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丞相竟有两幅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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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颜堂】
   简介:朝上朝下大家都知道,丞相顾清时是陛下宠臣,不管他做什么陛下都纵容,不管他打谁陛下都不管,惯得他都要爬到陛下头上去。可是他们不知道,等那扇门一关上,他们眼中不可一世的宠臣奸佞顾清时,就将手伸到陛下面前:“我知道错了,你打吧!”
  第一章 再当众欺负朝臣,朕就不理你了!
  大玥元起二年三月初八,是一个诸事大好的吉日,因为丞相顾清时告病未上朝。
  朝堂上下一派轻松温馨的气氛,沈慕仪僵直的脊背松下,横躺在龙椅上,手一挥:“众位爱卿可有事要奏?”
  眉开眼笑的刑部尚书陈令收敛了表情,站到金殿中央:“启禀陛下,这十日来刑部接到了六、七桩案子,有聚众赌博,聚众斗殴,聚众强买强卖……经臣查明,这些人都是丞相养的。丞相乃大玥栋梁,如今这栋梁变蛀虫,陛下这一次再不可轻纵了!”
  “陈大人说得有理,臣附议。”
  “臣也附议……”
  其实平时这群人感情到底有多“塑料”沈慕仪心里是非常有数的,只有在参顾清时的时候他们才会如此团结一致,可见他的人缘有多差。
  沈慕仪想了想,胳膊撑在龙案上,道:“顾相手下的人做的事,也不一定是顾相授意的。”
  “就算不是他,那他也有纵容之罪!”
  “这……”沈慕仪脸上的表情变得雀跃起来,声音是压不住的兴奋:“陈爱卿讲的非常有道理!”
  确认过眼神,他们都是想让顾清时头疼的人。
  沈慕仪轻咳一声,吩咐道:“既如此,传朕圣旨,把顾清时——”
  “把臣如何?”
  殿门口传来低沉的声音,如擂鼓一般,即使隔得那么远也能一下震到沈慕仪的心里,她的话头一下咬断在唇齿间。
  阳春时节,阳光灿烂如金,镀在顾清时的身上,让他显得十分动人。他生得比寻常人都高大不少,容貌俊朗又透着几分野性。他用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在金殿扫了一圈,沈慕仪看到有好几位爱卿突然干噎。
  他们是被吓的。
  顾清时行了礼,一把搂住陈令的脖子,胳膊上的肌肉紧绷,对他说道:“本相许久不曾好好和陈大人叙叙旧了,看您这么能说,不如下了朝我们一起去河西楼吃盘酱鸭舌?”
  “顾顾顾……”顾清时力气太大,陈令被勒得脸都快紫了。沈慕仪实在是不忍心,抿抿唇开口道:“顾相不是告了病假,怎么还是过来了?”
  顾清时仰头看过来,勾起薄唇,似笑非笑地道:“陛下这般问,可是因为心疼臣?”
  众多双眼睛在暗中观察,沈慕仪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陈令的脖子更加受罪,喉中发出“嗯嗯”的声音。沈慕仪沉重地点点头:“朕很是心疼顾相。”
  顾清时听到想听的,松了手,陈令狂咳了几声,指着顾清时道:“好你个顾相,当着满朝文武官的面居然敢这么和陛下说话!两罪并罚,陛下,快些下旨吧!”
