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饭局,段子咋办?

来源 :廉政瞭望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dlxfmc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李华感觉最近“嘴有点闲”,“有段时间没有痛快地讲段子了”。
  作为西部某乡镇党政办副主任,由于既能喝酒,又能讲段子,他经常被拉去应酬接待,“以前很少在家里吃饭,不管什么地方来人了,都会被叫去。酒肯定要喝,但讲几个段子,活跃、活跃气氛,也少不了。讲得开心,能喝二两的,至少会喝四两。”
  在官场,段子与饭局似乎相生相成。“有人总结过中国饭局三大特色——吹捧、忽悠、讲段子。就像酒一样,段子是饭局的润滑剂;饭局则是段子传播的主战场。”一名要求匿名的官员如此告诉廉政瞭望记者。
  但自前年“八项规定”以来,官场饭局减了不少。国家统计局相关官员研究称,2012年县级主要官员1周要赶18次饭局,去年平均减少了一半。
  没有了饭局,段子会怎么样?
  没了饭局,还有手机
  段子何时与饭局联系得如此紧密不得而知。不过,段子已有成为饭局文化一部分的趋势,形成了自己的“潜规则”。
  “有人不是说,在饭局上讲段子的多半是领导、主人,往往官位最大,讲段子也最给力。其实不然,有时候反倒是饭局上的‘副陪’讲得最多。”李华称,“当然,如果官位最大者能放得开,其他人一般不会去抢风头。这里面有个等级关系。”
  上述匿名官员则称,“如果你能讲几个段子,将这种等级关系拉近,甚至打破,那你的段子就成功了。”
  李华虽然熟知这些“潜规则”,但他并不认为这些值得提倡。在他看来,饭局减少,确实能影响段子的传播。
  “以前有些官员平时并不讲段子,在饭局上迫不得已讲个段子也是为了拉近与领导的关系。”李华告诉廉政瞭望记者,“对这些官员来说,饭局少了,他们至少不必刻意去留意段子、讲段子了。”
  但对另外一些官员而言,影响则不大。
  “我曾经遇到过一名官员,段子随口就来。对他们而言,段子已经成为一种语言方式,不管是饭局上,还是平时工作、生活中,都习惯于讲段子。”李华称。
  上述匿名官员总结称,“这些‘官场段子手’大部分都是从基层升迁上来的,或者说具有基层工作经验。在基层,有时候处理事情不能死板地直来直去,需要一些可进可退的处理空间和策略,这就为段子的产生与传播提供了空间。”
  “这些‘官场段子手’往往被视为活络、灵活。”
  对于这些善讲段子的官员来说,没有了饭局,手机又逐渐成为段子传播的主要渠道。
  人民论坛杂志曾调查称,中国人几乎全民皆段子,其中,官员群体收发段子的比例最高,近四成官员,收发的短信当中段子占的比例高达“五到六成”。
  采访中,曾有官员称手机中存储有近百条段子,“记不住那么多,存在手机里,讲的时候翻出来就是了。”
  对于饭局传播与手机传播,有熟悉官场的专家称两者效果并不一样。“手机上传段子,肯定没有饭局上讲的效果好。你想想一人讲了段子后,能得到及时的回应,可以说达到了最好的传播效果。但一条短信发过去,打电话过来和你聊感受的人肯定是少数,发个‘呵呵’过来就算不错了。”
  对此观点,有官员称,“没有必要一定回,双方在心里会心一笑就达到目的了。”
  官场说与说官场
  官场段子,其实可以分为官场谈论的段子,和谈论官场的段子,两者并不完全一样。
  与官场谈论的段子多通过饭局、手机传播不同,谈论官场的段子在普通民众中传播的方式更加多样,也更快。
  如今,微信、微博、脱口秀节目等已经成为谈论官场段子的主要传播方式。
  去年,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改版,邀请脱口秀名嘴黄西主持“是真的吗”栏目,其中不乏与官场相关的段子。
  例如“实至名归的诺贝尔奖”中,“诺贝尔经济学奖”——龚爱爱,获奖理由:在限购的情况下还能在北京买40多套房子,创造了一大世界经济奇迹,诸如此类。
  “我看过黄西的脱口秀。他们主要还是讽刺一些官场普遍现象,比如官僚主义、等级森严啊之类的。”李华称,这些段子他们也讲,但“还有一些官场谈论的段子,体制外就很少讲了,甚至很少知道。这些段子会很隐晦地涉及到具体的人或事。”
  这些更为隐晦的段子,非一般民众能写得出来,基本上都是由官场中人演绎的。可以说,它们是将矛头指向平时不敢得罪的领导,喜欢拿有权有势的人开涮,它是冒犯权力的一种特殊方式。
  某省一名县委书记,喜欢招商,让当地官员很不适应。记者曾去采访时,就听当地有官员编段子调侃该县委书记:一次,县委书记对招商局长说,我们招商不能“捡到篮子就是菜”啊,得给项目定个级,就好、很好、非常好吧。招商局长问,什么是好、很好、非常好呢?书记说,能请动市领导接待的项目就是好项目,请动省领导接待的就是很好项目,请动省里一把手接待的就是非常好项目。
  不过演绎段子,尤其忌讳攻击诋毁他人、忌讳造谣。如若不然,即便再隐晦,终究会有暴露、受到处罚的时候。
  2007年,陕西志丹县一批官员被免职或者处分,理由就是随意编发、传播辱骂政府机关领导干部的段子。
  这其中,4名科级干部被免职,一般干部和职工转发该段子,由所在党委拿出处理意见,报经县监察、人事部门同意后作出处理,所在单位负责人还要作书面检查。
