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是我故意忘记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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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浪微博:@籽月qq
  岁月最初的晨光里,命运像一头困兽,吞掉他那美好的,永不再来的青春!
  籽月:80后,典型双鱼座女生,浪漫且喜欢幻想,对生活充满热望,喜欢夏天的炎阳和冬天的温暖,喜欢和朋友坐在暖暖的阳光下,看春暖花开。
  已出版作品有:《夏有乔木,雅望天堂》《夏有乔木,雅望天堂2》等。
  上期回顾:
  初遥知道李洛书就是韩子墨的堂弟之后,总想通过李洛书来接触韩子墨。可惜李洛书总是淡漠地拒绝一切与韩子墨的联系,不管是求助也好,找麻烦也好,但凡黎初遥说到韩子墨,他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不用、不要、不好。哪怕是晚上写作业写到了很晚,洛书也拒绝要求韩子墨来接。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初遥也无可奈何,只有作罢,只是她看见他手心里的那道深的伤疤,心里有点丝丝心疼。
  李洛书听到黎初遥的话,停了一下,也没说话,只是忽然转过身来,以和刚才截然不同的速度咚咚咚地跑上楼梯,从黎初遥身边擦过,钻进她温暖的家。
  他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了他弯弯的嘴角,带着一丝曾经让黎家姐弟惊艳的笑容。
  回到屋里,黎初遥将书包和围巾放下来,从房间翻出热水袋,装了满满一袋热水递给他焐着,又翻出黎初晨的厚棉袄披在他身上:“你衣服都湿了,先换初晨的穿吧,别冻感冒了。”也许是因为有弟弟的缘故,黎初遥总是不自觉地照顾人。
  李洛书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接受着黎初遥递给他的所有东西。他被冻得苍白的脸,因为暖意,也渐渐有了血色:“谢谢。”
  他虽然话很少,但是礼仪还是周到的。
  “不用。”黎初遥笑了笑,打开书包翻出课本,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他则抱着热水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黎初遥怕他觉得尴尬,一直不停地试图找话题和他聊天,可是效果不佳。少了黎初晨这个润滑剂,他们的相处变得更加干涩。
  黎初遥翻着英语课本找到今天要抄写的单词,一边抄一边问:“最近这段日子,放学后你都是直接回家的吗?”
  “没。”
  “那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是哪儿?”
  “学校。”
  “一个人在学校玩啊?”
  “嗯。”
  “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李洛书不说话了,黎初遥也不知道说什么,在找到下一个话题前,她努力地埋头抄单词。抄了一整页的英语单词后,黎初遥听见他小声地叫:“初遥姐。”
  “什么?”每次他这样叫自己,黎初遥都会觉得,他好像在向自己求助一般。但是他的样子还和平时一样,那么的安静漠然,不像黎初晨,求她的时候总是扯着她的衣袖,抱着她的手臂,漂亮的眼睛闪亮闪亮地看着她,软软地叫着:“姐姐,姐姐,求求你了。”
  那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每次用出来,每次奏效。
  李洛书叫了黎初遥一声,又不吭声了,咬着嘴唇,将手里的热水袋揉来捏去,好像在挣扎,在犹豫,在琢磨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
  “怎么了?”黎初遥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看着他。他抬起头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发型变了,刘海依然很长,却已经不会将眼睛全部遮住,只是斜斜地盖住眼角那一点。五官也变得立体清晰起来,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刀刻一般的脸庞,混合着还未长熟的英气和少年特有的俊秀,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李洛书吗?只是换了个发型而已,怎么感觉变化那么大?
  “初遥姐……”李洛书看了黎初遥一眼后,别开眼神继续说,“我能不能以后继续到你家里来?”
  “啊?”黎初遥疑惑地望着他。
  “我……我不会要你去接的,我……我自己来,自己走来就行了。”李洛书急着说,“也……也不用在你家里吃饭,你也不用特地早点回来……我……我可以在门口等……”李洛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声音黎初遥几乎听不见,只能从他的嘴型判定,“这样……可以吗?”