  这一次没有人附和陈令说话,金殿中陷入一片死寂。
  沈慕仪知道顾清时今日是存心的,他也不说话。她紧握住拳,“啪”的一声打在龙案上,吓得众臣抖三抖。
  “顾清时你实在是不像话!朕罚你——”
  众臣屏息,沈慕仪咬牙补充道:“家下人抄大玥令律五十遍。”
  “咚”的一声,陈令气得晕厥倒地。顾清时抬手像模像样地作揖:“臣领旨,回去一定好好监督他们。”
  下朝之后沈慕仪没留人,顾清时十分不见外地就追了上来。
  御书房里间有一面一人高的水银镜子,是今年西域进贡的贡品。顾清时让沈慕仪摆在御书房日日看着,好清楚看清她有没有长高。
  镜子里的沈慕仪只到镜面三分之二的高度,而顾清时连下巴尖都没入画,身量高得十分“可恶”。
  暖热的胸膛贴上她的脊背,继而顾清时的下巴也搭在她肩头,耳鬓厮磨,气息纠缠,从镜中看去,二人姿态十分亲昵。
  “小月亮……”
  沈慕仪娇俏的小脸一红,转过身推开他,声音干巴巴地说道:“伸出手来。”
  顾清时眨着眼,一脸无辜,但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沈慕仪从镜后取出一把戒尺,“啪”的一声打在他手心,瞬间红了一片:“再当众欺负朝臣,朕就不理你了!”
  顾清时表情故作委屈,沈慕仪虽最恨他这副样子,但举起戒尺的手还是在半空一顿。他当机立断地俯下身,将她抱起来,毛茸茸的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轻轻地蹭着她锁骨上那个月亮形的印记。
  “是,我的小月亮。”
  第二章 怕我做什么?臣的性情最是溫良
  沈慕仪的父皇,文远帝沈昭与皇后祝氏一共生了三子一女,三子皆未满五岁便夭折,只有唯一的公主活到了及笄之年,便是沈慕仪。
  大玥有女子为帝的先例,沈慕仪是沈昭年愈四十才有的幼女,一直将她当成眼珠子一样地宠。一想到以后自家女儿要面对那群舌灿莲花,各怀鬼胎的朝臣们,沈昭就流下老父亲的泪水。
  “父皇的小公主这么可爱,这么善良,父皇怎么舍得……”及笄之年的沈慕仪被老父亲像抱麻袋一样搂住,尴尬又感动。
  沈昭思前想后,想出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沈慕仪独自一人面对朝臣他放心不下,那拉一个人同她一起面对不就好了?
  于是那年冬日第一场雪后,沈慕仪在梅园见到了顾清时。
  她身量自小就比寻常的女子矮一些,怎么跳着也够不到那枝开得最好看的梅花,这时后背有人探出手,轻松地将树枝折下。
  沈慕仪抿唇笑了笑,探手去接,那人却又调皮地将梅花挪开。
  “这是我先看上的。”她怒气腾腾地扭过头去,待看清那张脸后,吓得她差点儿倒地上:“顾顾顾……”
  “公主认得我?”顾清时自认为良善地笑了笑,可那模样落在沈慕仪眼底,真的凶神恶煞。
  顾清时是行武出身,身材魁梧壮硕,虽然长得好看,可眉宇之间杀气腾腾,笑起来比不笑还吓人,谁会不认得?   沈慕仪腹诽,面上却恢复端庄笑容:“本宫在之前宴席上见过顾大人。”
  “哦……”顾清时转着手里的梅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陛下方才找臣商议,说想在册封公主为皇太女当日下旨,将公主与臣的婚约订下。”
  “什么?”沈慕仪腿一软又往下倒,顾清时手疾眼快地将她稳稳地扶住:“公主需要个能辅佐你的可信赖之人,没什么比夫妻关系更牢靠的。日后公主登基,我便是大玥丞相,对公主和对臣而言,谁都不亏。”
  沈慕仪从很小就学了这些道理,她明白父皇的苦心。
  可是顾清时……她一个瑟缩。这一切全被他看在眼里,他伸出大掌拢在她瘦弱的肩头,她觉得暖融融的。
  “公主怕我?”顾清时笑了笑,“怕我做什么?臣的性情最是温良。”
  沈慕仪:“……”好好说话,你别笑。
  之后他们接触多了,沈慕仪才知道顾清时真的没说谎,他不仅脾气好,而且还爱撒娇卖萌。她被封皇太女的第三年春猎,她随着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一起去打兔子。深林间别人的箭射偏了一下,他反应极快,搂住她纤细的腰身转开,那箭却还是擦过她的锁骨,留了一道血痕。
  顾清时知道沈慕仪爱美,他就私下找西域的客商带来一种画在皮肤上擦不掉的药水。
  “臣对丹青书法之事略懂一二,过去在长安城很受欢迎,是个有深度的文化人。”顾清时这样说着,微微扯开沈慕仪的衣襟,笔沾上药水,在她伤疤处勾了一弯细细的月亮。
  他眼睛弯了弯,往上面吹了口气:“小月亮。”
  沈慕仪被他这口气吹得浑身酥麻,一时间也有些得意忘形,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再动手动脚我打你!”
