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的一场投资“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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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中秋节对小宋来说有些不同。在北京密云县庞各庄,正是葡萄园收获的农忙。除了远处攀缘缠绕的葡萄藤,就是马路边村民架起的葡萄摊,在张裕爱斐堡红酒庄园的必经之路上,招徕着到此一游的人。自从2008年烟台张裕葡萄酿酒股份有限公司在此投资1亿元的庄园建成,这里的葡萄就有些供不应求。
  在酒庄里做销售经理的小宋,正向几个红酒投资客介绍着张裕的红酒和葡萄园。张裕庄园门庭若市,客人有的是酒商,有的慕名来度假,还有国外来专程投资的。就像传说中的蝴蝶效应一样,酒庄的葡萄质量波动会使远在国外的投资者打一个喷嚏。2009年,张裕推出了“期酒”业务,推介价为每桶18万元,而成品酒上市时的定价是每桶28.8万元,首批期酒马上售罄。不过“期酒”对张裕还是个新概念,对于温州、宁波等地的投资客来说,“期酒”使人马上联想到的是价格一飞冲天的“拉菲”。2009年,拉菲确实搅动了不少人酒杯中的平静。
  
  “拉菲”现象
  
  到2009年,宁波商人曹经理已经做了10年的葡萄酒进口。没想到,这一年,给他最多意外和戏剧性的变数。宁波的口岸地位,使得进口红酒有着多年的产业和群众积累,红酒的市场也算如火如荼。作为一个有多年经验的经销商,曹经理练就了市场嗅觉,有多年的网络渠道,倒手转卖间,利润可以翻几番。
  这种多年的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因为看得到摸得着的利润,使这个市场注定了不会寂寞。进入国内的大牌葡萄酒渐渐在宁波都能看得到,从名庄酒Lafite(拉菲),Latour(拉图),Petrus(柏图斯)到百十元的小品牌不等。葡萄酒消费正当其时,进口葡萄酒的量强劲增长,经销商越来越密集,他们的触角从宁波、温州等地延伸到其他二三线城市。市场的空间正值牛市。在2009年,中国取代美国成为波尔多葡萄酒在欧盟之外最大的出口市场。
  对于曹经理,进口葡萄酒的底盘已经越做越大,几十吨的拉菲团购也是常事。他的客户多是大老板、企业客户以及酒商。对于他们,拉菲成了身份的象征,不光可以在酒桌上挥霍掉,热络场面,拉拉交情,还可以再次转手,囤在家里等到市场价翻倍时再出手。因此买家一旦渠道滞后,拿到的拉菲就已是第三或第四手了。
  传说中“炒酒就像炒黄金”,说的是这几年的行情。在小拉菲上可见一斑。2003年大拉菲在国内市场卖1500元左右一瓶,小拉菲500元左右。而现在超市里小拉菲的标价是5000元。作为拉菲副牌,小拉菲价格更便宜,产量更大,但几年时间它的价格已经超过了拉图。
  但投资葡萄酒毕竟不是投资股票。在法国波尔多,名庄里的葡萄产量是限量的。如2008年的正牌拉菲产量也才2000吨,一年也就几万瓶,由酒庄公开出价,并从葡萄酒总产量中挑出批量或部分,经过严格的配额比例,交给波尔多地区的酒商。这种稀缺性反而成为卖点,推动了源源不断的市场需求。法国酒商那里分配出的酒,将近一半流入了英国和美国市场。中国的一些小经销商,如果从法国酒商那里拿不到货,就从英国和美国市场上辗转拿货。
  为此大批国内投资者涌向法国波尔多。因为资本总是在追逐市场的焦点,国内亢奋的资本热情得到了一次井喷。陆续有煤老板、温州游资从低迷的楼市和股市中撤出,转身拐进了“酒市”。在击鼓传花的转手中,拉菲变成了最赚钱的宠儿。
  不过,他们尤以炒“酒花”为乐趣。酒花也就是期酒,是指在葡萄酒完成发酵工艺后,刚刚放入橡木桶陈酿环节,客户购买其所有权。很大程度上,葡萄酒的质量才是其价格的晴雨表。葡萄的产地,某些年份的平均温度、光照时间、降水量都会影响到葡萄的品质。2009年波尔多的葡萄就是早先就有预测家看好,而到红酒期货公开交易时,2009年份的拉菲果然成为众相追捧的对象。
  这种喧嚣使人不由得想到了“泡沫”。这些拉菲更多的是在商人们的手中交换,而不是摆在橱窗里,等十年后让后代再喝掉。就像数十年前的那场“郁金香事件”。
  不到一年,宁波人酒桌上就可以喝掉十万瓶拉菲,而拉菲也已在国内糖酒超市随处可见,似乎已经从英国和美国的主战场转移到中国。曹经理表示,市场上的拉菲有行货、水货,也有假货。行货和水货都是真品,区别在于行货经过合法的报关手续等正规渠道进入国内,而水货是从法国走私进入的。假货则有高仿品和低仿品两种。仿品在酒标、瓶身上与真品无异,价格大多几百元,但如果以仿品冒充水货,利润空间马上倍增。
  其实,除去委托商储藏的费用和出售的交易费用,进口酒的利润并不是想象的那么高。国内对葡萄酒的投资大多还是通过酒商的买卖,但明白的酒商不会愿意去卖力地推广法国名庄酒,因为法国的酒商机制使得名庄酒作为一个公开的市场,没有哪个经销商能成为独家代理,酒商只是进入了一个利润空间很小的价格战。
  不管炒得如何沸沸扬扬,葡萄酒投资在国内还是一个少数人行为。曹经理表示,只有名庄酒才具有投资价值。葡萄酒投资在国外被视为长期投资,大多回报周期性很长,无论是投资酒庄、购买成品酒、抑或押注期酒还是购买酒类基金。对于国内普通消费者来说,囤酒藏酒,只能隔岸观火。而面对表面狂热的进口葡萄酒,葡萄酒的消费习惯还没有培养起来,消费层级单一。一位葡萄酒协会的业内人士表示,葡萄酒进入国内时间不长,市场和消费者的成熟度不高,真正懂得品酒的人不多。但是,国外葡萄酒贸易商纷纷已经把目光聚焦在中国市场。和10年前法国波尔多刚进入中国时的落寞相比,各种酒会多起来。拉菲为了扩大产量,已在山东蓬莱建立了一个酒庄,并允许其在正标上标注“五之箭”标志。拉菲还会带来多少故事?
  
