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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20世纪80年代被认为是一个主体性高扬的年代。而到“主体死了”、“人死了”的后现代话语气氛笼罩下的90年代“主体精神”的讨论已成昨日黄花,主体精神建设似乎是一个已完成、已做破了的梦。而从90年代文学所表现出来的轻率、浮泛、贫乏、无内在性的精神症候来看,个人主体精神的确立仍是一个远未实现的梦想。现在是应该对“主体精神”进行重新思索的时候了。在我看来,普遍主体精神的确立,标志着启蒙的完成,即标志着个人在精神上已走出了其不具个人人格的未成年状态,有能力在一切事物中公开地使用自己的理性,这实在是一个极艰难的精神工程因为这首先意味着人在精神上必须回返自我,而回到自我并不容易。许多哲人已反复地揭示了人的“非本真存在”状态。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社会化,也不断地被向外界“抛出”进入世界的客体性而丧失特殊的“我”的意识。个人也被纳入既定的生存方式和规范中,不再作为单独的和不可重复的个人,而是象一切人一样地生活着,使自己的存在融化到“总体和大众秩序”之中。这时连情感、思想、意愿都为外界所赋加、塑造,个人也失去了“本真性”,处于一种非个人人格的地带。这是我们的基本命运。而一旦人的精神从安稳笃定的习惯和俗常生活中逸出,意识到“自我”失落于大众化、外向化的存在,惊觉自我重复“他人”的日常生活的虚假,想把自我从混同“他人”的状态中独立出来,才意味着一个人开始朝向真实,才有可能想要回返“本已”的自我,从而发现“我之为我”的自我是一个多么孤独的存在,在无尽的时空里是一个多么偶然、无所依凭的个体。这是他生发“自我意识”,具备个人人格的开始。“只要人不摧毁世界的那种死气沉沉的客观性,不认识到处在事物和规律固定的形式背后的他自身以及他自己的生命,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疏远的和不真实的世界。一旦他终于达到自我意识,那么就不仅踏上通向他本身的真理的征途,而且也踏上了通向他的世界的真理的征途。并且随着这一认识,也就会有行动,他力图将这种真理变成行动,从而世界成为一个本真的世界,也就是实现自我意识”马尔库塞的这段话说明人在惊觉之后返回自我,达到自我意识、成为个体、向自我独特、不可重复的存在敞开是建起一切坚定深刻的精神信仰和有深度、有质量、有力度的主体精神的起点,也是一个作家能真正从事创作的起点。中国80年代的精神建设和文学创作远离了这一起点。那个时代作家的责任感、信仰和理想都不是他们在获得、具备深刻的个体自我人格后,以自我解放为前提,经自我的选择、否定、设计建立起来的,而是制度化的社会赋加的,这使得这样精神的信念建立在一个不坚实的基础上。高扬这样的精神信念就不仅不是主体精神高扬的反映,反而成为免 除变成个体的恐惧和尊严的精神尾弱、不成熟的表现,而且对个体精神囱由构成议缚。80 年代文学也囚作家术回到白我,回返个体o我本位而追随时代命题和时代公论、权威话语, 火去自己的话语和坚实的创作根基;这从另一方面说明作家主体精神的缺失。 由于80年代并未建立起个体性的主体精神,中国人未学会做一个独立的个人。至90一 年代,在失去中心意识形态的精神支持和一体化体制的庇护、个人被抛入破碎的时代生活 之后,个人面对急速变幻、碎片般的现实时,就变挪种1。人垒、无据,只gJ’逃向人众,漂 浮于纷乱的时代表象,或迷大下乌体本能。这些破村不及防地置工个体位置的个体的枯神 漂流,同样在叙说着90年代个人独立主体精神的匝乏。“断裂”作家们在90年代浮华的后 现代背景下坚决同到白我、拒绝了传统的精神馈赠,敞厂白我感知,朝向个人生存乎实, 传达出隐藏于生活细节中时代内部的尔叫,表现山问到Y活现场、网到事物本身,价值削 开的新气象,显露出对传统文学规范、十夫林准的超越和阶神价值的转换。虽然他们在坚 抉回到自我后又坠入虚无,让我们看到他们的生活方式是多么无意义,但他们毕竞透露出 他们生命中唯一的真理。承认区乏往这个不愿承认区乏的年代是需婴勇气的。 本文在主体性论争已经消歇、“主体死了”的后现代语境下,重提、重新定义“主 体精神”是希望中国的文学写作和批评能回到本原说话一问到白我、回到个体本位、向个 人的存在开放,展现自己的精神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