  说完她自己愣住了,顾清时却眼睛晶亮亮的,捉住她的手按在脑袋上:“好,以后我要是惹小月亮不开心,你就打我吧!”
  文远帝驾崩,皇太女沈慕仪登基,顾清时为丞相,权倾朝野。在所有人眼里,陛下与丞相的关系,就是小兔子和大灰狼。
  实际谁也不知道两人独处时,他们是小花猫和小狼狗。
  顾清时事事听她的话,她要他故意拉仇恨他就整日怼人,她让他塑造二人不和的形象让朝臣们倒向她这边他也照做。
  想到这沈慕仪翻了翻手上的本子,这是丞相府送上来的,抄写的大玥律令。
  “现在人人恨你恨得牙痒痒,分明就不是你曾说的不吃亏……可你为何还要继续做这丞相,也不反抗……”
  她盯着灯盏出神,摸了摸颈窝处,仿佛身体还有那个人留下的温度。
  这一晚沈慕仪做了冗长的梦,醒来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一路晃悠到金殿,坐上龙椅时她就清醒了,是被众人这要搞事情的架势给弄醒的。
  前面顾清时闭目养神,一派“在老子眼中,你们这些人都不配存在”的王霸之气。后面陈令与几个“清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等到总管太监拉长着声音说出那句经典台词——“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后,陈令就急不可待地冲了出来:“陛下与丞相的婚约已有五年之久,但迟迟没有完婚可见感情不和。我大玥皇帝不能委屈自己,是以臣已经和几位大人选了一些长安城的青年才俊,陛下可挑选喜欢的,早日成婚,开枝散叶,让我大玥江山后继有人。”
  沈慕仪心里“咯噔”一声,顾清时紧闭的眼睛睁开,目光十分狠厉,随后却又笑了。
  “那本相作为和陛下有婚约的人,也可亲自坐镇替陛下把把关。毕竟婚姻不在,仁义在。陛下说呢?”
  沈慕仪:“……”
  我说,我想说你笑得太瘆人了,鬼才会信你的话!
  第三章 陛下可是本相放在手上呵护了五年的花
  陈令等肱骨之臣这么做的目的非常明显,是想让自家无辜可怜又弱小的女帝彻底和顾清时那等奸佞划清界限。
  反正先帝只订了婚约,并未说成婚日期,不算成亲。陛下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肯定是顾清时威逼利诱,陛下才一直和他维系表面关系,她如今是没有心上人,一旦有了他就要贴边儿站!
  陈令的心理活动复杂曲折,但有一点猜得还挺对。
  沈慕仪与顾清时确实是表面关系,他们只是互相合作,各取所需。至于顾清时的熊抱……她想,就算他帮她做了那么多缺德事的利息吧!
