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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城乡不公平问题是当前我国教育领域的一个突出问题,但关于这一问题的研究更多地散见于整体性的教育机会公平问题的讨论中,尚未形成专门性、系统性的研究成果。且综观以往研究,研究视角的单一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多满足于对政策的分析,而忽视对社会结构性因素的分析,缺乏社会学视角的介入和理论的阐释。
本研究综合、借鉴教育社会学有关教育不平等的理论与实证研究的成果,通过实证调查并结合各种统计数据和文献资料,分析了改革以来,尤其是1999年高校大规模扩招以来,我国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城乡差异问题的现状、特点及其演变趋势,并深入探讨了这种机会分配的城乡不公平问题形成的原因,构建高等教育机会城乡不公平问题形成的因果模型,在此基础上,有针对性的对如何促进高等教育机会城乡公平提出了一些思考。
本研究采用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相结合、文献研究与实地调查研究相结合的方法,广泛收集国内外有关理论文献资料及国内统计资料,通过实地调查、访谈,进行深入探讨与综合分析形成结论。实地调查将采用抽样调查和典型调查两种方法进行。抽样凋查主要针对天津和江西高校大学生城乡背景的调查。典型调查分两部分进行:一是选择两三所不同类型高校的部分学生进行深入访谈;二是对江西某市城乡中小学生家庭背景、就读学校和学业情况等的调查。
研究发现,自改革之初始,我国高等教育机会的分配就存在着一种向着城乡不公平的方向演变的趋势。经过九十年代末以来持续几年的高校大扩招之后,目前我国城乡问受高等教育机会的差距在总体上比扩招前有一定程度的缩小,但是问题仍然持续存在。尤其在国家重点院校、财经类院校、收费较高的三本独立学院以及大部分较有市场需求的学科或专业,如外语、法学、艺术学、经济学、工商管理学等学科中,农村生源的比例很低,城乡比例严重失衡,城乡机会获得的差异问题尤为突出。另外,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性别比差距总体上虽已不明显,但农村女性受高等教育机会并没有像城市女性那样得到明显的改善,农村生源中性别不均衡问题依然突出。
研究进一步表明,我国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城乡差异问题形成的原因主要可归纳为两大方面的因素:作为社会结构性因素的城乡家庭环境的差异以及作为制度性因素的教育政策的偏见。首先,城乡间家庭环境(主要体现为家庭经济、文化、社会资本三个方面)存在着显著差异,而家庭资本的差异是影响学生的教育成就以及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差异问题的重要因素。城乡家庭资本的差异影响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城乡差异问题的途径存在于两个方面:一是通过优势递进效应影响基础教育阶段的学业成就,导致城乡学生间高考成绩的差异,并最终影响到城乡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差异;二是对包括高等教育在内的升学机会的直接干预,表现在招生录取中,相比农村家庭,城镇家庭能够凭借自身社会资本或经济资本等的优势谋取更好的入学机会。其次,制度性因素方面,基础教育资源的非均衡配置、重点学校政策、高考招生的地区配额制度、高等教育收费制度等对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城乡差异问题也有重要影响,且这些制度性影响的产生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与城乡家庭资本的差异互动的结果。其中,基础教育资源分配的城乡不公平问题尤为突出,它造成城乡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质量的不均衡,并最终制约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城乡公平。本文在实证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些有本土特色的研究发现:(1)受我国应试教育体制异化的影响,家庭提供的文化资本的支持要能为子女学业成绩的进步作出贡献,往往必须与应试教育相结合,比如,家庭藏书(作为一种客体形式的文化资本)整体上与学业成绩并没有必然联系,但英语和写作辅导等一些能与考试相结合的书籍还是有助于学业成绩的提高的;(2)在家庭外社会资本中,社会经济资源性质的社会资本,也就是基于与掌握较多经济资源的阶层的社会交往形成的社会资本,对城乡学生的学业成绩有最大影响,这说明,在教育问题上,经济问题的解决,或者说,寻得经济上的帮助往往对农村家庭是最重要的;(3)研究还证实,农民大量外出务工以及城乡孩童在接受幼儿教育上的差距也是导致城乡间教育差距的因素之一。
本文的结语部分针对如何有效地促进高等教育机会城乡公平的问题提出了一些思考和建议。首先,我们的教育政策必须摒弃原有的“效率至上”和“城市中心”的取向,实现一种教育政策价值理念的转向:从“城市中心”转向“补偿农村”。其次,要立足于教育变革与社会变革的互动:一方面继续推进以均衡与公平为特征的教育政策变革;另一方面加快有关促进城乡教育公平的社会政策变革,以弥补农村家庭与社区环境的不足,改善农村的教育环境。最后,基于这样一种教育之外的社会差异性的客观存在,基于城乡教育差异性本身的客观存在,我们要正视这样一个问题:城乡教育差距,包括城乡间高等教育机会获得的差距,可能会永恒地存在,并因此要正视教育政策变革的局限性。不过,我们要坚持这样一个信念:虽然不能消灭这种差距,但是通过我们的努力,通过长期的教育政策和社会政策变革的跟进,可以最大程度地缩小这种差距,这正是我们应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