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玲君诗选

来源 :诗林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uyuwei121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夜读


  山谷行走的,一位印第安学徒
  距离几步之遥,一块大石头
  从他头顶悬崖掉落
  几秒钟前,他
  恰好停了下来
  系自己的鞋带。他的师傅
  事后却如此回应:或许
  下一次,恰恰
  就在他停下的时候
  一块更大的石头,会落下
  砸到他
  他所能做的,只是
  完美无缺,系好自己的鞋带
  在一万米的夜空
  细微的顶灯下,我合上书本
  窗外,有巨大的虚空
  隔着一层玻璃
  一个人目光安静地望着我

盛宴


  (一)
  分辨不出
  哪一只,曾在阳台上探过头,黄昏
  胖肚子的麻雀,从即将收割的
  麦地上空飞过。增删
  高压线乐谱。明天,或者后天
  整块的韵律将被切割。这些波浪
  只留下刺耳的残余,散落的
  颗粒。一些余音。
  (二)
  葬礼。在嘈杂的对岸
  又一个人倒下了。
  一个人是一株移动的麦子,永远是这样——
  颗粒归仓。还有一根麦秸
  在高地上。干净、柔软、随遇而安
  它们是没有声响的,所以你无法听见。
  (三)
  有时你是这么浮现的,
  ——湖水退去,露出水杉
  新的针叶生长出来。你笑着。
  不远。不近。
  温柔的怜悯
  水域辽阔。那时候
  是你在岸上,而现在是我在岸上。
  (四)
  现在,羊群埋头于没膝的草丛
  如同过去,它们曾埋头于
  那些青绿的麦苗。
  虔诚,专注,善于遗忘
  保持着,对那些金黄之物的
  漠然和不屑
  (五)
  更低处,铅色的大河停滞不再流动
  (六)
  在五月的夜晚
  一株合欢是放大了的含羞草
  有着相似的花朵和叶子,甚至
  表情也是相似的——叶子闭合着
  抱在一起。吃吃地笑,低低地哭

昨日之城


  被保留的只是记忆。一排法国梧桐,
  还长在原先的地方,浓荫如盖。
  你再次从树下走过,脚步慢下来
  白云远去,留下碧蓝的天空。
  下面是曾经的河堤:翻开的泥土
  堆积在河道上。
  轻雾的夜晚禾苗低矮
  大河之上弦月高挂。
  现在是雨季,河水也变得汹涌。
  河水夹杂着水草,打着旋儿
  越过闸口,奔腾而去。
  在八月,仍有暴雨突至
  打湿道路,填平沟壑
  仍有人不断地
  把那些绵绵的雨丝推开……

礼物


  在草原,一位土著牧民的神秘
  在于他可以把生命
  视为一份馈赠礼物
  通常,这是一个动物,死后
  他必须与这只动物也即他的前生
  签订一份长远的协议
  他可以选择一种结果——
  驯养驾驭它,或者被它所杀死
  当然,这是一个难题
  在他还没有考虑成熟时
  他可以选择退缩,暂时什么也不做
  只是在草原上漫游,以消磨漫漫时光