  陈令的动作迅速,所谓的青年才俊选拔大会三日后便在御花园举办。六部尚书与丞相做评委,搞的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沈慕仪往下面扫了一眼,差点儿被一口糖瓜卡住,货真价实的美男云集,看着真刺激。
  “陛下怎么這么不小心,若是臣日后不在陛下身边可怎么办?”顾清时就坐在她旁边,手伸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陈令的眼睛若是能冒火,顾清时如今已经成一锅炭了。
  这些青年才俊在之前就已经被陈令亲自筛选了一轮,能到这来见沈慕仪的,都是人中极品。顾清时站起来,手放在沈慕仪坐着的椅背上:“陛下可是本相放在手上呵护了五年的花,诸位既然想占本相这个位置,就要拿个方案出来,说清楚日后怎么照顾陛下。”
  青年才俊们:“……”不敢动啊不敢动。
  陈令看着这些不争气的人很是不满,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人推出去。那人倒也在顾清时吃人般的目光中撑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陛下喜欢吃甜食,草民刚进修过厨艺,尤其以点心最擅长;陛下畏寒怕凉,草民学过按摩可通过穴位让陛下暖和起来,陛下还……”
  沈慕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犹疑着开口道:“你是——”
  “草民郑元安。”
  顾清时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眼睁睁地看着沈慕仪一下冲了过去,激动地拉着郑元安的手不放,她一眼也没有再看自己。
  这场选拔大会还没正式开始就结束了,陈令经过顾清时旁边志得意满地冷笑一声。
  顾清时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子:“本相答应过陛下不再欺负人。”
  陈令冷哼一声,随后就被顾清时一下扔进旁边的御河里:“可你不算人。”   沈慕仪做公主时,郑元安曾是她的伴读,后来他被调离宫中,她就再没见过他。虽然时隔这么多年他的模样都变了,可她还是认出来了。
  毕竟以前一起逃出宫吃吃喝喝的情谊不能忘。
  沈慕仪让郑元安暂时住在宫中,正想着日后该如何安顿他,殿外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哄闹声。她蹙了蹙眉,殿门轰的一声被踹开。
  顾清时一身酒气,随便一甩,拦着他的一圈宫人就被甩飞了。
  别说,还挺好玩的。
  沈慕仪笑了笑,挥挥手让其他人下去,刚将门合上,她就被“那只熊”紧紧地压住。
  “松开!朕快透不过气了!”
  “我也快透不过气了,心疼得透不过气。”顾清时将她翻了个面继续压住,垂下头在她脖颈耳边不住地蹭:“郑元安一出现,你就看不见我了……”
  沈慕仪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他委屈的声音,倒是真的让她心软。
  她手握成拳在顾清时的胸前推了推,往常都能推开,今日却招来他更激烈的反应,他紧紧缠住她,微凉的唇胡乱地吻在她的肌肤上,狠狠地用力一啄,疼得她直抽气。
  他力气大得和熊一样,两人又是这样一副样子,沈慕仪也不能喊人来,只能放软声音解释:“我之前听宫里的老嬷嬷说,郑元安被送出宫是因为之前父皇与母后说话时他无意中听见,我那三个哥哥的死因有异……据说他们是在母胎中时就被下了药才导致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父皇只暗中除了在母后饮食中下药的宫人,将这事压了下来。”
  顾清时一怔,沈慕仪又道:“这次郑元安回长安,也是想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朕,朕必须要确保他的安全。”
  桎梏她的怀抱松开,顾清时后退两步,看见她雪白肌肤上的点点红印十分后悔,他道:“小月亮……”
  “你来朕寝宫之前,可是去找了郑元安麻烦?”
  顾清时不自在地别开脸,将手递到她面前:“打吧!”
