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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内斯特·海明威是一位享誉世界的作家。他在文学评论界也一直备受关注。在最近的几十年里,国内外专家学者对海明威其人其作品的研究可谓硕果累累。他们颇为全面及深刻的研究成果曾一度使研究者们认为,对海明威的研究已没有多少深化和拓展的余地了。然而,诞生于女权运动的第三次浪潮并兴盛于20世纪90年代的生态女性主义批评打破了人们的偏见,为研究者提供了崭新独特的视角,为海明威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 生态女性主义是深层生态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相结合的产物,其理论既是“生态的”,又是“女性的”,但它不等于生态主义和女性主义的简单叠加融合。它除了关注人与自然﹑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注重的是对男人支配下的自然与女人内在关系的探寻以及对西方父权制社会的批判。事实上,在此之前,不少学者曾分别就“女性意识”和“自然情结”对海明威及其作品进行过探讨。然而,对海明威作品中生态女性意识的探讨以及对其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的关注依然不足。 因而,本研究旨在探索海明威在其《没有女人的男人》中表现的生态女性意识。通过分析,研究表明,海明威决不是个狂妄自大的男性至上主义者,也不是个狂热的自然冒险家,相反,他对自然﹑男人﹑女人三者的关系有着深刻的思考。他认为,人与自然﹑男人女人之间不应该是一种支配与被支配﹑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而应该维持相互依存﹑互蕴共荣的关系。而他对妇女与自然内在关系的认同以及他对父权制文化的质疑更是充分体现了他的生态女性意识。 对海明威生态女性意识的提出绝非妄自揣测。回顾海明威的生活环境及其个人经历,不难发现,他对性别和生态问题的感知力是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下逐渐形成的。海明威生长在一个社会性别界限区分不严格的环境中,他不拘传统的母亲,活力充沛的文学导师斯坦因,以及他四位独立自主的妻子都促成了他性别观的转变。同时,海明威的自然观,尤其是他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与美国式工业文明的影响,与其父亲的教导以及他自身在自然和战争中的经历是分不开的。他的生态女性意识也逐渐融入到其创作中,而《没有女人的男人》便是其中一例。 海明威的生态观主要体现在他对被支配的非人类生物和对遭到破坏的自然的关注上。例如,在《没有被斗败的人》中,通过揭露斗牛比赛中斗牛士与公牛双方共同的悲惨结局,海明威向读者表明,人与动物之间不应该是等级和统治关系,任何形式的人类征服自然的行为只能换取人与自然的共同毁灭。在《祖国对你说些什么》和《简单的调查》中,通过揭示战火下国家的颓败和军队里非自然的性取向,海明威表现了对遭到破坏的自然的深切同情和对战争的生态破坏性的关注。通过文本中和谐自然的缺席以及展示他对人们肆意破坏自然的忧虑,海明威试图唤起读者对自然的关注﹑同情和尊重,从而激发人们的生态保护意识。在《我躺下》中,海明威展现了自然的价值—它可以是人们的精神避难所。主人公尼克在战争岁月里靠追忆往昔在大自然中的钓鱼经历来缓解创痛,驱逐睡眠的恐惧。 这种相互关联﹑相互依存的观念进一步体现在海明威的女性观中。他意识到女性在同男性交往中所处的劣势地位并预见了男权世界的潜在危机,由此他认为,男人与女人之间应该相互依存﹑相互关爱,只有这样,人类社会才能得以持续发展。具体表现在,他谴责男性的冷漠和不负责任的态度;对于男人利用女性来树立自身社会形象或将女性看作某种有用的东西和寻欢作乐的对象的自私做法他更是表示不屑。故事《美国太太的金丝雀》﹑《阿尔卑斯山牧歌》﹑《白象似的群山》和《十个印第安人》中的女主人公便不幸沦为被男人利用的牺牲品。同时,海明威对女性在权力关系中无力改变被支配的命运表示深切的同情。如同《白象似的群山》中的吉格,无论这些女性斗争有多激烈,她们的努力注定要失败。另外,所谓的铮铮硬汉和他们的男权世界在海明威眼中也是危险的。在缺乏女性关爱和互补原则的观照下,这些硬汉们的世界充满了失落﹑暴力﹑犯罪和堕落。 海明威的生态女性观集中表现在他对女性与自然内在关系的认同以及对西方父权制文化的质疑上。他发现,女性更倾向于成为自然的观察者,她能将自身的状况与自然等同起来。例如,在《白象似的群山》中,女子吉格是唯一感知自然的人,她的内心矛盾与自然景色形成对照。而故事中美国男人对自然的忽视与其对女性的忽视是分不开的。在当代伦理语境中,自然与女人形成了两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在意识到这点后,海明威客观审视了他的硬汉子们一直以来固守的“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性中心主义”。这些主体意识已令他的硬汉们陷入现实性困惑。在对父权文化质疑的同时,海明威在其创作中努力探寻着人与自然﹑男人与女人之间应该维系的和谐关系。 研究最终显示,海明威决不是个对自然和女性世界毫无感觉的陌生人,相反,他是一个具有生态女性意识的作家,他抓住了时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