钱呢?无奈之下,张晓莲用4000元盘掉了音像出租店,又找亲友借了几千元。
  不久,王小璋的病情突然恶化,牙龈开始出血,看着越流越多的血,小璋惊恐地说:“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2004年11月14日,张晓莲带着儿子住进安徽省立医院。经检查,小璋的血小板已经降到零,医生给他做了几次透析之后说:“赶紧化疗,不然孩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2005年春节前,小璋做完了3个月化疗。除夕之夜,张晓莲包了几十个饺子,算是母子俩的年夜饭。儿子沉沉地睡去,张晓莲听着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直坐到天亮。
  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壁橱里居然藏有巨款,张晓莲流着眼泪,不知是高兴还是悲痛:这钱也许是丈夫王成宏私藏下的,别管来路如何,反正她有钱给儿子做化疗了。但是,那个带锁的笔记本,让张晓莲的心里七上八下:这里面肯定藏着秘密,说不定还是丈夫犯科的证据,但眼下她根本没有心思也不愿去撬开锁去发现什么秘密,她只想给儿子治病。
  2005年10月12日,小璋又要去淮北化疗了。临行前,张晓莲藏好存单,数了3000元放进包里。有了钱,儿子的病就能得到治疗,但是静夜里,张晓莲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必须弄清这笔钱的来历,一个好母亲是不应该这样做事的。丈夫如果真有一笔藏款,不会在犯案前后一点口风也不露。惟一的可能就是这笔巨款是原房主留下的,但是买房子的时候,一切手续都是丈夫出面办的,契约也不知道被丈夫放在了哪里。张晓莲不清楚这房子原主人的情况,连名字也没有记住。
  张晓莲找到一位曾经和丈夫要好的朋友,对方提供了一些信息:“那家人太倒霉了,男主人是个司机,开车撞了别人的车子,自己的命也搭上了。为了赔偿,女主人又把这房子低价卖给你家了。成宏怕你知道这房子里死了人不吉利,所以有意瞒着你。”张晓莲连忙问:“那你知道这个女的住在哪吗?她叫什么名字?”“她姓吴,不到30岁,好像在合安路上的一家洗车店打工。”张晓莲心里一阵紧张:“她是不是叫吴桐?”那朋友肯定地点了点头。
  张晓莲很快找到了那个名叫吴桐的女人,她看上去很清瘦,一副忧郁的样子。之后的几天里,张晓莲每天早上给儿子喂完药,就去吴桐那里找她聊天,并有意谈及婚姻、家庭等情况。从吴桐的嘴里,张晓莲了解到她的遭遇:“我26岁的时候,他出了车祸。当时我怀孕3个多月,由于惊痛过度,孩子流产了……”“那他给你留下什么了吗?”张晓莲小心翼翼地问。吴桐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有一天,他把一把系着红绳的小钥匙套在我的脖子上,说是能用这把钥匙打开一个惊喜。可没等到惊喜出现,他却走了……”张晓莲心里一震,她想起了那个带锁的笔记本,那把钥匙很可能就是用来打开这个笔记本的,她怀着满腹心思回到家,想起吴桐那忧伤的眼神,心里一阵阵不安。
  第二天上午,张晓莲把一个鼓鼓的小包交给吴桐:“回家再看,用你那把小钥匙试试。”吴桐莫名其妙地接过小包。下午,吴桐迫不及待地告诉张晓莲,她用丈夫留给她的小钥匙打开了带锁的笔记本:“你是在哪里发现的它?”张晓莲说是在壁橱里,吴桐的眼泪顿时哗哗掉了下来。
  笔记本的扉页上是几个工整的黑体字:“给我最爱的小桐。”张晓莲急切地翻看着:“小桐:这是我留给你的‘爱情存款’!我要让你亲手打开一扇幸福之门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惊喜!”“小桐,这趟车挣了800元,我把其中的600元收好,积攒起来。这是第一次出车,我很开心。有了钱,你就不会那么辛苦了。2000.4.2。”“小桐,这次去义乌,一下就挣了3000元,太开心了。相信吧,我们会幸福的!2000.6.3。”张晓莲一页一页地往下翻,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在看别人的日记,她被一个男人的真情打动了,笔记本里记载着男人攒下的一笔笔“私房钱”,而每一笔钱无疑都是他留给妻子最温暖的爱。当张晓莲翻到最后一页时,脸颊上已流满了泪水:“小桐:我每次攒到1万元的时候,就用你的名字存进银行,已经有了7张存单,现在现金又攒到9000元,很快就会有第8张存单了。等攒够10万元,我们就可以按揭买一套新房,送给你和我们即将来到的孩子! 2002.7.28。”张晓莲轻轻地合上笔记本,不知道是为别人的爱情感动还是为自己感到伤心。吴桐的眼泪也像决堤 的洪水一样流下来,她从张晓莲手中接过笔记本,紧紧地贴在胸口上:“大姐,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可我没能留住他的孩子……”
  张晓莲一边安慰吴桐,一边擦眼泪:“别伤心,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这笔钱就放在我家里,我现在就回家把它取来,交还给你。”吴桐抓着张晓莲的手说:“晓莲姐,我真不敢相信,你要是不说,这事原本没人知道。”张晓莲说:“钱不是我的,我哪能要呢!”