  沈慕仪:“……”
  第四章 花的甜,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顾清时下手够狠,郑元安前一日还是眉清目秀的俏公子,一夜过后就成了五彩斑斓的小猪头,连话都说不清楚。
  沈慕仪很是愧疚,派太医院擅长美容养颜的太医去照顾郑元安,争取不毁脸。
  这事传到朝堂中,自然又掀起一轮声讨顾清时的新浪潮。
  顾清时毫不在意,沈慕仪又一如既往地随便训了两句就过去了。下了朝后,他脚步沉沉地往宫外走,那副样子不知道又是要去哪聚众揍人。
  丞相府的马车一直停在门口,等人都散得差不多,车帘才被掀开,一道影子风一样地钻了进去。顾清时睁开眼坐好,将双腿往前伸直,换上常服的沈慕仪坐到他怀中。
  他们之所以这么坐,是因为有一次马车颠簸差点儿把沈慕仪摔了,之后顾清时便想了这个法子。一开始她还会扭捏一下,现下已经习惯了。
  片刻后,遮着面纱的郑元安也上了来,见到这场景一愣,随即坐到一旁。
  顾清时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心道,算你识相。
  “当年先皇后身边知情的人都不在了,我这次回长安碰见了照顾过先皇后身子的王祯王太医,这才想办法见陛下。”
  马车缓缓行驶,朝着王祯的住处而行。
  王祯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者,见到沈慕仪与顾清时忍不住老泪纵横。当初顾清时十二岁,在宫中做皇子们的侍读,也算是王太医看着长大的。
  “怪老朽医术不精,没能早些发现皇后娘娘饮食中的问题。”
  “那王太医可否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王祯摇了摇头:“先帝刻意不让人知道,老朽确实不知。”
  顾清时的长指摩挲着茶杯沿,眉心越皱越紧。沈慕仪斜睨了他一眼,垂下脸去接桌案上的茶,手腕却一下被他抓住。
  “这茶沏得太苦,你不爱喝,待会儿到我那喝小胎菊。”
  郑元安:“……”
  沈慕仪红着脸把手抽出来,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去了丞相府,她知道顾清时是有话对她说。
  顾清时亲手沏茶,小胎菊香气四溢,他开口道:“那人给先皇后下药,却只害其子嗣,就是想断了先帝的血脉。一旦先帝血脉断了,按照祖制兄终弟及,就该是先帝唯一的兄弟睿王即位。我记得三皇子薨后,睿王就被调到封地崇州。这些年他在崇州招兵买马,势力逐渐扩大,早就是陛下的心中大患了。”
  沈慕仪将那口茶饮下,花香甜腻,却甜不到心里。
  “朕刚登基两年,比不上睿王叔早有准备。”
  “有我在,勝过精兵十万。”顾清时这话说得丝毫不脸红。
  沈慕仪暗自松了口气,面上仍绷着脸:“成天就知道喊打喊杀,真不知道父皇当初是怎么让你入朝为文官的。”
  她一副娇嗔模样,令顾清时的一颗心都变得酥软了。
  干菊花瓣被水泡开,残留了一点花瓣在她唇上,她自己没发觉。顾清时的眼神暗了暗,俯下身吮走那片花瓣。
  下唇的灼热一路蹿上心尖,沈慕仪愣住了。还没等她回过神,他的唇又压了下来,单臂轻而易举地将她举起,让她的双手攀在自己肩上,他辗转地蹂躏着她那唇瓣。
  花的甜,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沈慕仪的神思被他带走,窗柩被他狂乱的动作顶开。
  窗外靠在树上等着的郑元安捂住眼睛,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总要看这些?
  翌日上朝,明眼人都看见顾清时走路时膝盖发软,脚步无力,猜想他是昨日打人不成终被打,真是该!
  金殿之上沈慕仪戴着一层面纱,称是得了风寒。顾清时一听这话顿时眉眼弯弯,毕竟那样娇的“花”都被他吻到红肿,跪一会儿搓衣板就跪吧。
  沈慕仪看他抿唇笑得比平时还吓人,活像一个话本子里邪佞反派,想到自己肿到没法见人的嘴,恨声道:“顾相可是有话想说?”
  顾清时抬手作揖:“臣还没说话,陛下就知道臣想说话,陛下与臣真是心有灵犀。”   沈慕仪:“……”你一句话不扯着朕下水你能死吗?