  黎初遥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地回答道:“可是初晨又不在家……”你来干吗?后半句黎初遥在他失望的眼神下,默默地咽了回去。
  李洛书抿抿嘴巴,有些干涩地说道:“也是。”他说完又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热水袋。
  黎初遥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后悔刚才那样没用大脑又直接地回答。其实想想,他这么想来自己家,肯定是因为没地方去啊。不然自己家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念念不忘地想来。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黎初遥笑着补救道,“你想来就来嘛,我很欢迎你的啊。”
  李洛书抬起头,盯着黎初遥的眼睛,好像在问黎初遥是真的吗。
  黎初遥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啦。”
  于是,他望着黎初遥,终于又笑了。
  当时,黎初遥想,也许他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又很爱笑的孩子呢。
  “啊,对了,你吃饭了没有?”黎初遥忽然想到,他也许还没吃饭呢。
  果然,李洛书摇摇头,特别期待地望着黎初遥。
  黎初遥放下书本,郁闷地想,自己果然是天生的劳碌命,刚走了个弟弟,老天又丢了个弟弟给自己伺候:“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黎初遥进厨房找出妈妈留给自己的晚饭,打开炉子,放了个大锅在上面,将菜和饭一起倒了进去,加了点水,用筷子拌了拌,盖上锅盖等着。
  做这种咸稀饭,又简单,又省时,味道也还不错。等了一会儿,她掀开锅盖,热气腾腾的稀饭在锅里冒着泡。
  黎初遥用两块布包着锅把,端到客厅叫道:“弄好了,快过来吃。”
  客厅里无人应答。黎初遥放下锅,抬头看去,只见李洛书窝在沙发上,紧抱着热水袋睡着了。
  “李洛书。”黎初遥走过去,摇了摇他:“你不能在这里睡啊,会感冒的。”
  李洛书的眼睛依然紧闭着,可看上去并不安详,原来苍白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红晕起来:“李洛书?”黎初遥怀疑地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手心刚碰到就觉得异常的滚烫。   “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黎初遥又使劲地摇了他几下。他幽幽转醒,双眼迷蒙地看着黎初遥,清澈的双眼也变得通红一片。
  “初遥姐……”他望着黎初遥,迷迷糊糊地叫她的名字。
  黎初遥拉起他道:“不能在这里睡,去床上躺着。”
  他的身子很软,根本站不起来,黎初遥蹲下身,将他背在背上。他的体重意外的轻,她一点也不费力就将他弄进了黎初晨的房间,让他躺在床上。她将他身上的外套脱掉,伸手解他裤子的时候,昏迷中的他居然醒来,紧紧提着裤子不让黎初遥脱。
  黎初遥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裤子都湿掉了,不能上床,快脱掉。”
  他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紧紧地提着裤子动也不动。黎初遥上前强硬地拉开他的手,一边手脚麻利地将他湿漉漉的外裤脱掉,一边说:“这有什么呀,黎初晨天天叫我帮他脱裤子。”
  李洛书像个小毛毛虫一般,蜷曲着,向床里面滚了滚,白皙的脸颊更加红了一些。黎初遥拉过被子将他整个人裹住,把四周压得不透风后,又找来体温计给他量了量体温。
  “三十八点五度。”黎初遥皱着眉,担忧地望着他说,“看来,要找你家里人来了。”
  找你家里人……找你家里人……想到这几个字,黎初遥的心头就一阵暗爽,终于又能见到韩子墨那个傻子了。
  黎初遥对天发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一点私心都没有。只是打电话的时候,偷偷地期待了一下,希望接电话的人会是韩子墨。
  结果,接电话的人果然是他。
  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在电话里听到,她感觉有些不像他的声音。他喂了好几下,黎初遥才问:“啊,你是韩子墨吗?”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黎初遥,还记得吗?就是李洛书同学的姐姐。”黎初遥连忙说着,就怕他说忘记了。
  “啊,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啦。”韩子墨的声音很欢快,让人听着就觉得开心。
  “呵呵,是呢。”黎初遥在电话这头笑了。也不知为什么,他连说了几个记得,让她心里有些开心。
  “有什么事吗?”韩子墨问。
  “那个,李洛书发烧了,在我家躺着呢,你能来接他吗?”
  “啊,这小子真是的,昨天就病着,让他今天别去上学了,他还跑去。”
  “是吗?昨天就病了呀。他还淋了雨,怪不得烧得这么厉害呢。”
  “好啦,麻烦你照顾一下,我马上就到。你家在哪儿啊?”