  讲段子时候,官员的心态也值得注意。
  不管是官场谈论的段子,还是谈论官场的段子,很多都是讽刺官场、甚至官员这个群体的。对此“我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级别再高一些的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觉得官员讲段子,调侃多于讽刺。”上述匿名官员称。
  官员讲官场段子,“大部分不是为了释放情绪,而是交往,加强联络,增进感情。”李华称,重要的是调侃,至于讽刺的现象并不重要。
  段子、生态与舆情
  官场段子,是社会环境宽松、人们价值取向宽容的结果,是民间几千年沿袭下来的针砭世风社会现象的一种形式。对此完全没有必要反应过激,而是应该保持一种宽容、自信的心态。
  当然,黄段子例外。黄段子是趣味腐败的酵菌,让人们在享受一种“变态自由”的氛围中,在一种人格扭曲中,误以为张扬了个性。
  不过相对于打击黄段子,更重要的是审视段子背后的社会舆情与官场生态。
  比如最难找的地方——有关部门;最难捉摸的官话——研究研究;最冠冕堂皇的语言——工作需要;最怕听到的话——群众反映。这些段子背后不仅是民间智慧,也是民意的表达。
  “黄段子我们也讲,但讲得多的还是灰段子。”李华告诉记者。
  灰段子介于黄段子和红段子之间,无论点评实事,还是抨击时弊,虽不乏“负面”偏好,但又往往“言之有物”,反映了一些官场现象,尤其是潜规则。寥寥几笔,惟妙惟肖。
  比如,甲乙两县长同时上任。甲县长带领全县修缮水利工程,数月高质量竣工,乙县则无动静。夏天,洪水如期而至,甲县固若金汤,乙县四处汪洋。抗洪抢险,记者云集乙县。县长频频在救灾一线出镜,名声大噪。数月后,乙县长被提拔任甲县书记。
  这类段子不仅在官场人气高,影响力持久,情绪集结能力也是最强的。当这类段子多次传播后,讽刺的现象有时反而会成为一种共识,在传播者中形成一種集体性叛逆心理的快感,不纠正、不重视这些现象,最终导致官场政治生态逐步恶化。
  中央纪委网站4月就曾刊文,分析前苏联流行的官场段子称,今天再来回味那些有趣的民间创作,却令人大吃一惊:几乎所有的段子,都是干群关系出故障的报警信号。
  “我也知道段子说的是我们。但要改变,不是哪一个人能做到的。官场有自己的运行逻辑与惯性。”李华称。
  在他看来,即便有领导重视了,想出的办法也是一禁了之,好像不传播就没有段子、就没有段子背后的潜规则了一样,“舍本逐末,掩耳盗铃,纠正还不如不纠正。”(文中采访对象李华为化名)
其他文献
蒲松龄在西铺毕家坐馆达30年之久,结交了不少毕氏族人,其中毕世持与蒲松龄交往颇密。毕世持是康熙十七年(1678)山东乡试解元,39岁而卒。身后蒲松龄将其诗作辑存为《困佣家草》,
早在1968年,香港警务处就成立了公其新闻科,当时只有10名人员。其后在组织架构及发展方向上演变成今日的警察公共关系科——拥有72人的可称庞大的部门。
《聊斋志异》从十八世纪中期起开始向国外流传,传播范围广泛,影响力巨大。在其流传过程中,首先是当地学者将其翻译成本国文字,然后随着阅读程度的加深,对其故事、人物、情节、思想
一度,只要中国电影在国际上获奖,“西方目光以猎奇心态看待中国”的观点就会被重提一次。但很显然,在三大电影节弥久恒香的电影维度中,中国电影仍只是一丛支流。  恐怕人们只有从影像记录中,才能回忆起1951年6月6日,首届柏林电影节上的女主角琼·芳登,她娇羞的微笑荡出柏林人心中的第一抹春潮。到了今年的柏林,很多人已经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方式,分享了刁亦男和廖凡带着典型东方隐忍的《白日焰火》捧起桂冠时刻。这是
古代流行裹。女人要裹脚,男人要裹头。女人裹脚。那是裹脚布,听起来就有点异味。不雅,不适合拿到台面上来说。男人不一样,男人裹头,那叫幞头,虽然也是以布裹就,但那相当于帽子.是面子
在马航失联事件中,“阴谋论”云云,恐伯都是牵强附会,此次围绕MH370的种种匪夷所思极大可能是马来西亚“不靠谱”的体制和习惯所致。在今天的马来西亚.每逢选举、集会或重大事件
甲午年春晚,同光年间京戏百花争艳的盛景被搬上舞台。精绝名伶一个个从画上走下来.眼波流转间,水袖舞动中,咿咿呀呀或高亢或低婉、或激昂或清丽的唱腔,让观众也恍如置身百多年前那
“自1967年3日到1971年9目4年多时间,由我替林彪批字的文件有400多件,写满了两个登记本,绝大多数是‘呈主席阅’、‘呈主席批示’、‘同意’等几个字,林彪授意的批语没有给我留下
<正> 随着核科学技术在国民经济中应用的不断发展,核仪器仪表的使用量与国民生产总值同步增长。核仪器仪表用放射源,其源芯制备多采用粉末冶金、陶瓷搪瓷、电化学等工艺,技术
张桂琴博士的专著《明清文言梦幻小说研究》由大连市政府资助、吉林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读后感慨良多。我们知道,从我国的“根文学”《诗》、《骚》开始,逮至明清小说乃至当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