  “再过一段时日就是春猎,往年是陛下领着在长安城的朝臣们去猎场,今年不妨热闹些,叫驻扎在长安外的年轻王侯们也都过来。”
  往常顾清时说什么陈令都会反对,而这一次他却沉默了。
  朝臣见他如此也就没说什么,沈慕仪攥紧掌心,与顾清时遥遥对视一眼:“好,朕就依顾相所奏,叫长安外三十岁以内的王侯公子们十日内入京。”
  
  第五章 再是会谋算,可小月亮的心思我却猜不到
  宫内外开始为王侯们的到来而忙碌着,顾清时这个丞相却闲得到处惹是生非。
  四月伊始,长东街的花开得热热闹闹,粉白的一簇簇,从墙内探出头来。顾清时倚在窗边,伸手折了一枝花在掌中把玩,眼皮动了动:“本相欠陈大人一盘酱鸭舌,今日算是补偿吧!”
  陈令看着满满一桌子各类飞禽走兽做成的菜,胃里一阵翻涌:“顾相就这么喜欢捉弄人?”
  “其实并不是。”顾清时换了个姿势,又道,“只是格外爱捉弄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陈令霍地一下要站起来,顾清时先一步飞快地伸手往他肩上一压,他顿时就动弹不得。
  大堂正对着街上,陈令不用怎么费劲儿就能看见十来个凶神恶煞的人正大摇大摆地走街串巷找人麻烦,正是顾清时家里养的那群恶仆。
  “就这么明晃晃地在陛下眼皮底下打人,陛下都不治我的罪,更别说背着人将陈大人暴打一顿了。”顾清时轻轻地拍了拍他,又坐回去摆弄花:“其实今日我是来找王太医叙旧的,知道长东街花开得好准备送他一枝,不曾想王太医却搬回老家了。”
  陈令一阵心惊肉跳,强装镇定:“那这又与我何干?”
  “你不是最喜欢在小月亮那搬弄是非吗?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就说王太医是被本相骚扰走的。”
  陈令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本官是正经人”就落荒而逃,花在掌心被捏得粉碎,顾清时摇头,感叹道:“这花可不能白摘。”
  入夜,那枝花和摘花的人就一起出现在了沈慕仪的寝宫里。
  他学着顽劣少年郎一样爬窗子进来给心上的姑娘惊喜,只是配上那张脸,活脱脱一个采花恶贼,沈慕仪正伏在案前作画,被吓得魂都快没了。
  “顾清时!”
  “在。”顾清时应了声,将花瓶摆在案头,低头看着她的画。她的画不算好,只是他長得实在太有辨识度,一眼就能看出来画中人是他。
  “小月亮在画我?”
  沈慕仪想要去挡,画却被他轻松地抢走,他的手按上她的脑袋,身量差距太大任她怎么扑棱也够不到。
  就和昔年她够不到那枝梅花一样。
  “我一个人在画上孤孤单单的太可怜,小月亮再给我画个人作伴吧!”顾清时握住她执着的紫毫,蘸墨往宣纸上勾画,他从后面环住她,习惯性地将下巴搭在她颈窝处。
  这么多年,沈慕仪已经太习惯他这个姿势,这个全然将她保护在怀里,视若珍宝的姿势。
  顾清时的丹青是一绝,经他修改,这一幅画栩栩如生。
  他一身盔甲,骑马凯旋而归,她站在城门前等着他,一身鲜红的嫁衣。
  沈慕仪胸口一阵发闷,说着太热从他怀里抽身,问道:“你确定睿王真的会上钩吗?”
  “睿王一向自负多疑,脾气又不好,他既然早就有反心肯定是要在陛下皇位尚未坐稳时行动。咱们召他的儿子来春猎,他肯定觉得我们是想留下人质,好对他动手。所以,他估计会让世子拖延不来,陛下只要下皇命继续催世子必须来,他一定会按捺不住先下手为强的。”
  “你还真是……很会谋算人心。”
  顾清时摇摇头,又凑近她,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耳珠:“再是会谋算,可小月亮的心思我却猜不到。”
  沈慕仪眼波微动,靠在他怀中,哼了哼:“朕能有什么心思?”
  “宫里的那小子,小月亮不准备让他挪个地方?换我挪进来?还是小月亮真的准备留下他入后宫?”