  “啊,我家在琳阳路341号,2幢501室。”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黎初遥挂了电话,就去卫生间弄了一盆凉水,将毛巾放进去,浸湿了再捞上来拧干,然后敷在李洛书额头上。
  李洛书被冰得轻哼一声,很不安地伸手想把毛巾抓下来。黎初遥连忙将他的手拉住,按了下来:“乖,没事的。忍一下就不冰了。”
  他好像听见了黎初遥的声音,又沉沉睡去,只是手却反过来紧紧地抓住黎初遥的手,没有放开。黎初遥等他睡熟了,才将手抽了出来。抽出手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他手心那道伤口突起。黎初遥好奇地将他的手摊开,他手心的伤口,已经痊愈,只留下了一条扭曲的“肉虫”从虎口穿过手心直到手腕。长长的一条,摸上去软软的,看着也并不可怕。只是,黎初遥清楚地记得,那个伤口有多大,缝了多少针,流了多少血。
  “这孩子,傻傻的。”黎初遥忍不住感叹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未察觉的怜惜。
  韩子墨是在半小时之后到的。他穿着大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就像冰雪天里的一抹火光,照得人心头暖洋洋的。他跳着脚进门,一边拍着头上的雪花,一边吐着舌头说:“哇噢,好冷。”
  黎初遥抿着嘴唇笑了,其实她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爱笑,只是见到他就忍不住想笑。
  “有这么冷吗?我怎么没觉得?”
  “你出去走一圈试试。”韩子墨抖了两下问,“李洛书呢?”
  “在里面睡着呢。”黎初遥指指房间。
  “严重不严重啊?”韩子墨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黎初遥。
  “还好吧,我给他吃了退烧药。”
  韩子墨走过去,一手掀起李洛书头上的湿毛巾,一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凝神了一会儿:“嗯,感觉不那么烫了。等我爸开车过来再送他去医院。”
  “你爸什么时候来?”
  “等一会儿吧,他还没下班。”
  “哦。”黎初遥点点头。
  两人站在床边,一时无话。黎初遥指指客厅道:“我们先出去吧,别吵着他了。”
  韩子墨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黎初遥请韩子墨坐在沙发上,韩子墨没坐一会儿就开始不停地跺脚。黎初遥家里没开空调,待惯了空调房的韩子墨自然是不习惯。
  黎初遥见他冷得发抖,便起身给他装了个热水袋。韩子墨接过热水袋,拉开羽绒服塞了进去,热水袋的温度一下暖到他的心里。他舒服地深吸一口气,被冻得皱在一起的五官也舒展开来,神采奕奕地笑着。黎初遥抿着嘴唇,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去,不再直视他。耳边,听见他用懒懒的声音,享受一般地说:“好暖和,谢谢你啊。”
  “不用。”黎初遥没有多说。明明天气这么冷,可是她感觉脸上有些燥热起来。
  韩子墨抱着热水袋四处看了看说:“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我爸妈经常要上夜班,弟弟在妈妈单位。”
  “那你爸妈是不是都不管你的啊?”
  “算是吧。我和他们之间有时差。”
  “你真幸福!”韩子墨激动起来,一脸羡慕地望着黎初遥说,“我真羡慕你!”
  “有什么好羡慕的?”
  “哎哟,你不知道啊,我爸妈天天盯着我,烦死了。”韩子墨皱着眉说,“我都初三了,我妈还天天送我上学,丢死人了!”
  “噗!不是吧!”
  “就是的啊!”韩子墨说,“还有我爸,也老是跑去学校接我放学。”   “那你让他们别去啊。”
  “我当然让他们别去了,为这事我还发了好大一次火,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的?”
  “怎么的?”
  “我妈扮成保姆开车送我上学,我爸装司机接我放学。”
  “哈哈哈哈!”黎初遥大笑,“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上小学一年级时就不要我爸妈送了!”
  “哎,没办法,我爸四十多岁才有的我。他们本来就重视我。小时候我还被人打折过手脚,那之后,他们就更重视我了,重视得我都受不了了。”韩子墨说到这里的时候,黎初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她特别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自己给他造成过不小的麻烦呢。
  “你爸妈也是爱子心切嘛。”黎初遥安慰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少爱我一点。”韩子墨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只见他掏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黑色手机,在那个年代,真是少见。
  韩子墨接电话的神态很不耐烦:“是啊,我已经到他同学家了。”
  “没有冻到啦……不冷啦,你真啰唆啊。”
  “哎哟,我不是叫你来接我的啊,我是叫你来送李洛书去医院啦。”
  “什么?小病不用去医院?你又不是医生,你不看就知道不用去医院?”
