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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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铁上人头攒动,我一手抓着吊环,一手保护着身上的斜挎包,确保安全后,我的眼睛便开始四下扫视起来,一是想看看坐着的人脸上有没有要下车的表情,这对常挤公交车的我来说,不是件难事。
  即将要下车的人,都有要下车时的表情,总是眼睛先动起来,这是在寻找可用的扶手和吊环,以及在观察挤过人群的下车路线。有些人会比较明显,颈部和背部会微微直起,屁股也会往座椅前面挪动,为停车时第一时间起身做好准备。
  再就是看看有没有有趣的人,或是漂亮姑娘。
  我喜欢有趣的人,也喜欢漂亮姑娘。一个姑娘生得漂亮,本就是件有趣的事儿。
  男人似乎都有这样的毛病。
  穿过握着的吊环和晃来晃去的人们,我的视线继续搜索着,希望能碰上有趣的人。
  我的女朋友桃子已经一周没有音信了,打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人更是找不到,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和我分手。
  不只是我,几乎人人都在说,毕业前夕是分手的季节。
  我和桃子是大一下学期开始谈恋爱的。
  刚开学没多久,宿舍里的六个人,四个都有了女朋友。我不甘落后,就對桃子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她谈不上喜欢我,但总算有些好感。我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了一阵子,还冒着严寒和大雪赶到她的城市去给她过生日,总算赶上了校园春天的第一班恋爱列车。
  我死缠烂打的时候,就想到了有一天桃子会和我分手。
  失恋搅得我茶饭不思,浑身难受,严重时还会出现心慌和胃痛的症状。
  “听说地铁已经开始运行了,出去转转吧,说不定会有艳遇。”
  好心的舍友提醒我,我知道他们只是不想再听我没完没了的爱情言论。
  我从学校出发,转了一次公交车来到市中心的地铁口,买了票,不辨方向地上了地铁。
  广播里开始报站,先是中文,紧接着是英文。地铁缓缓停下,车门缓缓打开,下去了一些人。眼前的视线略微开阔,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带着耳机盯着手机屏幕。
  或许是地铁停下的缘故,他微微抬了下头,看了看又一个站在面前的人,随即又低下了头。
  我有些疑惑。
  是小路。
  他不是去找他女朋友了吗?
  我又看了看他周边,并没有他女朋友的身影。
  新上来的人又挡住了我的视线,小路在人缝中若隐若现,我本想上前去打个招呼,但不知为何,连步子都没迈,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路是大学同宿舍的同学,昨天晚上他就说今天要去找他女朋友。
  小路是宿舍里最后一个有女朋友的,那是大二刚开学,第一个星期还没过完,他就在宿舍宣布了这个消息。
  “哈!我谈女朋友了。”
  脸上的笑容浅而幸福,像蜻蜓在平静湖面踩出的涟漪。
  小路睡在我的下铺,喜欢玩实况足球和NBA2K系列的游戏,这和我的爱好不谋而合。我们经常在他床上整夜整夜地战斗,我几乎赢不了他。他不擅长真的运动,所以他从来不去体育场踢真的足球和打真的篮球,但我还是经常叫他一起去球场来场真的比赛。
  总觉得有一天小路会如我所愿,然而并没有。
  不仅如此,小路也从来不玩除了实况足球和NBA2K系列之外的游戏,也是因为他不擅长。
  不擅长的标准是,他赢不了。其实,他也没输过。
  “不去!”
  小路说“不去”的时候,语气缓和,面带微笑,似是在说“别浪费口舌了,我是绝不会去的。”
  心平气和之下的决绝毫无余地可言,谁叫也不去,任我们玩得再怎么热闹。
  对于不擅长的事情,小路总是用这种表情和口气拒绝。
  他很在乎输赢。
  小路有点儿内向,还有点儿自卑,与其清秀的长相和一米八的身高略显不符。所有人都觉得他该有个女朋友,但一想到他谈恋爱的样子,又会哈哈笑个不停。
  “有照片吗?”
  “求图求真相。”
  “叫什么名字?”
