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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曲》中,奥古斯丁仅仅出现在《天国篇》的末尾,而且被一笔带过。但这并不代表但丁对奥古斯丁不感兴趣,更不表明两者在思想上并无瓜葛。本文主要依据《神曲》和《忏悔录》《上帝之城》,从自由意志和爱两个方面探究但丁对奥古斯丁思想传统的继承和转换。本文主要内容包括以下几个部分:第一部分,在梳理国内外研究现状的基础上,初步阐明研究但丁与奥古斯丁思想关联可能性、必要性和重要性。这种研究既有助于在更为丰富的基督教思想史背景中透彻理解《神曲》,反过来也有助于凸显欧洲中世纪从开端(奥古斯丁)到终结(但丁)的两个端点那里其文学思想、宗教思想乃至政治思想的基本演进线索。第二部分,具体分析《神曲》与奥古斯丁的自由意志观念的关系。《神曲》特别强调人凭借着自由意志行善净恶,不断向着上帝上升,这继承了奥古斯丁早期思想中对自由意志的肯定;晚年的奥古斯丁出于其严格的原罪观念,逐渐否定了自由意志的可能性。与之相应,但丁在《神曲》中既讨论了自由意志的软弱性,又表明正确的爱有助于克服自由意志的软弱性,从而对奥古斯丁晚年否定自由意志的观念有所修正。第三部分,爱产生于意志,表示心灵的趋向。根据自由意志选择的对象不同,奥古斯丁将爱划分为朝向自然之物的自然之爱和朝向上帝的仁爱。分类介绍《忏悔录》和《神曲》中的这两种爱,讨论从中显露出的作者对爱的态度。根据C.S.刘易斯在《四种爱》中对人间情爱的划分,自然之爱又包括情爱、慈爱和友爱。具体表现在:奥古斯丁早年堕入情爱之网,母亲莫妮卡对他伦理和信仰上的双重慈爱,“偷梨事件”则反映了其对友爱的消极态度,他称之为害人不浅的友谊;但丁与贝雅特丽齐之间升华的情爱和信仰上慈爱,以及他认为友爱是分享不是剥夺。第四部分,通过对比奥古斯丁和但丁的两次哭泣,分析他们对两种爱的不同态度。但丁学习了奥古斯丁把哭泣作为切入口来深入而具体讨论爱的文学方法,而且与奥古斯丁相似的是,但丁也重点关注了自我与同性挚友以及与异性挚爱之间的关系。在自我与同性挚友方面,《忏悔录》中奥古斯丁面对挚友内布利提乌斯之死的哭泣,在《神曲》中被主要继承为但丁面对维吉尔离开时的哭泣。这两处的哭泣都是沉浸于自然之爱的结果和表现,不过在奥古斯丁那里,在哭泣中自然之爱被克服了;而在但丁那里,自然之爱仍被保留和赞美,只是进行了修正。在自我与异性挚爱方面,但丁见到贝雅特丽齐时的哭泣可以对应于奥古斯丁面对母亲莫妮卡之死的哭泣,而且这两次哭泣都被呈现为从最初的不哭泣到抑制不住的哭泣。这显然是奥古斯丁和但丁共同体验到自然之爱的沉重和难以割舍。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哭泣则共同构成奥古斯丁和但丁完成对各自的自然之爱的净化或提升、转向对上帝的仁爱的重要仪式。此后,奥古斯丁全身心地投入虔诚的基督教信仰之中,而但丁也随后被带至天国。第五部分,只有对上帝的仁爱才是真正的幸福所在。在这个前提下,奥古斯丁否定自然之爱带来的尘世幸福的现实意义,但丁却认为自然之爱可以修正,修正的自然之爱也可以使人获得上帝认可的幸福,并给予尘世幸福一个合法的地位,这都体现在奥古斯丁的“两城说”和但丁的世界帝国理想中。也就是说,世界帝国对“两城说”的转换,正是但丁认为自然之爱可以修正的一个实际例证。综上所述,但丁从奥古斯丁那里继承了从个体层面来书写信仰的文学传统,而且又从宇宙论的宏大视野上继承了奥古斯丁有关上帝之城和尘世之城的区分,既呈现了地狱、炼狱、天国的宇宙论划分,更重要的是在《神曲》中融会了对世界帝国的祈愿和思考。个体性层面和宇宙论层面又通过自由意志和爱而得以接榫。也正是在这些关键性层面但丁对奥古斯丁既有继承也有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