  “现在是不太烧了,但是万一晚上复发呢?”
  “行行行,随便你吧。”韩子墨和电话另一头的父亲争执了半天,最后似乎被劝服了,他抬头无奈地望着黎初遥说,“我爸说不用送李洛书去医院了,外面冷,跑来跑去会加重病情的。如果明天早上还烧,再送去。我爸说,李洛书晚上就放你家里了,可以吗?”
  黎初遥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在心里为李洛书抱屈。那孩子病了两次,上次手上缝针在医院待了两天,可他家人一次也没来过。这次,他大舅都到楼下了,却连看也不上来看一眼。
  “那李洛书就麻烦你了哦。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到了玄关处,他扶着墙穿上鞋子,微笑地和黎初遥道别。打开门走出去后,忽然回过身来说:“对了,我把我手机号给你吧,下次你有事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啊,好啊。”黎初遥握着拳头,使劲控制住脸部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得太开心。
  韩子墨很快报出了他的手机号,然后提醒道:“你拿纸记一下,别忘记了。”
  “不用,我记得住。”黎初遥天生记忆力就好,特别是对数字,记得牢又算得快。小时候还凭着这本事,被选送到省里参加过一个叫“小神童”的电视节目。
  韩子墨刚出门,黎初遥便连忙走到窗边,探出头往下看。雪子不时地打进黎初遥的衣领,在黎初遥的颈间化开,冰凉冰凉的。但这凉意压不住她心中的欢喜。
  楼下,还是那辆黑色的轿车,里面走下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撑着伞,小心地踩在湿滑的路上,稳步向前走着,当他看见从单元楼里出来的韩子墨时,连忙小跑上前,将大半伞面打在他的头顶,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雪中。韩子墨也挺孝顺,使劲地将伞往父亲那边推,看父亲坚持给他打着,就快速从伞下跑出来,冲到车边,打开门钻了进去。
  那微胖的中年男人也跟着进了车里,没一会儿车子发动了,缓缓地消失在黎初遥的视线里。
  黎初遥收回脖子,关上窗户,将后脖颈上的雨水擦干净,心里想,韩子墨的爸爸对他可真好。说到爸爸,黎初遥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快三天没见着他的面了。黎初遥连忙来到电话机旁,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过去。黎爸接了电话,黎初遥关心地问他冷不冷、吃了没、饿不饿,结果黎爸不耐烦地回答她一通,叫黎初遥做完作业就早点睡觉。那语气、那音调,简直和韩子墨敷衍他爸爸的语气一模一样。
  黎初遥有些恼怒地挂上电话:“哼,臭老爸!关心你你还嫌我烦。”
  回到弟弟房间,望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孩子,她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感到还是有些微烫。她收回手,轻轻地叹了口气。韩子墨的父亲对他可真好,可是对李洛书未免有些太过无情。不过,他又不是他亲生儿子,倒也可以理解。
  那么,李洛书的父母呢?
  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过?也从来没见过?即使这些年,他在她家里待得再晚,他父母也从来没找过他……
  这孩子,明明和黎初晨一样小,一样漂亮可爱,却没有一个人,像自己疼爱弟弟这般疼爱他呢。
  初晨,你笑一笑 我便忘记所有不愉快
  第二天,正是周末。黎初遥睡得正香的时候,弟弟已经被妈妈扯着耳朵起来,带着一块上班去了。睡梦中黎初遥听见弟弟极其不情愿的哭声和讨饶声:“妈,今天是周末,你就让我在家待着嘛,我会好好学习的!外面冷死了!我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黎初晨,我告诉你,你别找打啊!快走!”妈妈严厉的态度毫不松动。
  “姐——姐——”弟弟的求救声传进黎初遥的耳朵,黎初遥翻了个身,捂着被子继续睡。黎初遥知道,自己起来也没用,妈妈在家里的地位和权威是不容挑战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迷迷糊糊的黎初遥又睡了好一会儿。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黎初遥抓起床边的闹钟一看,十点三十六。黎初遥抓抓长长了很多的短发,坐起身来,只见李洛书侧身站在窗边,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他迎着光亮微微地低着头,细碎的刘海垂在额间,漂亮的双眸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扇动。他的手中握着一团白雪,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这样的李洛书,纯净漂亮得和窗外的白雪一样。
