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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从未做过成绩优异、引人注目的“好学生”,其实我称得上用功,早起晚归,每日埋头做题,但成绩一直勉强维持在中等水平。
我们的物理老师有一次上课时直接说:“我只管前十名的学生,你们其他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在我的课堂上捣乱就行。”这句话对我刺激很大,原来我们在他眼中就是不能提高升学率的废物,随你们自生自灭好了。
其他科目的老师虽然不会明说,但态度是一致的。
成绩好的学生座位在最前面,成绩中等的在中间,差的在最后,而我就常常坐中间靠后的位置。
成绩好的不愿意跟我来玩,我也不愿跟成天睡觉的“差生”混,就是那么努力地往上爬又爬不上去,又不甘心往下掉。那种卡在中间的无力感只有我自己能体会,老师是看不见我的。
而这在当时和现在,都被视为正常。班级像是一个斗兽场,弱肉强食,弱者不配得到关注。就像是音乐剧《近乎正常》里一直被无视的女儿问:“他(哥哥)是光辉,是爱,是主角,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这种哪怕就站在人们面前也被当成空气的零存在感,很容易让人连自己都不会爱自己了,连自己都嫌弃自己。我在哪里?无人在意。
(二)
小时候背课文,都是要去组长那里背的,背过了才能放学。每当我去组长那里背时,坐在一边的小伟就故意透露出我接下来要背的字句,组长就说:“有人告诉你下面的了,不算!你要重背一遍。”于是我又重背,小偉又来捣乱,如此再三。
等到他来背,我也故意学他。谁知他立马号啕大哭起来,说我欺负他,然后还告诉了老师。老师让我在外面罚站。
我要解释,老师说:“你看人家哭得那么凶!你也太过分了。”等老师走后,小伟又冲我笑了一下。那个笑,让我第一次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三)
同学说起对我的印象:“你特别爱发言,看你会的不会的你都举手。”我想了想,说除了喜欢出风头爱虚荣这些心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忍受不了尴尬。
“你想想老师提个问题吧,大家都埋着头,现场会多尴尬啊!这个时候我就会饱受内心折磨,觉得不站出来,老师会尴尬,大家都尴尬,我自己也尴尬……”
(四)
读高二的时候,一次模拟考试,数学只考了37分。我数学成绩虽然不好,但从来都没有考得这么低,心情真是非常沮丧。
分数都是老师在班级上一个个念出来的,念到我时,数学老师说:“邓安庆这次没考好,是因为他之前生病了。”当时我特别感激这句话,虽然我心里知道考得不好跟生不生病没有关系。
(五)
记得大学教我们俄罗斯文学的老师,一学期都在给我们讲那些伟大的俄罗斯作家们,有时候讲着讲着像是内心有很大的起伏,叹口气又接着讲。
期末考试不发试卷,就是让我们学会唱《国际歌》。文娱委员小声地带了个头哼起来,大家稀稀拉拉跟着合唱。
听着我们唱完,老师说了一句:“这其实是一首很悲伤的歌曲。”
(六)
睡着睡着特着急,一边睡一边想要迟到要迟到了,老师讲的知识点我要错过了,考试的题目还没有来得及温习,却动弹不了,就是心里急得不行。
终于狠命睁开眼,窗外学校的钟声适时响起,学生喧哗的声音噗地一声在耳边响起。阳光在窗头闪动,树影婆娑,我忽然想起我不是学生了,现在不用上课了,真是太好了。
(缓缓摘自《优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