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被美杜莎伤了的心,被兄弟情治愈
没有开罗令人窒息的尘土飞扬,也没有阿斯旺无处可躲的炎热,更难得的是,几乎遇不到成群的游客——在埃及这片神奇的古老大地上,面朝大海的亚历山大城更像一个缺乏存在感的普通年轻人。
作为埃及的第二大城市以及重要港口,这座城市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野心,市区杂乱的欧式建筑、行色匆匆的路人,就像一个有活力的普通城市。和这里的人们聊天,丝毫感受不到历史的负担,因为它的历史太短了,只有两千多年,这对于埃及而言,几乎不值一提。
亚历山大城始建于公元前332年至331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埃及后,下令将地中海边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城镇命名为“亚历山大城”,以作为连接希腊和埃及的交通枢纽。
这里曾拥有被称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亚历山大灯塔。为了方便船只航行,当时的埃及国王托勒密二世下令在港口入口处修建导航灯塔。这座400英尺高的灯塔历40年而建成,成为当时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随后,它被两场地震彻底摧毁,沉于海底。多年后,后人用灯塔遗留下来的石料在其遗址上建造了盖特贝城堡。
城堡由一条人工长堤与海岸相连,如今已被改造成博物馆。整个城堡面积不大,内有无数间小屋和地下室,像一座大迷宫,已丝毫不见灯塔痕迹。
与灯塔齐名的还有亚历山大图书馆。当地主要交通工具除了有轨电车外,便是满街跑的小中巴。当地人说阿拉伯语,能讲英语的不多,几次问路无果后,一位会说简单英语的中年大叔主动近前询问。问明我要去的地方后,带我走到旁边的街上,拦了一辆中巴,拉着我上了车,还替我买了车票。我要还钱给他,他把手一推,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到站后,他跟我一同下车,笑着与我拥抱了一下,再坐车原路返回。
亚历山大图书馆现代感十足,外观为倾斜圆柱体,斜面镶嵌着玻璃幕墙。主楼外墙上雕刻着世界各地最古老的几十种文字,一个硕大的汉字“类”让人眼前一亮。
图书馆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297年的托勒密时期。托勒密一世立志要收集全世界的图书,下令建造了这座图书馆。之后历任法老继承他的遗志,继续收集世界各地的古籍手稿。据说曾有50多万卷名家手稿收藏于此,但依旧没有逃过最终被毁的历史命运。直到1995年,新的图书馆才重新开始建设。
图书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多是学生。图书馆里还有几个小型博物馆,可供参观。一位工作人员听说我来自中国,告诉我现在图书馆里有几十万册图书,其中不少是中国捐赠的。她示意我留心观察图书馆的建筑特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外观都如一轮斜阳。她说,建造者大概是希望亚历山大图书馆能够成为人类知识的灯塔。
两千多年间,亚历山大城经历了多次大地震和无数次战火,大部分古建早已化为乌有,拿得出手的古迹只剩下市区火车站旁的罗马圆形剧场遗址和不远处一根孤零零的27米高的庞贝石柱。相比开罗、卢克索、阿斯旺那数不清的地面古建以及动辄就六七千年的历史,这里显然有被游客遗忘的理由。
这座城市唯一保存完整且成规模的罗马时期古建是在地下,也就是被人称为现实版“十八层地狱”、距今1800多年的孔姆·艾尔苏卡法地下墓穴。不过,似乎没有多少人把它当作“旅游景点”。
留着长胡子的管理员无精打采地坐在墓穴门口喝着下午茶,看到有人来参观,习惯性地用手里的木棍指了指墙上的价格表,告知这里不可以照相,需要寄存相机。
墓穴入口是由几块塑料布支撑起来的,看上去十分简陋。一条螺旋形石阶盘旋着通往墓穴深处,越往下越湿冷。墓穴内外光线差别极大,人眼要适应两三分钟,才能看清墓穴内的样子。
墓穴由多个墓室组成,四周墙上刻有雕像,无论是发型、脸型还是服饰都显示着古希腊罗马时期风格,而壁画展示的是却是古埃及人的冥界。最显眼的是通往主墓室的两根立柱,立柱上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美女蛇妖美杜莎,传说看到她的脸的人都会变成石头。她的头发由一条条蛇组成,而蛇正是古埃及人所崇拜的,这大概就是让她来镇守这里的原因吧。
几十间墓室依次排列,大一些的墓室里像蜂巢一样放置着石棺,这些石棺像是被破坏过,七零八落地躺在那里,零星的人骨散落其间。墓室的墙壁上挂着老式白条灯管,亮度极差,不时还会伴有滋滋渣渣的晃闪,给这个本就让人不安的地方增加了恐怖片的气氛。
整个墓穴里只有我一个游客,寂静得能听到墙壁上渗水的滴答声,以及自己的每一声脚步声,让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壮着胆子走到尽头,前方通往下一层的墓道被拦住了。
上来后,听管理员说,墓穴太深,大约有200个墓室,越往下越令人产生恐怖感,以前不少游客上来后都发生了不良心理反应,因此才不再对外开放。
离开墓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此刻大概唯有美餐一顿,方可治愈那颗被美杜莎伤了的心。
滨海大道是亚历山大城最繁华的地段,也是美食之地,能吃到埃及最味美价廉的海鲜。夜幕降临时,临街餐馆热闹起来,小商小贩也沿街各显神通。路边的大排档支起了烤箱,海鲜、羊肉在炭火的作用下冒起了浓浓白烟,总算让我感到人间烟火气,默默对自己说,活着真好。
去火车站买返回开罗的车票,被告知普通车厢的票没了。埃及的火车分为普通车厢和高级车厢,票价相差数倍,我知道售票员想把高级车厢推销给外国人,所以常常故意这样说。一个会说英语的小伙子听到我和售票员理论,把我叫到一旁,让我把钱给他,他帮我买。很快,他就带着车票和找零回来了。临走,还不忘给我留下电话,让我有困难随时打给他。
都说在阿拉伯世界里,最重的是兄弟情。他和那位给我带路的大叔,大概都是把我当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