  他像是知道黎初遥醒了,转过身来,望着黎初遥,轻声叫:“初遥姐。”
  “嗯。”黎初遥一阵恍惚,傻傻地打招呼,“早啊。”
  他走过来,伸手,将手中捧着的一团白雪递向黎初遥。黎初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雪人。雪人虽小,却做得很精致,黑色的玻璃球眼睛,长长的蓝色鼻子是用笔套插上去的,微笑的嘴巴是一条红色的布条,它还戴着用纸叠好的红色帽子和围巾。
  “哇!好可爱!”黎初遥忍不住赞美道,伸手接过,一阵冷冽透心的感觉让她的睡意彻底全无,“好冷。”黎初皱着眉头道。   “那给我吧。”李洛书连忙伸手来接,黎初遥躲过:“不用不用,给我再玩玩。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黎初遥看着小雪人奇怪地问。
  “呃……嗯。”李洛书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不过黎初遥也已经习惯了他这般寡言少语。黎初遥自行猜测他在这里的原因一定是饿了,想来叫自己起床做饭给他吃,又不好意思叫自己,所以在自己房间等着。
  “你是不是饿了?”黎初遥问。
  李洛书看了黎初遥一眼,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你身子怎么样了?还发烧吗?”黎初遥对他招招手,他弯下腰来,黎初遥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刚触碰到,他就微微向后退了退。黎初遥疑惑地望着他,他抿抿嘴唇,又主动贴了上来。黎初遥用手试了试温度,感觉并不是很烫:“等下再用体温计量一下。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就起来给你做饭。”
  “好。”
  早上,哦不,应该说中午吃完饭,李洛书坐在沙发上和黎初遥看电视,没有一点想回家的意向。下午两点的时候,林雨到黎初遥家里串门,看见李洛书倒也习以为常。她来黎初遥家的次数并不比李洛书少,和李洛书也算是熟人了,只是两人并未说过多少话。
  林雨曾说自己没有黎初遥这般耐心好,能照顾这种阴阳怪气、有自虐倾向的小孩,比起李洛书她更喜欢黎初遥的弟弟黎初晨。
  林雨说,如果黎初晨像春天的晨光一般温暖的话,那么李洛书就如冬天的落日般毫无温度。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韩子墨打电话来说,他一会儿来接李洛书回去。黎初遥点头说好,心里为又能见到他而开心,就连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林雨看见黎初遥的笑容,非常八卦地扑过来问黎初遥:“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淫荡!”
  黎初遥捂着脸瞪她:“什么叫淫荡!哪里有了!”
  “咦,本来就有,别不承认了!快说快说。”
  黎初遥被她弄得没办法,只能如实说出韩子墨要过来的事情。
  林雨马上一副恍然大悟加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哈!我就知道!少女怀春总是那个那个什么……”
  “少女怀春总是诗。”
  “哎,不管啦。反正啊,你也算是守得明月见明开!总算没白对李洛书那小子好!”
  “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拜托,你有点文化好吗?”
  “哎呀!你别总是纠正我的成语!不就是你经过很久的努力,终于靠李洛书又再次见到了韩子墨!”
  “喂!”黎初遥皱眉,“你别说得这么……”
  黎初遥的话还未说完,眼角的余光忽然瞄见弟弟房间虚掩着的房门微微地颤动了一下。门缝里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不知道为什么,黎初遥就是感觉到了,他在门后。
  他就在门后……
  黎初遥开始慌了,脸上燥热燥热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偷东西被现场抓住了一般,特别的尴尬,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黎初遥向门边走了一步,但是房门却从虚掩状态变得缓缓关上。
  黎初遥的心跟着缓缓往下沉,一点一点,难受得紧。
  那之后,李洛书再也没出房间,直到韩子墨来接他。他低着头,没看黎初遥一眼,就那样走了。黎初遥想,这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孩,再也不会来自己家了,再也不会用那种清冷却异常温柔的声调叫自己初遥姐,再也不会可怜巴巴地望着黎初遥问,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到你家里来?