  沈慕仪如果说是,明日郑元安和陈令就会被顾清时打得血肉模糊,她道:“等他的脸恢复好吧,不然出去会吓到人。”
  “嗯……”他嗫嚅着,唇已经顺着她白嫩的耳珠往下滑,一寸一寸地轻咬着,最后落在锁骨上那弯细细月牙,郑重而温柔地亲了上去。
  之后沈慕仪连着戴了五六日的围巾围住脖子,顾清时在这期间则膝盖日日酸软。
  他还挺美,反正他是铮铮汉子,跪外邦进贡的榴梿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六章 顾清时,是等朝堂局势稳定下来要除掉的
  如顾清时料想的一样,在规定到京的十日期限内睿王世子并未来,沈慕仪连下三道圣旨,言辞严厉要他一定赴京,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再之后,睿王以“新帝昏庸,宠信奸相,迫害亲族”为名而在崇州起兵造反,他手下兵强马壮,一连破三城。战报从前线传回长安,顾清时主动请缨领兵出战。
  沈慕仪封他为平南大将军,将兵符交给他,即刻离开长安应敌。
  “末将定将那睿王的人头带回来给陛下。”
  沈慕仪知道他是想亲手给她的三个哥哥报仇,心念一动道:“睿王到底是朕的皇叔,顾相将他活着押回长安吧!”
  顾清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末将领命。”
  他走时只向她要了那一幅画,说要日日夜夜地看着,不然怕打仗打得脑子一片空白忘了她的脸。沈慕仪一拳捶上他胸口,他挑着眉笑:“这样就更记得住了,毕竟普天之下只有小月亮一个姑娘打我。”
  沈慕仪手边再没有顾清时的画像了,可桌案上有他走之前送来的还未开的花枝,身上有他留下的痕迹,她的里里外外,他都寻隙渗入,让她无处可逃。
  让她想忘可她也忘不了。
  仗打了三个月,不断从前线传来平南大将军打胜仗的消息。顾清时将睿王的兵马赶出崇州,却还不放过,接到圣旨招他回京他也置若罔闻,带着亲兵一路长驱追赶。沈慕仪知道,他是为了她说的那句,要他押睿王回京的话。   这么多年,她的每句话他都照办,从来没有一次叫她失望过。
  顾清时活捉睿王的消息很快传回长安城,再有十日,平南大军就要班师回朝。
  这一晚沈慕仪坐在御书房的地上,手中捧着那瓶已经枯了很久的花枝。
  她眨眨眼,仿佛还能看到多年前龙案前,父皇抱着她修剪瓶中花的情景:“做皇帝,要懂得平衡朝堂,就和修剪花枝一样,哪些是现下就要剪掉的,哪些是根基不能动的,那些是等大概形状确定后要除掉的,你都要心里有数。”
  以陈令为首的朝中清流是根基,不能动。
  野心勃勃,早就不满她登基的睿王是必须立刻就要剪掉的。
  而顾清时,则是等朝堂局势稳定下来要除掉的。
  枯枝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手指,血珠从伤口滴下去。要是顾清时在身边,一定会先是语气冷冷地埋怨她怎么这么不小心,等帮她处理好伤口后再乖乖地伸出手:“我不该对小月亮凶的。”
  “你为何还要继续做,也不反抗……”
  她哽咽着对着无人的殿中再一次问这个问题,可其实她早就有答案了。
  他喜欢她,从没有人像他一样那么喜欢她。
  十日后,顾清时带着大军班师回朝。黄昏时分,红霞漫天,那座有着他心上人的长安就那么静静地伫立着,等着他回去。
  顾清时展开那幅画,指尖第无数次描绘着那一身红衣的新嫁娘。有几个累极的夜晚,她就这样入了他的梦,和第一次在雪地梅花间见到的那样,她娇俏地立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走进他的心里。
  “大将军,前面怎么没开城门?”副将往远处开,疑惑出声。
  顾清时咬了咬牙,将画收好,吩咐道:“叫人去看看。”
  被点到的兵将下马跑过去,不一会儿就又回来,“守门的侍卫说,平南大将军私自带兵去追睿王,致其自尽,违抗圣旨,实是重罪。要大将军下马卸甲,先独自一人进城认罪。”
  “什么?大将军劳苦功高,什么也不赏倒算了,还要按个违抗圣旨的罪名,这真是——”
  “闭嘴!你有几条命说这种话!”