   当天下午,张晓莲就把7.9万元存单和现金交还给了吴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能要,何况这笔“爱情存款”寄托着一个男人对妻子的一片真情,现在将钱完璧归赵,她心里很平静。
  这之后,张晓莲再没有到洗车店找吴桐,倒是吴桐来找她了。吴桐买了一大堆礼品,她要登门向张晓莲表示感谢。远远地,吴桐看着那个曾经熟悉的家,往日的甜蜜和温馨似乎历历在目,她强忍着眼泪准备敲门,发现门是锁着的。正要离开的时候,隔壁出来一位老人,吴桐认出是过去的邻居,忙打了声招呼:“我来看看住在这里的张晓莲,她今天不在家吗?”“她带孩子去淮北化疗去了。”看吴桐一头雾水,老人诉说了张晓莲的遭遇。听完讲述,吴桐的腿像灌铅似地怎么也挪不开。
  从淮北回来,张晓莲看着四壁空空的家,心里一片茫然和无助。借来的钱早就花完了,往后该怎么办?
  2005年11月6日中午,张晓莲正在家喂儿子吃饭,吴桐带着礼品找来了。吴桐看见饭桌上只有一小盆稀饭和一碟咸菜,轻声问道:“晓莲姐,听说你儿子生病了,光吃这些能行吗?”张晓莲的眼圈红了。
  第二天,吴桐带来两大包吃的、用的东西,还给小璋买了一个变形金刚,渐渐地,她成了这个家的常客。小璋由于生病跟外面的接触很少,吴桐的到来让他不再感到寂寞,跟她特别亲热。吴桐也深深地喜爱只有6岁的王小璋,丈夫去世后,她一直独身,生活孤独、压抑,现在有了王小璋,一下子激发了她母性的柔情,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温暖的亮色。11月12日,又到了小璋化疗的时间,吴桐坚持陪着一起去。一路上,吴桐指着高速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告诉小璋这是什么牌子的,那是什么型号的。小璋好奇地听着,突然问道:“阿姨,以后我也能开上那样的车子吗?”吴桐笑着说:“能,等小璋长大以后,肯定能开上最好的车子。”小璋认真地说:“可我还能长大吗?我在医院里见到几个得了我这种病的小朋友都死了。阿姨,你说我会死吗?”吴桐将小璋紧紧地搂在怀里:“小璋会好的,等你长大有了车,阿姨给你洗车,洗得既干净又漂亮。”听着他们的对话,张晓莲别过脸悄悄地擦眼泪。
  到医院后,吴桐抢先付了2000元化疗费。小璋病倒后就离开了幼儿园,吴桐与张晓莲商量,两个女人一起在家里教孩子认字、读书。吴桐已经把这个家当成了自己生活的中心。
  12月2日早晨,王小璋起床时突然大口吐血,张晓莲连忙将他送往肥西县人民医院,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打电话让吴桐最后一次再看看孩子。吴桐立刻带着5000元钱赶到医院,在医生的抢救下,王小璋脱离了危险,但是必须做骨髓移植才能挽救他的生命。
  张晓莲绝望至极,躺在病床上的小璋拉着她的手说:“妈妈,上次壁橱里的钱用完了吗?要是用完了,就带我回家。我这病治不好了,你留一点以后自己用吧。”张晓莲忍住眼泪,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向儿子解释这件事。站在一边的吴桐抢先说道:“小璋,别担心,那笔钱还多着呢,你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张晓莲将吴桐拉到病房外的走廊,充满歉意地说:“这孩子不懂事……”“晓莲姐,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小璋问这笔钱是很正常的,我也正想着这件事呢。”吴桐说。
  12月3日,吴桐来到县郊公墓看望丈夫,她跪在丈夫的墓前,声泪俱下:“昨天,为挽救小璋的生命,我第一次动用了你留给我的钱,那是你用生命换来的,每一张存单上都写满你对我的爱……我现在决定把它捐献出来,挽救小璋的生命。当初我没能留下我们的孩子,我一直感到遗憾和心痛,现在就把小璋当成我们的孩子吧,他太可爱也太可怜了。小璋的妈妈是一个好女人,现在让我们一起帮帮她吧……”
  吴桐拿着存单从银行取出了全部存款,关于这笔钱,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姐妹和亡夫的家人,她怕解释不清,也怕引起纠纷,现在她轻松了,就用这笔钱来挽救小璋的生命!
  吴桐把钱放到张晓莲的手里,张晓莲泪流满面:“你日子过得也不轻松,而且这笔钱的意义非同寻常,我不能要这个钱啊!”吴桐说:“晓莲姐,说实话,我心里不是没有矛盾,现在拿出来是认真考虑过的。这笔钱,他原是希望用在我和孩子身上,现在小璋就是我们的孩子,用在小璋身上,我想也是他的心愿。你不要推辞了,还有什么东西比孩子的生命更重要呢!”
  张晓莲“扑通”一声跪在吴桐面前,热泪长流。吴桐扶起张晓莲,两个女人,两位母亲,因为灾难也因为善良,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也融化在了一起
  做骨髓移植需要20万元费用,吴桐找到她的姐妹,大家纷纷向小璋捐款。吴桐还打电话与中国红十字基金会“救救白血病孩子”大型公益活动的有关部门联系申请资助……每次看到吴桐在寒风中忙碌的身影,张晓莲的心里都禁不住涌起一股热流,虽然现在还需要很多钱,但两位母亲决定,拼死也要托起孩子生命的天空!
  编辑 魏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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