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的古与今,没有清晰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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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有一些朋友,加了我的微信,瞄了几眼朋友圈之后,对我说:“你发的内容,大部分都跟诗词有关,关于你自己生活的内容没多少啊。”
  我说:“那些就是我的生活啊。所谓诗词,只是用来表达自己心情的一种方式而已。”
  我喜欢诗词,常常谈论诗词,但是作为一个现代社会里的人,我并不希望回到古代生活,这是因为,无论是自己喜欢的汉代还是宋代,我都是从纸上得到它们的模样,然而如果真要回到那个时候、实际的处境,可能与那些美好的印象就相去甚远了。当然,这个粗略的认知,同样也是从纸上得来的。
  在瞬息万变的时代里,我们还是很有必要去寓目旧籍,这是因为,人的许多心情,是亘古常新的。许多人谈起诗词,往往喜欢在前面加个“古”字,其实如果咬文嚼字地看,这个称呼是不严谨的。
  我们说“古诗”,是因为有一种与之相对的体裁名叫“今体诗”(或名“近体诗”),但是并没有一种东西叫作“古體词”或“近体词”。如果说“古诗文”,那么这个称呼是合理的,因为有一种文章体裁叫作古文,与之相对的体裁是骈文。
  诗词文章,是亦古亦新的东西。“古”是时间,“新”是里面的心情。实际上,即使单纯从时间上看,诗词并不是古的才好。我们来看看王国维的这首《拚飞》:
  拚飞懒逐九秋雕,孤耿真成八月蜩。
  偶作山游难尽兴,独寻僧话亦无聊。
  欢场只自增萧瑟,人海何由慰寂寥。
  不有言愁诗句在,闲愁那得暂时消。
  “拚”音fān,通“翻”,是指上下飞翔。“孤耿”是对自己心意的谦称。“蜩”音tiáo,是蝉的另一称呼。蝉活跃于夏天,亡于秋季。“孤耿真成八月蜩”,是说作者的心情,就像秋天的蝉那么低落(这里的八月是阴历时间)。
  这是一首写于1903年的七言律诗,使用了唐代成熟的平仄格式写成,距今有一百多年历史,不能算古,然而堪称不朽经典。
  “欢场只自增萧瑟,人海何由慰寂寥”,写得实在精妙,这两句就跟刘禹锡的诗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一样,缺点很明显,两句意脉未能延宕开去,但击中了人世间的一些隐痛,优点大到可以让人忽略这些技法上的瑕疵。每当我置身于那些热闹的场合里,脑中无端出现一阵恍惚之感的时候,就会突然想起“欢场只自增萧瑟”。
  晚清民国那一批士人,他们在时代变局中,究竟有着哪些幽微的心情,值得我们仔细探寻。王国维就是一个重要的例子,其实他自己写的诗词,要比他对前人诗词的评论,来得更加精彩。
  在诗词作品中,王国维把自己在世间遭遇到的困扰,精彩地表达了出来,直到今天,那些困扰仍然出现在许多人身上。他的诗句说:“苦觉秋风欺病骨,不堪宵梦续尘劳。”(《尘劳》)这两句说的是谋生这件事给人带来的磨损,以致人在夜间,都会梦见继续做着白天的辛劳之事。在今天,众多为了工作而焦虑的加班一族,对这种境况可以说是绝不陌生了。
  王国维的诗又说:“君看岭外嚣尘上,讵有吾侪息影区。”(《重游狼山寺》)这两句的大意是:纷扰尘世里,何处是我们这种人的栖身之所呢?这种情绪抑或是迷思,其实并非身处那个变局里的人才有,千百年来,多少人奔走于世间,为的不正是安放好各自的灵魂?
  古与今,有时候其实没有一条清晰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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