  “拉菲”是个传说
  
  为什么是拉菲?拉菲在外观上看比其他酒并无过人之处,却使中国富人对它情有独钟。
  或许中国人骨子里就有葡萄酒情结,才使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流传至今。但葡萄酒在国内并不是主流,最常喝的是张裕、长城,或勾兑过的酒。而早在几百年前的法国波尔多,就有了私人经营的酒庄,葡萄的种植、葡萄酒的酿造和贮存、灌装过程都在酒庄进行。1855年波尔多对本区的名庄进行了评级,在众多庄园中选出61个最优秀的名庄,并分为5个级别,其中第一级有4个,分别是拉菲庄(Chateau Lafite),拉图庄(ChateauLatour),玛歌庄(Chateau Margaux)和红颜容庄(Chateau Haut Brion)。它们各有品性,并形成了自己的酒傳统。比如拉菲高贵,拉图雄浑,玛歌神秘。但在法国人印象中,拉菲比同级别的玛歌更懂得经营形象和市场化运作。还在两年前,最高价从拉图易主,高调的拉菲因为得到中国人的追捧而身价倍增。
  拉菲还是目前世界上最贵一瓶葡 萄酒的纪录保持者。这瓶1787年由美国第三任总统Thomas Jefferson签名的拉菲以十万五千英镑的高价创下并保持着纪录。可见,中国富人的钟情不是完全没有理由,拉菲的高贵“身份”使得其在顶级宴会、酒窖,无一缺席。
  拉菲作为葡萄酒,讲究的是“七分原料,三份工艺”。拉菲庄园的土壤和所处地方微型气候得天独厚,葡萄种植也采用传统的方法,基本不使用化学药物和肥料,以人工呵护保持原始味道。但是,拉菲酒庄年产葡萄酒不足200千升,于是在法国、南非、智利等地收购、兼并、合作一些酒庄,各种“拉斐尔”、“拉菲传奇”、“拉菲传说”也随之出现,价格从几百元到几万元不等。
  这反而为中国投资客开了后门。他们往往绕过淘酒或品酒的过程,径直走向拉菲酒商,直接抛出价格问题。尽管,无论是小拉菲,拉菲副牌还是贴标拉菲都在产地和质量上远不及正牌拉菲,也没有收藏价值。而矛盾的是,小拉菲的价格已经将拉图等名庄酒抛在身后。
  也有业内人士透露,即便在法国酒庄等级划分制度下,仍然有普通酒庄酒卖价高于名庄红酒,也有普通酒卖得比名庄红酒好,但葡萄酒是个很个性化的产品,酒庄各有消费群,不必担心卖不出去。
  但也有人并不看好拉菲的“后劲”,认为葡萄酒是一种长期投资,拉菲作为一种短期泡沫,三五年之后,市场就会出现回落。如果不考虑货币兑换的汇率,中国居民的收入数额与法国、美国等国家大体相当,而在中国购买同样进口葡萄酒的价格,却是在其生产国售价的数倍甚至是数十倍。这样看来,或许是中国人的消费观在一定程度上误读了拉菲。
  中国酒市场研究中心分析人员周亮表示,国内市场需求决定了投资者的利益驱动。因为有利润才推高了这种需求。另外国内饮食环境、饮食文化跟西方不同,中餐与葡萄酒的搭配总是不及西餐与葡萄酒那般的协调。只要饮食结构不调整,文化的差异也会影响人们对葡萄酒的认知和需求。拉菲是西方传统工艺的陈酿,小拉菲则是西餐很好的佐餐酒,需要慢慢品,所以,喝惯了茅台、五粮液的中国人投资拉菲还是大手大脚,多少会“水土不服”。
  
