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蛰伏的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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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话越来越少,惜语如金
  写的字却越来越多
  往事像滑落的青瓷,哆嗦成了碎片
  想在虚构中发出一点不和谐
  滋长暗色的锋利
  锲入第六感不快的空间
  让穿着斗篷的魔鬼替代爱神飞进飞出
  敏感让耳朵长出了薄薄的蝉翼,听见
  野猫在屋顶对着月亮叫春
  从旮旯传来野狗的交配声
  或是酒鬼抱着电杆发出的降G调
  打更般把夜的酒瓶敲响
  抑或警察追贼时急促的步履
  踢飞一只奶瓶
  踩到一只狗脚
  这些威猛都来自于外界虚构的声音
  困倦折叠在鱼尾纹上
  夜,星的漏洞无人可补
  黑暗中笑声邪出,不否认高尚已被遗忘
  尖尖的牙齿使人直接想到了狼性
  那种蛰伏令人害怕
  坚强的风,撕扯着理想翻墙而出
  带着非理性的利齿和狼一起疯狂上路
  这些虚构无需合掌祈祷
  反光镜
  面对着白墙
  停在姚园寺巷的巷口
  从反光镜中看去
  夜色追來
  今天的月亮像个漂亮的孕妇
  也从后面追来
  一切假像都从后面接踵追来
  和虚伪的人生一样
  背后的眼睛,越过肩膀
  一粒切开的视角
  无法聚焦
  灯光像游动的魚,穿墙而过
  此时,有人在镜中叫我
  声音很大
  反光镜抖了一下
  一个和尚穿着袈裟的影子穿过
  念着佛号
  穿过子虚乌有的寺院
  钟声若有若无,飘荡如风
  风的方阵,来自西伯利亚
  风声趴在玻璃的另一面
  晾衣绳上飘起的被单,帆一样
  挺着怀孕的肚子
  乌鸦像剪碎的纸,漫天乱窜
  远处的云,一生都在赶路
  窗内,我用眼神超度
  风长了犄角,顶出一个大伤口
  把太阳弄脏,风的方阵涌来
  贯穿着西伯利亚白色的亚麻味
  我缄口,透明成风
  可栅栏渐密,挤不出一丝宽容
  青苔也在春天,爬满寂寞的陡坡
  针尖上停着的旧歌,扁出岁月的黑胶
  刻出了皱纹和鱼尾
  酒杯里也长出了奇异的风
  我不是古时的叶公,不在乎变异的龙
  有胆就渡我,用它的法力
  把灵魂吹开,吹离自己
  窗外,斜阳的掌上
  一尾鱼跳上岸却游在风里
  旧镜子,隐藏着我
  楼梯边那面民国时的变形旧镜子
  隐藏在里面的疯子
  就是我,随着角度斑驳的侧逆
  苍蝇一样舞动的幻觉飞来
  觉得自己就是割了耳朵的梵高
  眼神贼亮,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向日葵
  平行宇宙的光彩,鲜亮如火
  疯子的眼光,躲在灵魂之后闪电
  或者,双手插在宽大的工装裤兜里
  把风装进去,把机器革命装进去
  把有衬裙箍的西洋美女装进去
  把小布尔乔亚的矫情装进去
  看着眼熟,大时代里小胡子的卓别林
  忙忙碌碌机器一样赚命
  看看自己也就是一枚磨损的零件
  来不及小资,就磨去了棱角
  风从旧镜中,吹着口哨穿堂而出
  黏住了雨中飞来的树叶
  叶儿单手抓住镜中倒影的树梢
  搏命,风剥开了叶
  嘴唇上有了新鲜的口哨,穿梭时空
  我,却还隐藏在镜子里
  选择,只是需要
  我貌似认真地在阅读一本书
  其实,走了一会儿神
  自己孤立成了其中不稳的文字
  被风一吹
  扭动了起来,互为臀部
  碰撞着一种尷尬而排斥的态势
  窗外的那颗长歪的桃树
  桃浆晶莹在伤口,痛也变得美丽
  充满勾引的季节忽略一切
  花儿拥挤着幸福
  蜜蜂繁忙,无意中交配了
  别人的生活
  正确与否抛开一边,无需理睬
  坐在阳光下
  享受活着的感觉,这就很好
  到了结果的季节,那时
  鸟儿飞来,会啄下最成熟的果子
  当然,每只鸟儿都有它的选择
  阿尔巴尼亚毛毯
  那是条棕褐色的阿尔巴尼亚毛毯
  它已经很老了,越过了我的年龄
  如今沉睡在箱底
  像传说中的飞毯不时的飞起
  划过灵魂的边缘,偶尔被它擦伤
  碎梦散落一地
  嘘,别吭声
  它会用尖锐的兽性说话
  毛管里隐藏着异域的阳光和呼吸
  这些我能感觉到
  它似乎传染着战争的硝烟
  裹着士兵肮脏的军装,他们吹着口哨
  打马越过嶙峋的山岗
  寒风在凛冽
  它的质感像胡子茬一般锋利
  蹭痒痒的好材料
  和柔软的温暖隔着一定的距离
  充满了男性粗鲁的呼吸
  我一直以为是棕熊的毛编织的
  在苦寒的日子里
  裹着它就像裹着退色袈裟的僧人
  被莫大的平静覆盖
  如今用不着了,扔了吧
  妈妈说:留着就是一种念想
  念想就像鸟儿飞过
  它的胡子茬扎过故去的亲人
  留下轻轻的“哎呦”声
  还紧紧黏在上面
  诗人简介:周小波,60年代生于杭州。80年代开始写诗,后改写小说。出版过长篇小说《城市野草》、中短篇小说、诗歌散见各大报刊。浙江省作协会员,《星河》诗刊诗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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