  舍友们激动的像是自己交了女朋友。
  “小左。”
  小路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一张他和小左的自拍照。我和舍友们像动物园围栏里的猴子一样,争相凑过去。
  一个脸小小的、圆圆的女孩子,眼睛大且黑亮,扎着马尾辫,嘴角上扬,有两个醒目的酒窝。
  “真漂亮!”
  “清纯型的呀!”
  舍友们一致好评。
  小路只是笑,羞涩而收敛地笑。
  小路说,小左是他的高中同学,也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他从高一时就喜欢她,一直在暗恋她,直到高考结束后,也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她从来不知道他喜欢她。
  “确实很像小路的风格。”
  舍友们众口一词。
  “后来发生了什么?”
  “多亏了小左的闺蜜。”
  幸福的笑容洋溢在小路脸上,唯恐大家觉得他太过骄傲,只绽放了二分之一。任伺好的事情,在他脸上总是会打些折扣。就算是在虚拟的足球场上把我打得落花流水时,他也会刻意压制激动的情绪,明明很想笑,却紧绷着脸。不像我,每一次进球都会振臂高呼。
  小左的闺蜜一直暗恋小路,就像小路暗恋小左那样,分别之际也未敢开口表白。
  “三角恋呀!”
  “暑假时,她打电话给我,说是老同学许久未见,出来坐坐。”
  小路说:
  “高中时和她关系不赖,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一些意思,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给我打电话。”
  “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她都有谁。她先说只有我们两个,顿了两秒才颇有意味地说还有小左。也真是奇怪,她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小左的呢?”
  “然后你就拿下了?”
  小路脸上二分之一的笑容忍不住散开了些,算是默认。   地铁继续前行,我抓着吊环,时时变换着左右脚的重心,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几乎全低头看着手机,他们表情不一,或严肃、或专注、或微笑、或撇嘴,想必是手機里内容不同的缘故。地铁每到一站,有些人会把目光暂时离开手机,四下看看。挪挪脚步,好让别人上来或下去。有些人则不然,他们一动不动,只专注手机,直到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们,才会将眼神转离手机,射出嫌弃的目光。
  小路就属于后一种,他带着耳机,眼睛像是长在了手机上。不过好在他有座位,不用担心哪个不长眼的撞了他。
  小路的日常生活很规律。
  若上午前两节有课,他会在七点半之前起床,洗漱之后去餐厅吃早饭,一块三角饼卷香肠,一杯豆浆,偶尔会喝酸奶或小米粥。
  我是打了预备铃才会起床的,三五分钟洗漱,三五分钟奔到教室,时间倒也来得及。
  知道不吃早餐有害健康,也知道不吃点儿东西课间会饿得难受,每次总是在迷迷糊糊中对小路说:
  “帮我买个饼。”
  “要香肠吗?”
  “要!”
  “豆浆呢?”
  “要!”
  “我也要!”
  又有呓语声响起。
  小路掰着手指算了算,说道:
  “一共两个三角饼卷香肠,一个饼夹菜,六个素水煎包,两杯豆浆,两包酸奶,是不是?”
  无人应答。
  “是不是啊?靠!不管了!”
  小路只好每个人再确定一遍:
  “是不是啊?”
  “是!”
  这才能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小路是宿舍里唯一不逃课的人。
  老师说,凡逃课者,期末考试一律不及格,但她一向只是说说而已,从来没给过我们颜色看。
  小路会帮我们占座,会帮我们买早餐,但他从来不会帮我们答到。
  老师说,帮人答到,罪加一等。
  “不管!”