  就算那时的黎初遥还很小,却也懵懂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那之后过了很久,李洛书再也没有来过黎初遥家,一直到黎初遥上了高中都没再见过他一次。黎初遥的高中还是在她的初中——一中上的。他们那届,学校为了建塑胶跑道,放宽了政策,特地在初中和高中开了两个特长班,专门招收成绩不达标却有体育、音乐、美术等其他特长的学生。与其说是特长班,实际上是为了让分数不够却有钱的学生买进来。记得那年,差一分要交一千块,黎初遥看着自己那超出分数线两百多分的成绩想,要是这些分能卖就好了,或者,分给黎初晨也好啊。
  黎初晨差了分数线二十八分,没能考进一中。黎爸在家抽了两天的烟,和黎妈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给弟弟一个好的教育环境。开学那天,黎爸骑着老式自行车,去银行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厚厚的一包,然后带着姐弟俩一起去一中报名。
  黎初遥记得爸爸交钱的时候,黎初晨的眼睛通红通红的,他拉着她的衣摆,躲在她身后,特别小声地说:“姐姐,对不起。”
  黎初遥愣了下,心中一片柔软:“傻瓜,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呢。”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弟弟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和后悔,还有着沉沉的决心,“我再也,再也不会让爸妈为我花这么多钱了。”
  黎初遥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过身去安慰他。黎初遥觉得上了初中的黎初晨,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大男孩的眼泪,不可以轻易被女生看见的,对不对?
  黎初遥微笑地望着前方,轻声说:“嗯,姐姐相信你。”
  只要你有这个决心,爸妈花这笔钱,就不冤枉。她在心里说。
  正式上课前,黎爸黎妈特地给黎初遥买了两套新衣服和一辆时尚的自行车。黎初遥的那辆二四自行车,终于淘汰给了黎初晨。
  阔别了三年,黎初晨终于又盼到了和姐姐一起上学的日子。可每次黎初遥骑着闪亮的新自行车,弟弟骑着嘎吱嘎吱响的破自行车时,黎初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黎初晨却无所谓,他早已习惯姐姐用新的,他捡旧的。
  “姐,我在初一八班呢。你原来在几班?”黎初晨心情很好,一路和黎初遥问这问那的。
  “我以前在一班。”黎初遥笑着回答。
  “啊,李洛书现在也在一班。一班都是成绩最好的学生吧?”弟弟问。
  “嗯,好像是,成绩前三十名吧。”听到李洛书的名字,黎初遥心中有一种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感觉。
  “李洛书最近怎么样啊?”黎初遥忍不住问。
  “还是老样子啊,不爱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暑假的时候我叫他来我们家玩,他就是不来。”
  “哦。”黎初遥默默地垂下眼帘,微微叹气。
  下期预告:
  李洛书和初晨都考进了初遥就读的中学的初中部。在初晨开学那天,初遥和初晨一路去学校,正巧碰见好久不去初遥家写作业的李洛书,还有意外转学而来的韩子墨,对话席间,韩子墨回忆起初遥就是小时候那个让他坐了一个轮椅的坏蛋;而李洛书在升入初中后却一直沉默,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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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知的时光里,我们共同加油与鼓励。在这里,我们提供温暖的力量。“加油,花火三班”,加油,每一位!  一段旅行,出发前,总会收到诸如此类的善意提醒:不要和陌生人讲话,小心被骗被宰哦。  然而,前往陌生的城市,在未知旅途中默默前行时,却少不了接受他人的帮助。迷路时的指路,落单时的结伴同行……总能更快更好地带你前往想要抵达的远方。陌生人的温暖帮助,就像是小叮当的神奇口袋,旅途中的小疑问,总能一个一个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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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感言:最初是打算写一个天然不矫饰的活泼姑娘入宫之后通过自己的努力收获到真爱的故事,可写完开头之后却渐渐融入故事当中,越写越沉重,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也许深宫这个地方,就是用来打破所有天真姑娘的幻想的。  【一】  玉璧珠帘,狐裘铺地,屋中一座铜鼎香炉飘着袅袅香烟。  太后所居的宝华殿实在是奢靡到快要晃瞎了我的眼。但尽管这殿内四处都是光华,我却仍把眼神落在身边的女子身上。  她今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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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落海洋  微酸袅袅 著  现已上市  教官萌于虎  撒空空 著  7月上市  许我偷偷喜欢你  果子 著  8月上市  青春是什么?  有人说,青春就是埋下小小的梦想,然后拔腿实现它。也有人说,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一千个人回答,或许会有一千种答案。  在每个人的青春时光中,一个深陷暗恋默默付出的女孩,一个住在心里的完美男主角,入学时总要遭遇一回的残酷军训,以及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迷茫期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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