  本土酒凶猛
  
  近期,歌德拍卖行正在进行50年以上茅台酒的民间征集。此前,其他拍卖行红酒拍卖场刚刚传出天价红酒的消息。而同时歌德拍卖行则进行了国内的首次茅台酒拍卖专场。
  歌德拍卖行名酒部人员表示,酒是陈的香,50年酒龄对茅台来说已是稀有。同时,茅台生产数量也有限,茅台特殊的生产工艺、酿造工艺使得经过长期存放的茅台具有收藏价值。茅台收藏尤其看重茅台本身承载的历史,包括酒背标上带有时代印记的年份等标记。拍卖引来各界人士,比如一些书画收藏者的关注。
  如同在拍卖市场的表现,茅台价格在市场上飞涨。53度飞天茅台去年的价格每瓶最高600元,现在突破千元,年收益率超过65%。伴随着近年来持续不断的涨价风潮,高端白酒已经成为了收藏家的“新宠儿”。不少个人投资者600元钱买到的茅台,打算到年底前涨到1000多元钱时抛出。茅台也推出十二生肖网络竞价,是将白酒作为一种权益投资市场。竞价者不是把茅台(十二生肖)买回家,而是拥有继续交易的权益。泸州老窖最近几年也在公开销售“国窖1573”期酒。
  一个直接的原因,是近年来酿酒原料粮食涨价以及陈年酒水资源稀少带来的白酒统一涨价。
  但是同时,经济增长以及公众的消费理念,也使茅台成为刚性需求。周亮表示,热钱进入房地产的同时,小部分的钱进入了白酒等行业,以布局渠道。
  比如大资本接连收购二三线品牌,年初,酒业巨头英国帝亚吉欧以53%的股权控股水井坊;另外则有些小资本进入了茅台、五粮液等一线品牌的上下游。周亮表示,资本的进入可以帮助培育白酒市场,但是也有中小投资者跟风进入,比如煤老板到贵州投资原酒厂、自建品牌,但品牌的沉淀是需要时间的,他们的太过急功近利会影响到市场的稳定。
  实际上,不是投资者单方面哄抬,很多一线品牌也在主动提价。10月最新数据显示,8月份,五粮液环比上升4.6%,达到732.4元/瓶,水井坊均价继续稳步攀升3.5%~621.9元/瓶。中高档白酒普遍存在较长的酿造周期,其中酿造周期最长的茅台酒需要5年的周期。在产能增长有限的情况下,酒企要保证其业绩的增长,提价便成为一种有效的手段。茅台要打造奢侈品品牌,通过涨价塑造品牌,通过品牌提高价格似乎已经成为了白酒企业的固定模式。
  周亮表示,和进口葡萄酒不同,国内白酒标准体系不成熟,只有茅台作为酱香型白酒有标准设定。国外葡萄酒以庄园地区形式出现,有更清晰的脉络可循。相比之下,白酒文化体系、收藏体系还需要进一步挖掘,并且要形成完整的价格体系。否则,成熟体系的缺失使得投资风险陡然增大。
  在成熟海外市场,葡萄酒投资基金是新兴的投资方式。而对于国产白酒,普通消费者与生产厂商之间在信息方面存在显著不对称,对未来白酒的生产过程、出售时间和市场售价缺乏有效监督,资金安全也是投资者必然考虑的问题。
  对于个人投资者,国酒还存在一定的风险,并不是因为资金占用量大,而是如何变现。一力‘面是出手缺乏渠道,很少有人会从来路不明的渠道購回一瓶名酒,另外,白酒的价格与销售有很敏感的季节性因素,很难判断什么时候就掉了下来。即使是茅台这种价格稳步上涨的产品,过了旺季,也很难销售出去。
  可见,市场真正的理性还在拐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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