  熟悉的表情和口气。
  上午前两节没课的时候,小路也会睡懒觉,但绝不会超过九点,洗漱之后,他会去学校对面喝胡辣汤。上午课程不紧张的时候,他都要去喝胡辣汤。
  吃了午饭,就窝在宿舍上网,看娱乐八卦、体育比赛、国内和国际新闻,有时看着会靠着墙睡着。
  下午有课时就上课,没课就在宿舍研究Photoshop、Premiere和After effects。
  晚饭后,会去图书馆看两个小时书,然后回宿舍看电影。小路爱看恐怖电影,日本的、欧美的都爱看,但他一个人又不敢看,他总是在宿舍最热闹的时候打开恐怖片,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欣赏影片。我就是托了他的福,才真正了解了《午夜凶铃》和《咒怨》这种电影。不看电影时,他就跟我玩游戏。
  小路睡前必小便。
  小路终于加入了晚饭后和女朋友通电话的行列。
  宿舍的空间就那么大,每个人都有各自打电话时的位置。有的在阳台,有的坐在写字桌前,有的在洗手间,有的在自己床上,各自为营,互不干扰。
  聊天内容五花八门。
  有的喜欢说自己正在干什么,然后问对方在干什么;有的喜欢说情话;有的喜欢和女朋友之外的女人搞搞暧昧,讲些荤笑话,希望有朝一日能换来一夜激情;还有的聊到言尽,被女朋友逼着讲童话故事,从来没觉得格林和安徒生那么令人讨厌。
  我睡在上铺,喜欢躺在自己床上和桃子打电话,大部分内容是讨论明天吃什么,或周末去哪儿逛逛。虽然刚分开不久,但还是会小声问她有没有想我,她有时说让我别闹,有时心情好了,也会躲到僻静处说想我。情到深处时,我会去她宿舍楼下找她,然后牵着她的手在操场走一圈儿,走到灯黑人少的地方,我们就拥抱接吻。
  有时候,聊到得意时,舍友们还会交换手机,和彼此的女朋友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初次见面时,还没介绍,一开口,女朋友便听出了声音,随即一声惊呼:
  “哈!原来是你呀!”
  得意便会忘形。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同学甲和最好的朋友同学乙的女朋友产生了感情,背地里上了床,二人还装作没事儿的样子。同学甲的女朋友发现了,便告知了同学乙,这样一来,可谓是四败俱伤。由此可见,再铁的友情在情色面前也是不牢靠的。
  小路从来不在宿舍和小左打电话。
  每天晚饭后,小路在返回宿舍的途中和小左打电话。他一向走在我们前面或后面,保持十米开外的距离。走在我们前面时,他会时不时扭头看看我们,若是近了,便加紧两步,再次拉开距离,生怕我们把他的情话听了去似的。若是远了,便缓下来,等等我们。
  五六个人谈笑风生,关心的全是游戏、体育和女人,谁也不会在意少了个人,直到半个多小时后,小路姗姗来迟,这才会有“这家伙干嘛去了?”的一闪之念。
  有一次,舍友们各忙各事,只留我和小路一起吃晚饭。饭后到了宿舍楼下,小路拿出手机,用歉意的微笑看着我,说:
  “你先上去吧,我打个电话。”
  “怎么不上去打?”
  小路脸上的微笑还未散去,就已经把手机放在耳边,朝宿舍楼边的绿荫走廊走去了。
  两三次之后,我就习惯了,不等他开口,我就直接上楼去了。
  在一次宿舍聚餐时,我提到此事:
  “你们发现没?小路从来不在宿舍打电话。”
  舍友们细细回想,随即恍然大悟,连连称是。
  “确实!这很小路。”
  从此,“小路”成了一个形容词。
  小路在新区下了地铁。城市的新区,可谓久仰大名,歌剧院、会展中心、艺术广场、音乐喷泉,早已成了城市新的象征。早就想和桃子来转转,由于懒散的缘故,一直未能成事。
  我偷偷跟上去,心里想着一会儿如何给他一个惊喜。
  周末是约会的好时光。   有时,有些人,会趁着宿舍空荡,偷偷把女友带进去,以解燃眉之急。我就这么干过,但桃子生性羞怯,浅尝便辄止了。但毕竟宿舍少有空荡的时候,即便有,也不見得正赶上女友有闲情逸致,故还得老实收拾情欲,留待周末。
  星期六一早,舍友们收拾好自己,手机一响,便陆续出门,各寻各的幸福去了。
