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前四史中,《史记》的虚词使用最为出色,也最为引人注目。从最初的“三家注”本开始,《史记》的虚词就受到人们的关注。但直到南宋时期的洪迈,才开始留意《史记》虚词的使用与情感表达之间的关系,从而开启了对《史记》虚词的文学性研究。清初,吴见思的《史记论文》和牛运震的《史记评注》,是《史记》评点方面的经典之作。他们对虚词极为关注,在点评中,大量涉及到虚词的使用问题,且结合着作者的情感,每每有着极为精到的见解。当代学者李长之也对《史记》的虚词大家赞赏,而且对部分虚词进行了精彩的论说。但是这些研究要么是流于印象式的评点,显得支离不完;要么就是笼统的论说,缺乏细致、精微的分析。这就给我们的研究留下了大量的余地和空间。空间尽管很大,然而由于虚词本身的“空虚”性、不易把握性以及不可言传性,研究的难度也很大。虚词本身是十分枯燥的,但它往往与文章的内容、作者的情感休戚相关。因此,我们要探讨《史记》虚词的文学表达效果,就必须立足文本,深深扎根于文本之中,前后打通,对全书作通盘的关照,从宏观上把握作者对历史人物或事件的评判立场和情感基调,然后再回到具体的篇章、语境、直至我们所要考量的某一具体虚词。经过这样一个从宏观→微观→虚词的反复推敲、琢磨,我们发现司马迁笔下的虚词运用极为讲究,他从不轻易滥用任何一个虚词,也不肯把某一虚词轻易加诸某人身上。每一个虚词的运用,都体现着司马迁强烈的爱憎情感,极大地增强了《史记》一书的抒情意味,这正是《史记》抒情性的一个重要方面。本文主要从单音节虚词、双音节重言虚词以及虚词句群三个界域对《史记》虚词运用的文学表达效果予以举例分析。通过对一个个虚词的精心忖度,揭示出潜藏在虚词背后的作家的丰富的情感。全文共分三章:第一章《史记》单音节虚词的文学功能例说,主要探讨了“矣”、“愈”“竟”、“乃”、“然”五个单音节虚词的文学表达效果。“矣”为语末助词,用在句子的末尾一般表感叹。但结合具体的语境,这感叹又有赞赏欣慰之叹、痛惜失望之叹、惶急惊恐之叹、深深感喟之叹、揶揄嘲讽之叹等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愈”、“竟”、“乃”、“然”四个虚词也同样如此,在不同的语境中,有着不一样的表达效果,传达出作者不一样的情感。然而要发现同一个虚词所传达出的情感之间细微的差别,总须我们深入文本之中细心体味下去。第二章《史记》双音节重言虚词的文学功能例说,探讨了“愈益”、“乃遂”、“唯独”、“适会”、“彼其”五个双音节重言虚词。“愈益”给人以时间的流动感;“乃遂”含无限决绝之意态;“唯独”极言范围的小之又小;“适会”是司马迁专意营造的极其凑巧的情景;“彼其”一词司马迁用得最为深情。双音节词和单音节词相比,更具音乐性,也更加适合散文的节奏,使文章显得愈加沉郁、雍容不迫。第三章《史记》虚词句群的文学功能例说,我们例举了五个虚词句群。句群是我们借来的现代汉语的术语,但我们的着眼点并不在句与句之间的逻辑关系。我们关注虚词与虚词之间的互应,它们之间的互应怎样推动着作者情感的宣泄。往往七八个虚词的集中使用,竟凝为一种气象、一种境界,极大地增强了文章的感染力量。这是司马迁运用虚词最为出采的地方。《史记》是一座虚词的宝库,司马迁是虚词使用的“圣手”。从虚词角度研究《史记》的文学性,我们还有很多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