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戚饭牛，在古代是一段佳话。但故事的重点不在于甯戚喂牛时唱的是什么歌（众说纷纭，有人说唱的是《硕鼠》，有人说唱的是“商歌”，即悲凉的歌），也不在于甯戚给齐桓公提出了怎样的治国之道，而在于齐桓公对待甯戚的态度。齐桓公跟甯戚聊了两次，聊得挺痛快，就准备封甯戚个要职。这时大臣们说话了：“甯戚老家离这儿不远，不如派人去调研一下，确实没问题了，再封不迟。”这大概就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政审”，派人上原单位打听打听底细。现在别说是任命官员，一般企事业单位招聘，都必须过这一关。谁知道齐桓公大手一挥——免了！理由也很充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这样没头没脑地跑到人家老家去调研，能听到什么？跟他有点私人恩怨的，还不趁机泼泼脏水？好，就算问出点什么不光彩的事儿来，能因此弃之不用吗？既然不能，那还派人去调研个什么劲呢？
　　古人讲究“用人如器，各取所长”，讲究“不以一眚掩大德”：我是要用他某一方面的才能，不是树道德楷模、立人格标杆，有点小瑕疵并不影响他为我所用。就拿跟甯戚同一时代、名气更大的管仲来说，早年跟人合伙做生意总是多给自己分钱，帮朋友办事经常搞砸，做官多次被免职，打仗还老当逃兵，可以说一身都是“污点”，这要是一调研，还不都给抖搂出来了？但齐桓公信任他，结果怎样？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头一位霸主。唐初，唐太宗也下令举荐人才，效果一直不好，就问负责此事的封德彝，封德彝说：“不是我不努力，是当今确实没有人才啊！”唐太宗气得大骂：“哪个时代缺人才？古代圣贤君王手下的人才不是自己发掘的，难道是坐时光机从前代请来的吗？明明是你的眼光出了问题，求全责备，自然选不出来了！”诚哉斯言！人才是从来不缺的，只是有时候选才的眼光过于苛刻了。调整一下方针，才能让“天下英雄人吾彀中”嘛！
　　也有人会说，派人去调研一下怎么了？就当了解一下情况，走个程序做做样子，也无伤大雅。但齐桓公的想法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调研不调研，這是个姿态问题。不光不派人调研，而且还得让人知道：一是要让甯戚知道，显得我齐桓公用人不疑，这样他便会尽心尽力地效忠于我;二是要让天下的人才都知道，显得我齐桓公用人不拘一格，这样就能更大限度地网罗人才。——这大概也算古代君王收揽人心的“套路”吧！
　　（插图/玉 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