  大一上学期时,我和小路每次看着四个舍友陆续出门,都心生悲凉,便不怀好意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然后极不情愿地在宿舍窝一整天,从来没觉得电脑游戏那样无聊。
  到了下学期,我有了桃子后,就只剩下小路提醒“注意安全”了。他坐在床上,弓着背,双手抱膝,膝顶着下巴,眼神羡慕落寞,愈发显得寂寞悲凉了。
  周五晚上,小路就收拾好了一切,整装待发。他是最早出门的一个,早到无人知晓。由于桃子爱磨蹭,我一向最后一个出门。
  有一次,空荡的宿舍里,我心急火燎地等桃子的电话,一时想到大一下学期的小路独坐空房,竟心生悲悯,忽又不禁摇头浅笑,自觉荒唐。
  桃子一般十一点半上下给我打电话,也许是为了表示让我久等的歉意,每次走出宿舍楼时,总能看见桃子站在楼前的松树下。
  我和桃子先去事先商定好的餐厅吃午饭。惯例,动筷之前,我会给桃子以及每样食物拍照,然后再和桃子来几张自拍。之后,修了照片,配几句自以为是的文字,随即就发朋友圈了。除了真爱桃子之外,剩下就只有显摆的意思。
  没几分钟,马上就有了评论和点赞的,几乎全部来自舍友,偶尔也会有中学时的同学。舍友们也都发了朋友圈,女友、美食、美景,相差无几,赶快在第一时间评论点赞。
  饭毕,我和桃子直奔快捷酒店。
  宿舍里,小路是发朋友圈最勤快的。
  以前,没有小左的时候,小路就喜欢随时随地随拍,所附文字,偶尔俏皮,偶尔伤感,偶尔感慨几句“物是人非,似水流年”。有了小左后,不管照片,或是文字,就只关乎恩爱幸福了。
  每个星期六,早上一睁眼,习惯性地先寻手机,打开朋友圈,必有小路的内容:一张自拍照,或是舍友们还在熟睡的照片。
  所附文字是“兄弟们,我先行一步,明天见。”有时只有“出发”两个字,后缀一长串感叹号。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条,是地铁站的照片,或是在地铁上的自拍照。
  所附文字,不外乎“通往幸福的列车”、“一会儿见”、“等我”云云,当文字只有两三个字时,总是习惯性地后缀一长串感叹号。
  下了地铁,又是一条,多以蓝天、白云、红花、绿叶的风景照为主。文字也简单,“云淡”、“风轻”、“天气好”、“简简单单”、“终于到了”,只是不再后缀一长串感叹号,而是心情舒畅的表情。
  见了小左,吃饭,逛街,手牵着手……随之而来的,自拍、合影、美食、美景、偶遇的小插曲……铺天盖地地全涌入了朋友圈。
  小路可真会挑约会的地方。
  他步履轻盈,一路走一路拍,标志性的建筑和景点一个没落下,似乎是专为它们来的。我跟在他身后,戴着墨镜,躲躲藏藏,一直等着小左的出现,好跳出来说一句:
  “哈!原来你也在这里!”
  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小左依然没有出现。
  除了小路,我们宿舍谁也没见过小左。
  桃子却有过一面之缘。
  那天,我和桃子在酒店呆了一下午,睡到八点才被饿醒。晚饭将尽时,桃子提议看夜场电影,我也没有继续回酒店干那事的兴致,便团购了两张票。
  十点的票,算着时间到的。
  电影院人影稀疏,只有几对情侣。柜台取票时,桃子把手提包给我,一边拉开拉链一边说道:
  “我想吃爆米花。”
  “买。”
  “还想喝奶茶。”
  “也买。”
  桃子眯着眼睛满意地笑了笑,对我嘟了嘟嘴,然后拿出两张纸巾,快步往洗手间走去。
  取了票,刚一转身,就看见小路站在爆米花机特有光晕里。
  “小路。”
  我喊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打招呼:
  “春宵一刻值千金,大晚上的,跑这里干嘛。”
  小路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电影票、果汁和爆米花,闪过一丝慌张,随即笑了笑,说道:
  “你不也一样,定是精尽无力了。”
  我会心一笑:
  “小左呢?”
  “去洗手间了。”
  小路又问道:
  “几点的票?”
