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对美国副总统拜登访华时吃路边小馆子，以及新任驻华大使骆家辉用折扣券买咖啡等类似新闻，许多人包括我都以为他们是故意做秀。但是，当我真正经历了美国之行以后，才发现美国公务员的“寒酸”是真实的，有原因的。
　　去年秋天，我陪同市经贸委领导去美国巴尔的摩市进行贸易考察。巴尔的摩市国际贸易管理局为尽地主之谊，安排副局长保罗为我们接风洗尘。50岁的保罗，头发灰白，满脸严肃，一阵寒暄过后，他把我们领到一家中餐馆。“大家想吃点什么？”保罗平淡地问，我们礼貌地回应说：“随便吧。”保罗又问大家：“喝酒吗？”我看了看大家，大家都没说话，我说：“还是别喝了吧，今天刚到有点累。”谁知保罗却说：“好啊，那就听你们的。”竟然真的没要酒。不一会儿，菜上来了，就是一人一份菜，一份面条。保罗满脸微笑地说，中国有句俗话叫，起脚饺子落脚面，今天在中餐馆请大家吃碗面条，愿大家吃得开心。如此简单的招待，大家的心都凉了半截。草草地吃了几口，推说不饿，不再吃了。看到满桌的剩菜剩饭，保罗皱起眉头，随即做出一个令我们大吃一惊的决定，他竟然喊服务员来把这些剩菜剩饭打包。我大为奇怪地问他，怎么还要打包，他说他们公务招待有规定，回去报销时必须填明消费的明细，如有剩余饭菜，必须拿回局里有人专门验看。原来美国是这样管理的。
　　第二天访问期间，我们在巴尔的摩市国际贸易管理局的内部餐厅就餐。保罗只是把我们带进餐厅，就走了。餐厅饭菜品种很多，是典型的自助餐。周围有很多用餐的职员，大家静静坐在那里吃饭，没有喧哗。吃完后都各自把空盘子放在餐厅的一角，盘子都是空空的，没有一点浪费现象。我们看到这情景，也就入乡随俗，谁都不敢多盛饭菜，怕有剩菜剩饭，给中国人丢脸。
　　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保罗给我们接过风，我们也准备回请他一次。虽然他请我们吃得寒酸，但为了体现中国人的热情，我们还是准备请他吃得奢华一些。收到我们的邀请，保罗很高兴。但是他指定了一家饭店，并且说饭菜由他亲自定。这是为什么，难道不相信我们中国人的诚意吗，还是怕我们点的饭菜不合口味？既然如此，就听他的吧，我们的心意到了就行。
　　这是一家门脸很小的自助餐厅，离巴尔的摩市国际贸易管理局很近。餐厅里人员嘈杂，充斥着各种肤色的人用餐。我们围在保罗身边等着他点菜。只见他拿起果盘，用牙签插了几块水果放在盘里，然后又用手拿了一块烤牛排，接了一杯可乐，然后笑着说：“好了，我的菜齐了，你们点你们的吧。”就点这么少？我走过去说：“保罗先生，为表达我们的谢意，我们想请你吃大餐，你怎么就点这个？”保罗笑着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必须点这个。因为我们这里有规定。”什么规定？看到我们很疑惑，他笑着说，“你们坐下来，我给你们讲讲吧。我现在是巴尔的摩市国际贸易管理局的副局长，属国家公务人员。联邦政府为了控制公务人员公款吃喝，制定了很多法律，其中以‘牙签法案’最为著名。通俗地讲‘牙签法案’是这样规定的，像你们这类的客人不得请我吃饭，但可以请我参加酒会。在酒会上，所有食品只能用牙签，或手指头拿。不得有正式的饭菜，也不能安排正式的餐桌和椅子，所以我们大家随便坐吧。”这么严格，有必要吗？我笑着说：“我们中国人讲究友谊，我们今天以朋友身份请你还不行吗？”他说：“那也不行，除非我退休以后。”我又说：“我们今天请你，不往外说，就没人知道了。”保罗惊奇地看着我说：“我们遵守政府的法律，是靠自律，不能投机取巧。”这句话把我说得脸都红了。
　　美国对公款吃喝规定太严厉了，但美国公务人员都在自觉遵守。那天虽然没有请保罗吃“正式”的饭菜，但我们在一起聊得很开心。
　　（编辑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