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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贯20世纪80年代的文化史诗运动,使中国新诗进入了现代性的“宏大想象”、“宏伟叙事”与“深度思辨”的时代,于是出现了一大批“寻根诗人”、“史诗诗人”和“文化诗人”。这之中,取得世界性公认成就的诗人里面,杨炼是位特别显著的人物。
作为冲击第一流境界线--争做审美文化型诗人的杨炼,他从80年代初开启了一场“民间、历史、文化”的天地之旅,写出了他的前期作品“中国诗稿”,它既赋予了新诗以“文化视野”、“哲学高度”和“终极品格”,把当代诗歌带到了“文化史诗”神秘辽阔的高原,也把诗人自己提升到“灵视千古”的命运天空,一个站在存在根基,承受历史极限重压,担待生命重责、追问终极意义的诗人在时间的废墟穿行,如同一个“穿行于历史和现实交叉小径的蒙面人”,在不停地进行着身份的变换和命运的探查。这一切都使杨炼成了现代诗歌的一个绝佳标本。可以说他的“中国诗稿”既代表了文化史诗运动的主要实绩,也代表了他的最高成就。
本文从意蕴空间层次和人格身份变幻角度,就如下五个层面对杨炼的“中国诗稿”予以解析:
1、底层关注与历史追问--人民苦难的抗议者。
2、文化跋涉与灵魂历险--人的境遇的追问者。
3、命运玄思与终极综观--慧纳存在的超越者。
4、爱的沉醉与力的讴歌--征服死亡的狂欢者。
5、开天使命与圣境高歌--崭新大美的创造者。
通过这五个层面的解析,我们看到,杨炼对人类的困境作了一次“极限性”的巡礼和命运探掘:涉及劳动人民悲惨的现实与历史处境,中国传统文化的严重危机,人性的深渊、信仰的困境、人的终极悲剧命运,发出了人的价值之问、天人之问、生死之问、灵魂归宿之问,表现出了一种冲击极限的质询、慧悟与征服精神,并显现出了一种神圣宏大的创新境界。作者在其中扮演了人民苦难的抗议者、人的境遇的追问者、慧纳存在的超越者、征服死亡的狂欢者、崭新大美的创造者这五种复杂角色,其重重的人格身份叠加复合之后,我们就看到了一个横越古今、魂游无限、穿透万物、烛照生死、狙击命运的天才诗人的巨型魂魄。这对中国新诗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
本文还联系他的后期创作,简捷地总结了他的突破与严重偏失,认为他前期的诗歌基本实现了他的诗学宏图:实现了对和谐浑融的传统诗学的突破,带来了灵魂积极裂变的悲剧美学观和“高度主体化的人类命运”诗学观,而他后期的创作则走向了反向诗学的极致,他本人成了一个现代文明“困境人”的绝佳标本。杨炼和海子包括廖亦武同属“自高处陨落”的一代诗人,是二十世纪中国想象力悲剧的警戒线。
杨炼是一个能够给我们的新诗提供重要经验和教训的极为深刻的典型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