  “十点的,八厅。你呢?”
  “我还早。”
  “两杯可乐,一大桶爆米花。”
  我扭头对柜台里漂亮的女工作人员说话时,正看见桃子走过来。小路也看见了她。
  “赶快进去吧你们,已经开始检票了。”
  “回去踢实况。”
  “乐意奉陪,虐死你。”
  通过检票口,桃子往嘴里塞了两颗爆米花,问道:
  “小路一个人看夜场电影?”
  “他和小左。”
  我啜了口可乐,又道:
  “小左去洗手间了,你没看见她?”
  “那个女孩就是小左啊?还挺漂亮的。”
  我回头想看看小路是否还在原地,检票口看上去像一块天然影布,播放着现实世界,只见他正和一女孩儿并肩往电影院门口的方向走,那女孩儿一定是小左了。他们没有牵手,离得有点儿远,说并肩有点儿勉强,我能看到小路的侧脸,但小左的侧脸被头发盖住了,只能隐约看到她的鼻尖。小左突然笑着小跑了几步,像是遇到了熟人,接着便消失在了影布里。
  对我们而言,小左只是一个生活在微信朋友圈里的符号:她是小路的女朋友,一个清纯漂亮的女孩儿,有一张小小的、圆圆的脸蛋,眼睛大且黑亮,时而齐刘海,时而扎着马尾辫,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一笑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到了大四,总觉得时光紧促,一晃,便要离别了。
  小左,久闻其声,未见其人,不免觉得遗憾,其实,见不见也是无所谓的,但聚餐的气氛助长了人的感伤情绪,忍也忍不住地旧事重提:
  “小路,小左再不来,可就见不着我们了。”
  “是呀,什么时候把小左带过来,让大家见见,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行呀,等有机会一定带她来见见大家。其实,这次聚餐本想叫她来的,但她实在腾不出时间,我也没办法。”
  眼看毕业在即,我们还是没见到小左,不过谁也不会真觉得遗憾。
  如果小路真把小左带到大家面前,我们真见到了,那就再也没有这样一个聚餐时的谈资了,倒真是大大的遗憾了。
  小路还是那副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的样子。
  难不成小路被放了鸽子?亦或是……也许小左这个人并不存在?她不过是小路四年来编制的一个美丽谎言罢了?
  不禁浅笑摇头,轻哼一声,自嘲想象力太过丰富。
  晚饭时,小路去了一家西餐廳。餐品上来时,照常是先拍照,再下手。吃几口,停下来喝一小口饮料,然后拿起手机,对着前置摄像头,摆出好看的姿势,好看的角度,按下快门,再继续吃。
  我躲在角落里,只要了杯柠檬水偷偷喝着。
  整个下午,我尾随小路一直在城市里游荡,直到月亮出来,我也没有看见小左,但每每打开微信朋友圈,总能看见那个有两个酒窝的漂亮姑娘,但照片的背景却不是下午的。
  怪念头又萦绕在脑中,挥散不去。
  回去后,我没有把下午的事情告诉舍友。小路的生活还是那么规律,上课、吃饭、睡觉、看电影、帮我们买早餐、和小左打电话、和我玩游戏、睡前撒尿,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每天给桃子发信息,打电话,总算有了回复,她分手的态度很决绝,毫无余地可言,看到这种态度,早已准备好的用来挽回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吧,那能不能再请你吃顿饭?最后的晚餐。”
  “不必了,我要去美国了,一会儿的飞机。”
  又到了星期五,晚上,小路照常收拾行装,星期六一早,又悄无声息地约会去了。
  我本想再次尾随,还是放弃了。
  如果见到了小左,突然跳出来,大喊一声“surprise”,倒也圆满。如果没见到,怎么办?我自认为还没有处理此类事情的能力,只能作罢。
  一觉醒来,无所事事,习惯性地打开微信朋友圈,舍友们又刷屏了,小路的居多,正想评论点赞,只是——小路的照片里,那背景分明是那天下午的样子。
  可是,小路旁边那个笑出两个酒窝的漂亮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责任编辑 王小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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