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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天空之后——巴勒斯坦人的生活》是一部由摄影家和作家合作完成的作品。作家爱德华·W·萨义德出生在耶路撒冷,却无法返回故国,只能凭借照片来唤起回忆,寻找巴勒斯坦民族的过去和未来;摄影家吉恩·莫尔是瑞士籍德国人,却可以在以色列和约旦河西岸自由旅行,用相机记录巴勒斯坦人的生活片断。本文尝试以“照片”和“记忆”作为关键词,解析这部图像和文本相交融的作品。
论述首先围绕“时间和空间”展开。记忆本来就是由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形象碎片散乱无序地构成的。照片作为一种凝固了的时空碎片,将另外一个时空的人物和风景带到眼前。从时间的角度,照片在逝者如斯的时间之流中截取一个瞬间,封存了那个时刻巴勒斯坦人面孔上的光线,使后代的目光可以随时触及他们。人们通过摄影抵制了时间,使得瞬间可以向永恒敞开。可事实上人类发明了“永恒”的照片,恰恰与个体和民族的衰老和死亡构成了反讽。从空间的角度,照片在方寸之间收藏了巴勒斯坦的风景。巴勒斯坦人在离散之中携带这些空间的碎片,借以怀念家园。然而这种对空间的裁剪和压平,使得形象脱离了鲜活的语境,也将观看照片的人阻挡在照片之外。
其次,“在场和缺席”也是讨论《最后的天空之后》的重要话题。照片中的形象存在于另外一个时空,是不在场者,而其影像却参与了此时此地的目光交汇,故日“不在场者的在场”。照片把形象投入当下,可能会使形象变成玩赏的对象。而观者“如临其境”地进入照片,才是一种感受自己与世界共同存在的方式。巴勒斯坦人本来生活在那块土地上,却被剥夺了身份和话语权,故日“在场者的不在场”。巴勒斯坦人的写作,是对外部强权和内部自卑的反抗。作家萨义德“缺席”于家乡的土地,可是也因此获得了“观察者”和“被观察者”的双重视角。摄影师吉恩·莫尔“记录”而不“介入”拍摄对象,可是又在镜头前后彼此的注视中,注定不能缺席。
最后,论文回到用照片和文字来记录民族历史和传承民族记忆的问题。处于“离散”中的巴勒斯坦民族,目前的存在状态和记忆方式就像“一系列没有姓名、没有上下文的肖像”。真切可感的照片打破了强加在巴勒斯坦人身上的“恐怖分子”或“难民”形象。连续叙事的文字赋予了照片语境和意义,并且以一种诗意的方式进入民族的记忆和历史。在照片和文字的相互对话和抵制之中,照片如同“他者”的观察,文字如同“自我”的反思,只有回归到“自觉反思”的叙事主体,巴勒斯坦才有可能主宰自己的历史和记忆;各民族才有可能在他者的参照之下,正视彼此的经历。
此外,贯穿全文的是对“西摩尼得的报酬”这个希腊神话的反复解读。神话中“家园的坍塌”、“形象的死亡”、“诗人的缺席”、“形象帮助记忆诗歌”、“诗歌又反身帮助辨认已死的形象”、“诗人获得了神的报酬”、“诗人承担了记忆的责任”等等情节,都在文中“碎片”、”缺席”和“回归”这三个部分中获得了回应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