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二百年,对于基督教神学来说是困难重重的。启蒙运动导致了信仰与理性的二元分离,继而理性主义、科学主义、人本主义、马克思主义、虚无主义及等相继展开了对基督教思想空前严厉的抨击。尽管这些思潮大部分并未严肃认真地探讨过上帝存在的本体论问题,但它们的流行却使许多公众对上帝的存在产生了重大疑问,甚至对基督教的上帝观产生了怀疑。对此,二十世纪著名的天主教神学家孔汉思认为,基督教神学对上帝这一最重大同时也是最困难的问题决不应该仅以“信仰”的理由回避,而是要运用理性和哲学积极地面对与捍卫。因此,孔汉思以启蒙运动为起点,在现代一些与上帝问题有关的重大思潮的背景下,详细探讨了现代人如何可能合理地信仰上帝、如何思考上帝以及信仰一个什么样的上帝的问题。他不仅有力地回击了各种无神论思潮及虚无主义对上帝信仰的攻击和否定,而且从人的实存出发,重建了信任实在、信仰上帝,最终信仰耶稣基督之上帝的合理性,对现代以来的上帝问题作出了清晰、完整的回答。本文所进行的研究,即是对孔汉思关于现代上帝问题的思考之内容、特点、方法等作出梳理、分析和适当的评价。作为考察孔汉思之思考的背景,对其生平、神学发展和主要著作做出概览是十分必要的。孔汉思的神学生涯可以大致分为五个阶段:1.成长阶段(1928-1957)。这一阶段包括了孔汉思在瑞士的卢赛恩(Lucerne)读高中,接着来到罗马,进入著名的日尔曼学院(Collegium Germanicum)学习哲学(1948-1951)与神学(1951-1955),最终在巴黎的天主教学院(Catholic Institute)完成了自己的神学学业,并以关于卡尔·巴特之称义观的论文获得博士学位。2. 教会论的问题(1958-1970)。在这段时间他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教会论相关问题的研究上,包括教会的结构、本质和教皇的权力等,主要著作包括《改革与重聚》、《教会的结构》、《教会》及《试问:永无谬误吗?》等。3 . 信仰基督(1971-1982)。这一阶段孔汉思主要研究基督教信仰的基本问题,包括基督论、上帝问题等,主要著作包括《道成肉身的上帝》、《论基督徒》、《上帝存在吗?》以及《永恒的生命?》。4. 对话与方法(1983-1988)。孔汉思在这一时期致力于与不同的哲学、文学等思潮和当今世界的不同宗教进行对话,以及探讨对今日来<WP=4>说恰当的神学方法。三本著作成为这一时期的代表,包括《基督教与世界宗教》、《文学与宗教》和《第三个千年的神学》。5. 全球伦理(1989- )。在这一阶段他在实践上发起了全球伦理运动,倡导以宗教对话、宗教和平基础上的全球伦理作为实现人类幸福的基础。有关于此的主要著作把包括《全球责任》、《全球伦理》及《世界伦理新探——为世界政治和世界经济的世界伦理》等。纵观这五个阶段,我们发现孔汉思始终关注的神学主题包括信仰的合理性问题、非信仰者的生存问题以及今日一种恰当的神学方法问题等。对孔汉思关于现代上帝问题的思考自身内容的考察,我们同样可以分为五个部分。首先是“理性与信仰”,即在对笛卡儿之“我思”作为人确定性的基础和帕斯卡尔之“我信”作为人确定性的基础分别进行过讨论之后,孔汉思综合了二者的立场,提出了关于理性的“批判的合理性”原则,即赞成合理运用理性同时反对将理性作为意识形态。在第二个部分,孔汉思探讨了黑格尔以其庞大的体系对信仰与理性、上帝与世界做出的新综合。借此,他在严格保留上帝与人、上帝与世界之差异的基础上强调了上帝的历史性和世俗性,摆脱了古典形而上学对上帝的限制。在第三个部分,孔汉思分别讨论并批判了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无神论、马克思的社会政治无神论和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无神论,结论是它们都没能合理证明上帝之不存在,其对宗教之消亡的预言也均未能实现;在这之后,他探讨了无神论的顶峰,即尼采和其虚无主义理论,在这里出现的问题是不仅否定上帝,更是否定整个实在,以及虚无主义自身无法被否定的性质。而到了第四个部分,孔汉思开始拯救处于虚无危险之中的实在,以及重建对上帝之合理的信仰。他认为无论是实在之确定性还是上帝之存在,在理性上都是无法证明的,人需要对这二者做出信任与否(trust or mistrust)的决断,但这一决断却决不是非理性的,肯定的决断之合理性可以在人的实践中得到证实而非证明;在这里,上帝是作为整个实在的原始基础,因此“肯定上帝意味着对实在性从根本上得到证明的基本信任”。在最后一个部分,孔汉思进一步将讨论的范围扩大到基督教的上帝,他探讨了圣经的上帝与世界的关系、耶稣对上帝信息的确定与澄清、基督论、三位一体等基督教的核心信息,并在这一过程中显示出信仰基督教之上帝的合理性。在所有这些思考之后,孔汉思的结论是:我们可以合理地信仰上帝。孔汉思关于现代上帝问题的思考在方法论上有其鲜明的特点,并且这些特<WP=5>点与他在神学上一些特别的关注紧密关联。具体来说,这首先意味着他的思考是“从现代的历史出发”,即他是在与上帝有关的哲学、自然科学、社会学以及宗教批判的思想史中找到今日对上帝之意识的源头。正是在思想史的讨论中,他让读者看到上帝的形象如何被逐渐摧毁,并且在这一讨论的基础上重建了对上帝的合理信仰。其次,孔汉思关于上帝的讨论还是从人之实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