  副将气得面色铁青:“大将军不能认了这罪啊!”
  “是啊!大将军……”
  顾清时微微笑,众人见他那阴森模样觉得他是要大手一揮带人进城干翻皇帝,立时热血沸腾。谁知道他却翻身下了马,一件一件地脱掉自己身上的盔甲,只着素白中衣。
  “传本将军军令,全体原地等待,没有陛下传召谁也不许进城!”
  顾清时不顾众人呼唤,目光坚定,一步一步地走到城门前跪下。
  “末将顾清时,来认罪了。”
  第七章 我要打你!你要一辈子让我打!
  顾清时一进城便被侍卫押住,可带向的不是刑部大牢,而是宫中。
  皇帝的寝宫门前,郑元安正和陈令咬耳朵,一见到顾清时二人停下,陈令哼了一哼:“郑公子,你可见过男狐狸精?”
  郑元安扭头看了一眼顾清时,抖了一抖:“长得这么凶的真没见过,这是串种成狼了吧!”
  顾清时敛下眉眼,将拳头捏得嘎巴作响,二人立时闭了嘴,等他进门后才又嘟囔。
  “陛下说怎么给狐狸精脱罪?”
  “说是他们夫妻间的家书,不算圣旨。”
  “呵呵。”
  打仗前尚是春日,如今已经入了秋。
  桌案前白瓷花瓶里换上了一捧金黄的桂花,沈慕仪正在画一幅画,见顾清时来停下笔:“坐吧!”
  “末将如今是戴罪之身,还是站着吧!”
  “你认罪倒是快。”沈慕仪深吸口气,又问,“除了在前线抗旨之外,别的罪你认吗?”
  “陛下可是说纵容手下肆意妄为?”见她点头,顾清时也点头,“认,且无人指使,都是末将弄权作乐。”
  沈慕仪眼眶一下红了,声音也跟着颤抖:“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步步都往陷阱走?你可知道,早在四年前的猎场,是我叫人射的那一箭,想换取你的信任。”
  “知道。”
  “你可知道,母后从未中过毒,我三个哥哥都是遗传了父皇的一种怪病才早早过世,我叫郑元安和王祯作伪证只是想让你去为我平定睿王。”
  “知道。”
  “你可知道,我叫你在长安城肆意妄为是想让你罪状难辩,我和你虚与委蛇,就是为了今日除掉你。”
  她不知不觉落了满脸泪,哭得无声无息,顾清时竭力控制才能让自己不冲过去拥抱她、安慰她,回答还是那两个字:“知道”。
  “你知道,你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顾清时目光柔和,如化开的蜜糖,将她细密包裹:“我爱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想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我知道你是个明君,也知道你所作所为的目的何在,所以我不怪你。小月亮,多谢你让我爱你一场。”
  沈慕仪捂住脸呜咽出声,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撞得他的心一阵地动山摇。
  “傻子,傻子,我要打你!你要一辈子让我打!”
  顾清时听到沈慕仪的话里玄机,愣在当场,她啜泣着将外间的衣裙解开,里面是一件红衣。
  一件在只在他画里、在他梦里出现的红嫁衣。
  “小月亮……”
  “父皇叫我如何为君,却没教我如何对我喜欢的人,我日后会好好地学,清时,你再等一等我可好?”
  顾清时傻了眼,沈慕仪终于在他凶神恶煞的脸上找到了一种可爱的表情,小手捧着他的脸以眼神质问,他连忙道:“好好……好,等多久都好,都好……”
  等多久都好,只要千山万水走遍后你还记得走到我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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