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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于北宋熙宁年间的河东路宋辽划界活动,是宋辽关系史的重要一页,在澶渊以后的百年和平中,熙宁划界是双方边界的惟一一次调整。本文以河东沿边山川形势、堡寨口铺的地理考释为切入点,重点考察宋辽争议地界的分布、规模和沿革,通过绘制较为精确划界地图,复原这一纷繁复杂的划界事件。在此基础上,本文将熙宁划界纳入到宋辽河东边界百年经营的背景中,着重探讨宋辽时期的边界经营与边界意识。北宋初年,为削弱北汉、防御契丹南下,宋太祖、太宗朝开始实行坚壁清野政策,不断将河东路北部与辽接壤的代州、宁化军等地民户内徙,并禁止民户拓耕塞下,这一举措使河东边境人户凋零,至真宗朝“澶渊之盟”时,宋辽河东交界变为边界模糊的“禁地”。澶渊以后,宋辽两国逐渐在长期和平交往中,将沿边山脉上的长连城,作为双方约定俗成的边界线。宋人起初禁止本国民户进入河东边境,但作为对辽境居民不断越过长连城、闯入“禁地”的反应,仁宗庆历年后,宋亦开始着手经营,于河东“禁地”根括土地,与辽政权渐起纠纷,但双方的交涉尚停留在地方政府的层面。至神宗朝熙宁年间,长期积累的边界问题终于因辽方的强烈提议,进入国家层面的交涉过程。在熙宁七年以后的四年间,宋先后两次遣大臣至边境,与辽方进行了旷日持久的谈判,并遣沈括作为特使,赴辽廷讨论边界事宜。在包括辽方调动边境军事力量等多种压力下,宋廷在谈判过程中步步退让,最终确定以沿边山脉分水岭为划界原则,宋虽因此失去分水岭以北的部分疆域,但边界得以明晰,两国关系再次趋向缓和。熙宁划界后,宋辽河东边界基本保持稳定状态,直至契丹为金人所灭。熙宁划界是发生于两个成熟国家之间的边界谈判与划界活动,它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体现宋辽河东边界形态营从“禁地”到界线、经营主体由地方升至国家的重大转变,更为重要的是,双方在划界过程中对于州县以下村堡、口铺的锱铢必较、寸土必争,以及最终形成的那条清晰的边界线,将促使我们反思古代中央政权不重视边界的陈论,从而引发对宋辽时期边界经营与边界认识的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