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之上,有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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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米突然爱极这几棵树……从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这是老爸爸十年前就种下的,也就是说,老爸爸等艾米一直等了十年。
  十年的时间,艾米从青涩走向成熟,在那些日子里,艾米总感觉,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两排安静的树,在召唤着自己,她不知道那是些什么树,不知道到底有几棵。只是隐隐感觉,这面对面站着的两排树,是种在希望里的。想到他们在风雨里静默的凝望,艾米就觉得,这些树,有一种灵性,浑身有浪漫的光环。树梢之上的蓝天,印证着渐行渐远的青春,还有一路之上的欢喜。想到这点,艾米忍不住微笑。
  隔壁的老艾略特夫妇,时常会在老爸爸去上班时过来说说话。这个生于1965年的男人,居然会读北岛和海子的诗。而那个比艾米大不了多少的艾略特夫人,总是默默地替艾米照看老爸爸种下的花花草草,艾米喜欢靠着乖巧的猫猫,坐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的他们,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微微眯着眼,听老艾略特用半生的中文大声朗读那些分行。
  后来艾米才知道,艾略特夫人来自日本。20年前,老艾略特去日本拜会同学的时候,邂逅了同学的侄女。于是,他也把自己站成了一棵树,等着大洋彼岸的她慢慢成长,然后再在一个有风有月的夜晚,把他从日本带回来的她,变成了自己的新娘。
  老艾略特说,那一晚,也有很大的月亮,和艾米来的那一晚一样,也有清风从树梢吹过。那晚的新娘,是老艾略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艾米信。
  在那个盛大的慈善晚会后,艾米挽着老爸爸的手,漫步在两排树中,告诉了老爸爸这句话,老爸爸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端详着艾米足足有好几分钟,然后惊呼:天啊,你比年轻时还要美!艾米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两人相对而立,像身后静默的树。
  老爸爸说: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艾米知道他还没看够,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永远都不会看够。于是,她抬头,任由他看。
  世界安静得听得见时问的走动,还有两人的心跳。艾米脑海里突然闪过周国平一句话:两颗灵魂仿佛同时认出了对方,惊喜地喊出:“是你!”人一生中只要有过这个时刻,爱和孤独便有了着落。
  是啊,人和动物一样,也是需要着落的,艾米甚至觉得,大地是树的着落,树梢是小鸟的着落。而老爸爸,便是自己的着落。老爸爸种下的这些树,便是自己这只倦鸟的归巢。她不知道这是些什么样的树,不懂它们为何会有神奇的魔力,吸引着自己、吸引着风,从东方来……
  月光从树叶间穿过,洒下的细碎的影子,它们像是一个时光机,瞬间带着人回到不可追溯的过去,又在不知觉中,让你回到一个神秘的空间,有竹篱菊香,有清风朗月。艾米闭上眼,仿佛成了清晨林间小道偶遇的那头无敌小鹿,又像是仙女一样飘然而起,脑海里,是老爸爸充满爱怜的眼神,然后盘旋而过的是,山,水,树,阳光,沙滩,还有仙人掌。
  那一刻,树梢之上,有风吹过……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纵然时光不再拂动长发,艾米仍然愿意,就这样,站在夏夜的微风里,回首,再回首,微笑,再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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