松龙岭红枫古道


  一条古驿道,
  它的久长,注定通向荒芜
  只是红枫树,从没有停止生长
  重复响起的是脚步——
  以一棵大树为圆心
  转六百圈,眩晕的只能是自己。
  霜晨,枫叶红透
  多少驿道于山林中凸现
  如同脱缰之马。傍晚来临
  一条驿道,因为不断下坠的落叶
  轰然作响,难获安宁
  在余下的季節里,我们
  共同藏匿起来,将那些平整的青石
  埋进深深草丛
其他文献
对于新诗来说,成型格律体新诗,提升自由体新诗,增多诗体,是本世纪新诗在诗体重建上的三个美学使命。在当下诗坛,自由诗是主流、主体的诗体,是现今诗坛的王者。但是,自由诗缺少力作,这是多数人的共识。自由诗需要进一步向高处提升,其中一个迫切的课题就是“去散文化”。这里说的“散文”是所有非诗文学的代称。自由诗可以有散文美,即非格律的美,口语的美,但断断不能散文化,即把诗变成散文。  诗歌艺术永远是寻求新变的
期刊
魔 术 师  没有高高的礼帽和长长的燕尾服  它只是静默在那里 等  等春光  啁啾舞蹈 鸟  四处走动 白云  唯有他不动声色  攀岩者行动前那样默视  上缘的路径  没有道具的遮掩  举着赤臂和赤诚之心  一缕春风终于拂面  它忽然就捧出一树白鸽子  春雷春雨后  它又把鸽子变得无影无踪  玉兰树好像就是这样定 型 术  你的心情和你的任性  没人能管得了  把木头打成桌子和椅子  让铁变成刀
期刊
汉语文学的现代化肇始于新诗,并辐射开去,标明文学甚至是汉语文化的新身份,其重要性在“五四”那代学人中,胡适知道,钱玄同知道,傅斯年也知道,所以不遗余力,不惜矫枉过正。新时期的汉语文学再出发同样肇始于新诗,北岛的《回答》、舒婷的《致橡树》,甚至是虽然早就写成但影响始于新时期的食指的《相信未来》,都透露着新时期文学“春天”的信息。百年现代汉语文学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都会有新诗或嘹亮或沉郁的声响。从本质上
期刊
独坐苍茫  秋天的雁阵很快被云遮蔽  远山暧昧得有些捉摸不定  想着山那边见过或陌生的人  茶杯感到了三寸凉意  一起上路的伙伴已寥落成一  远方也完全是一个人的事  沿途鲜嫩的名字握手即忘  语言寺庙里供奉的许多尊神  被朝拜者看清后先后死去  山下的湖水在抄袭昨天的江河  石頭还是水里的石头  虽然已让时间拿捏得日渐光滑  今晚的梦在哪儿栖身不必再想  风已把词典从凉吹到冷雪上  应季的雪洋洋
期刊
万 物 生  我向往春天葳蕤的激情  总是盛开,草与花朵砥砺互勉  绝不辜負季节  从内部衍生的灯盏明灭有度  沉浮……唯有向上的力  能够揭示秘密  鉴于此,我继续前行  不问路有多远  一直走就会看见风吹万物  大地澄明闲 云  他吸纳山林的真气  千年修炼走向涅槃。  他被闪电击打,  锻造的黄金宝瓶把火焰  塑造成先知。  但风依旧迅疾,  不断膨胀的人间烟火也能铄金。  出入山林  就能
期刊
说到21世纪诗歌,评论界的观点可谓姚黄魏紫,仁智各见。但最具代表性的不外乎有两种。第一种意见认为,进入新世纪以后的新诗已经彻底淡出中心和正宗的位置,被边缘化到近乎“死亡”的程度,它在生活中充其量也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指证相当确凿。第二种意见则认为,新世纪诗歌空前“复兴”,已经获得了“新生”的可能,写作队伍、作品数量、受重视程度、传播速度与方式均处于理想状态,可以说诗坛的氛围是朦胧诗之后最好的阶段,
期刊
和大量的评论文章相比,罗振亚写诗不多,除早年的《挥手浪漫》外,就是中国青年出版社新近出版的这本《一株麦子的幸福》了。诗集命名为《一株麦子的幸福》,实际上也可引申为一片“土地”(李向阳屯)的幸福,或一个人(罗振亚)一生的幸福。对于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种种滋味,罗振亚用手中的笔将之艺术地记录下来,发自肺腑的感叹世事如烟中升华出一束思想的光芒,使诗作更具審美价值。  在一次“亲情诗”的对话中,罗振亚说过:“
期刊
遗珠,或踪迹  书架上,打印出的未刊稿  蒙上灰霾又被擦净,忍耐着等待  文档里半成品的诗作  不时吵吵着,递来词语的眼神  记忆中那些叫人懊悔的瞬间  或许会在梦中击垮你,带着一丝  报复的快意。人生需要修复的  不是伤痕,而是未完成  为此,诗人创造了爱  但是否也附赠了耐心与希望?  我们时时回顾,不让初衷  变成遗失的珠玉,我们为寻找  而留下的脚印,也像一幅寻宝图  如果恰好被某个孩子捡
期刊
秋雨声  雨声在窗外  不知何时开始响起  我侧头看看外面  除了夜,什么也看不到  我正写的故事里  也有一个夜晚  也有夜晚裹挟的一场秋雨  它下在汉朝,下在大漠深处  一个骑奴出身的人  指挥他的千军万马  雨水淋湿他的头盔和铠甲  淋湿他坐骑的每一根鬃毛  一万支火把在雨中熄灭  湿淋淋的夜晚好像永不会干  我尝试看清他的脸  也看清他的一生  或许,我听到的雨声也被他长久地听过  雨声在
期刊
2020年2月20日,诗人刘章老师在河北石家庄的家中安然而逝。从此刘章诗词,就成为刘老师的遗作了。一念及此,悲从中来。心中荡漾着深远的怀想,也奔涌着不尽的哀思。然而对于一位有着鲜明精神谱系和情感标识的诗人而言,最好的纪念莫过于去读他的作品。诗在,心就还在。诗活着,人也活着。在各种疫情传言的包围中,我打开《刘章诗词》来读,仿佛重新和刘老师交换着会意的眼神,心灵也变得更加澄澈和纯净了。  因为在新诗和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