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著名女作家方方一直被评论界视为“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人物。这一称谓在让方方受益匪浅的同时,也使她的作品给人留下“新写实”特征的刻板印象。的确,“新写实”是方方小说的重要特征之一,然而“新写实”小说的特征却远远不能囊括尽方方小说的整体风格。随着近年来方方小说创作题材和创作风格等方面的不断转变,越来越多的研究者注意到了方方小说于“新写实”风格之外的特征,诸如小说中蕴涵的悲剧意蕴、存在主义倾向、人文主义关怀、以及话语的幽默机智和哲理智慧的随处闪现等等。从方方历年来的小说创作来看,她的小说与她自己的生活经历是息息相关的。作为一名从未间断诗歌创作的作家,方方从事诗歌创作的经历也对她的小说创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令人遗憾的是,诗歌对方方及其小说创作的影响却在很大程度上被人们所忽视。鉴于此,本文将着重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方方与诗歌有着不解之缘。方方是以小说家的身份为人所熟知的,很少有人知道她同时还是一名优秀的诗人。方方十五岁时开始写诗,直到现在也没有间断过诗歌创作。与此同时,方方热爱中国古典诗词,钟情于外国现代诗歌。许多古今中外的大诗人对她本人及其小说创作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其中,对她影响最大的两位诗人是苏东坡和艾略特。方方小说中有大量直接引用和间接化用的诗词,包括烘托氛围的序跋诗和言为心声的文中诗。在方方的小说中,采用序跋诗是她制造诗性氛围的一种习惯性方式。方方引用序跋诗有这样一个特点:在市民题材的小说中更多的是引用西方现代派诗人的诗歌,而在知识分子题材的小说中则青睐于引用中国古典诗词。与序跋诗相比,方方小说中的“文中诗”则主要有以下三种呈现方式:第一、直接引用名家诗作,以此来传达人物复杂的内心感受。第二、对名家诗作的巧妙化用与借用。第三、出自小说人物之手的自创诗。此外,她总是喜欢强调那些非诗人形象喜爱诗歌的一面,突出人物的诗才。在方方笔下,那些小说人物形象不仅常常吟诵着诗句,而且还会偶尔做上一首小诗自娱自乐,而由此出现的文中诗也就不胜枚举。方方小说创作内在的诗歌特征表现在小说语言、结构和表现手法三个方面。方方在创作小说时常常自觉地借鉴和运用诗歌语言,她的小说的语言往往给人以诗歌的质感。方方很多小说的结构是发散型的,小说里没有一个大的完整的故事支撑,只写了很多的小故事,这些小的故事就像自由蔓延的枝藤,各自独立,因果上没有牵连。然而,不管它们在表面上怎么蔓延伸展,小说的内在主题是一致的,这与诗歌随情随性而发的结构特征如出一辙。方方的不少小说中都运用了“象征”这一诗歌中的基本表现手法。象征手法的运用使她的小说充满着象征、哲理和讽喻的诗歌精神。虽然方方能够自如地将诗歌的语言、结构和表现手法实践在她的小说中,但实际上,在她的绝大部分小说中,语言、结构、表现手法等方面表现出的这些诗歌特征都是以零散方式存在的,它们往往表现在方方小说创作的一部分篇目中,或是集中表现在一些篇目的某些部分。而相比之下,方方小说创作思维中暗含的诗歌特征却是广泛而全面的,它几乎涉及到方方的每一部小说,这便是方方在小说创作时一贯保持的理想主义的写作姿态。诗歌对方方及其小说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但我们却并不能精确地指出其影响程度的大小,因为文学表现的是人的情感世界,感性的思维也就注定了它的模糊性与大致性。应该说,诗歌对方方小说的影响正如钱钟书先生所说的:“理之在诗,如水中盐,蜜中花,体匿性存,无痕有味,现相无相,立说无说,所谓冥合圆显者也。”[1]随着方方小说技巧的日渐成熟,她小说中诗歌特征的表现也越来越隐蔽。但无论如何,方方小说中总有诗歌的影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些诗歌的影子使方方的小说具有了更多的“新写实主义”小说流派所不能囊括的特点,也使方方的小说更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