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当包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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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租客一:中东土豪
  旅居美国的时候,租得一处很大的房子,上下两层,三室两厅,还带一个很大的车库和花园。当时我们夫妻俩带一个小孩,仅用了其中两间,想着房子空着也是浪费,于是贴了广告,打算把房子出租。
  广告刚发布一个小时,就有人打来电话。对方还没等我发问,就自报家门:男,单身,不吸烟,不爱做饭,不爱派对,不玩乐器,不养宠物——等于是把我顾忌的问题一一回答了个遍。最后,他还非常诚恳的说,我很着急租一个房子,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心想,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分,见面谈了一次后,印象很好,他就成了我的第一个租客。
  他叫Alex,中东人,跟大多数中东人一样,长得高大强壮,睫毛微卷,鼻梁高高,帅气得不行。他在大学读博士,研究地球物理。学校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但他中午都和同学在学校吃饭,很少回家,晚上回家后,很少出房间门。我和老公开玩笑说,租给这样的“隐形人”很不错,既把房子租出去了,又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周末,他会在厨房做一次饭,几乎每次都用坚果,果干,蔬菜炒一种中东人爱吃的小米。我们也常常邀请他一起吃饭,他对此非常感激。
  在和他的聊天中,我得知,他出生在黎巴嫩一个很富有的家庭,他的曾祖父拥有黎巴嫩西部将近一半的土地。我很诧异,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土豪呀,可是一点也看不出财大气粗的样子。他说,他回去后会继承大部分财产,但是他必须放弃他现在的专业,因为在黎巴嫩那样的小国家,搞科研基本没什么前途。总之,就是一个有为青年欲与家族决裂的故事。
  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可以看出他以前的养尊处优,以及大多数中东男人都有的特点:懒,不做家务。他做完饭后,不会洗锅洗碗,随便冲冲就放到一边。我提醒过他,但是他还是会忘记。我想,不是他故意,而是他真的没这个意识。有一回,电工需要进他房间检修,我看了一眼,里面那叫一个脏乱差,没洗的衣服随意丢在地上,被子没叠,书桌上都是乱七八糟的纸和书。看来确如传言一般,中东国家的男人从小就被培养成甩手掌柜,以至于他们成年后缺乏做家务的意识和能力,得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拯救他们。
  不过尽管如此,和Alex的交情,一直持续到他一年后学业结束,搬离这个城市。他确实如他第一次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很好的租客,以至于多年后,我们和他还有邮件联系。
  租客二:加州美女
  第二个租客是美国人,热情开朗的加州美女,名叫Alisa。初见Alisa,我就被她的热情融化了,都没问她什么问题,就让她搬进来了。我心想,和她在一起,一定有很多乐趣。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很快乐,哪怕睡得迷迷糊糊的早晨,她的一声“Good Morning(早上好)”,马上就让你清醒过来。她总是不遗余力的赞美你,赞美你的孩子,赞美你做的饭菜,赞美你今天的衣着,哪怕只是T恤牛仔裤,以至于她搬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不习惯没人赞美的日子。
  我总在想,怎样的成长经历可以让一个人如此快乐呢?她也会有不快乐的时候吗?后来,慢慢熟了,她跟我说起她的家庭。她是墨西哥后裔,祖父那一代搬到三藩市,小时候家里其实不富裕,家里兄弟姐妹也多,她小时候还跟着父母卖过东西。但是,她的妈妈是一个非常开心的人,把一家人的生活安排得舒舒服服的,她说她的热情乐观就是遗传了她的妈妈。
  我们并没有相处太久。她特别喜欢派对,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派对动物,离开party就不能活的那种,她混迹于这个城市里的各种派对场所,常常很晚才回来。她也热衷于办派对,尽管之前征求过我的同意,但是开派对的次数似乎过于频繁,而且有几次,房间的角落都是人。她也意识到派对影响了我们的睡眠,自己提出了搬家。
  之后,我跟她没有太多联系,只是偶尔在facebook(脸谱网)上看到她的消息。她在一个派对上认识了一个瑞典男人,然后跟着他远渡重洋,从一个热情洋溢的国家,去了一个寒冷寂寞的国度。但我想,有了她在,周围都会跟着她热起来。我也终于明白,在她快乐坚强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渴望被照顾的心。
  租客三:英国绅士
  Alisa搬走后,我本来不打算再把房子租出去,但老公的一个同事,想要住一段时间。一个英国小伙子,笑起来一脸羞涩的表情。我从接触英语就开始从课本上了解英国人,但现实中的英国人,更加的绅士。他很自然地为你开门;如果在楼梯上碰到,他会很谦和地让到一边,侧身让你先走;他做完饭后,会把厨房清理得干干净净;他放在冰箱里的东西总是整整齐齐的;他进门后,会非常自然地把鞋子放进鞋柜,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好;如果在路上碰到我提着东西,他一定会接过来,帮我送回家。这样一个好习惯的人,我都忍不住要给他张罗对象了。更让我喜欢的是,他每天下班回家后,一定会先跟孩子玩上一会,像是很喜欢跟小孩玩,又像是特意帮我照看孩子,让我安心做饭。甚至,他还多次主动提出,如果我们夫妻俩想出去二人世界,他可以帮我照看孩子。
  他住进来,帮我们分担了很多,后来,如果不是他换工作,我都舍不得他走了。现在,我们还跟他有联系,今年年初,他带着女朋友来看我们,全程帮女朋友拎包,看得我周围的女性朋友都羡慕死了。
  租客四:家乡来客
  最后的租客,是从中国来的访问学者,老婆May也跟过来陪读。因为他们只在美国呆三个月,房子不好找,通过朋友的帮忙,住到了我们家。那三个月,是我在美国过得最轻松的日子,May像妈妈一样帮我做家务、看孩子。我们俩一起去逛街,参加聚会,形影不离。周末时,两家人一起开车出去玩。
  May做得一手好菜,天南地北,各色风味,都难不倒她,后来,她禁不住我夸,干脆主动承担起做饭的任务,到他们回国前,两家人天天在一起吃饭。我们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房主与租客的关系,不仅仅是朋友,更像是亲人一般。他们回国的时候,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后来,我们也回国了,在不同的城市,保持着每隔几个月就聚一次的习惯,从一起回忆美国的生活,到后来,一切自然而然的嘘寒问暖,随性而起说走就走的聚会。我觉得,在美国两年的租房经历中,如果说前面的三位外国租客给我的是对异国风情的了解,那么May夫妇俩的到来,就是上天给我的天大的恩赐。我是多么感激,世界上这么多人,这么多房子,偏偏就是他们,走到我的家门。
  责编 /王迅 wx@lnddg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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