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的晚年很凄凉

来源 :百家讲坛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birdlay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麟德元年(664年)春天,玄奘圆寂,“京城道俗哭泣,日数百千”,送葬时,“京邑及诸州五百里内送者百万余人”。与民间相比,官方的表示却是寥寥。唐高宗李治的神情尽管哀伤,但真正给出的待遇并不高,只是报销丧葬经费,允许僧尼吊丧,妥善保护经书。
  相比于以前去世的其他高僧,玄奘未获追赠、追谥,更没有一个官员参加他的葬礼。如果李治真的很认可玄奘,这些荣誉应该一项不少,而且他的长子李显也应该去参加葬礼,因为李显名义上是玄奘的弟子。
  玄奘作为一个得道高僧,又是有“留学”背景的专家学者,取经归来后,曾经得到唐太宗的优待与支持。唐太宗甚至两次请求玄奘还俗,帮自己分忧朝政,都被婉言谢绝。李治曾经为玄奘写过《述圣记》,慈恩寺落成后他还下令以玄奘为上座。李治既然对玄奘如此礼遇,为什么玄奘死后他却是这番态度?
  唐太宗第一次见玄奘后便对他大加点赞,长孙无忌、褚遂良也紧跟唐太宗的脚步,推崇玄奘,表达了对玄奘的高度认可。为安置玄奘从天竺带回的佛经、合利、佛像而建的大雁塔落成后,塔南立起两块碑,碑文内容都出自实力派人物——唐太宗与李治,而提笔书写的正是褚遂良。
  永徽五年(654年)五月,尚药奉御吕才著书立说,攻击玄奘及其弟子,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此事给玄奘带来很大的压力,他的弟子明白他的处境,致书宰相于志宁,渴望得到帮助。于志宁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决定出手相助,吕才这才收敛了很多,不敢再大肆渲染。直到后来吕才与玄奘辩论失败,事情方彻底结束。
  唐太宗晚年身体不好,自知阳寿将尽,而佛教又很强调因果报应。玄奘的归国正好迎合了唐太宗的需要,因此常常被请入宫当面求教。长孙无忌、褚遂良一派看中了这点,便经常力挺玄奘,为的是迎合唐太宗的喜好——只要在唐太宗驾崩前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自己未来辅政大臣的位置就稳了。
  跟长孙无忌等人来往过多,在回国前十年倒是好事,可在后十年就相反了,隨着皇权与相权的斗争日趋白热化,李治决定剪除长孙无忌一党,而玄奘理所当然被划入老臣一边。
  从李治下定决心清洗老臣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对玄奘的监视、打压。显庆初年,李治移驾东都,特意命玄奘同往,居住于宫中。名义上是优待法师,实际上形同软禁,玄奘根本就没有什么自由,只好在屋内翻译佛经。可就连这件事也很难做好,因为只准随行“翻译僧五人、弟子一人”,人手不够,效率难以保证。更难受的是,医疗条件也满足不了,有次玄奘生了病,没有医生救治,只好私自出宫就医,李治闻讯后极为不悦,方才安排太医前往救治。
  玄奘的高声望也是李治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显庆年间,玄奘曾经得到李治的允许回家乡探望亲朋好友。玄奘的返乡之旅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找到了多年未见的姐姐,忧的是给父母扫墓时发现坟茔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为了报答父母,玄奘上表请求为二老改葬,并希望皇帝能够多给点资助,李治准奏。谁知改葬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上万人特意跑过来,只为一睹大师的风范。一个与反对派走得很近的人,声望还这么高,这么得人心,李治岂能无动于衷?
  对于这一点儿,玄奘自然也清楚——永徽六年以来,上层政治血案频发,长孙无忌一派大臣贬的贬,死的死,李治早就对他动起了心思。为了让李治放过自己,玄奘主动要求前往少林寺,结果被悍然驳回,并要求他以后不要再提这个要求。此时正是清洗老臣的关键时刻,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玄奘请入少林显然是犯了忌讳的。玄奘收到回复后,意识到铸成了大错,连忙上表说坚决服从安排。
  尽管碰了钉子,但玄奘并没有放弃避祸的想法。显庆四年(659年)十月,玄奘求往陕北玉华寺翻译《大般若经》,李治准奏。李治之所以会批准,是因为在三个月前,长孙无忌已经被逼死黔州;褚遂良两年前就已经死于爱州;曾经帮过玄奘的于志宁,也在废王皇后立武媚娘时因保持中立而被贬。
  玉华寺原为行宫,是唐太宗避暑、疗养的地方,永徽初改为佛寺。既然是皇家营造,寺内建筑自然不会差,缺点是地势高,位置偏僻,对身有顽疾的玄奘来说极为不合适。可当时的政治形势已经由不得他挑三拣四了。
  《大般若经》梵文本有二十多万颂,翻译起来压力很大。起初弟子们请求退而求其次,删节局部,玄奘同意了。可自此后玄奘经常梦见极其恐怖的事情,时而梦到有人在翻越万仞高崖,时而又梦到与野兽搏斗,每次梦醒时分,玄奘都吓得汗流浃背。玄奘思索再三,认为噩梦必与翻译之事有关,看来还得老老实实地翻译完整版的《大般若经》。于是玄奘将此决定向众僧讲明。没想到还真能奏效,等到玄奘再次做梦时,只见梦中诸佛菩萨眉间放光,神采照人,玄奘的心情特别舒畅。因此,玄奘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繁重的工作让玄奘身心俱疲,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天,他突然托付起了后事:“今经事既终,吾生涯亦尽,若无常后,汝等遣我宜从俭省……”
  麟德元年正月,一个来自高昌的弟子慌慌张张找到玄奘,说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见有一浮屠端严高大,忽然崩倒。”玄奘聽后并不吃惊,安慰道:“别害怕,与你无关,这是我即将灭亡的征兆。”第二天晚上,玄奘不小心在屋后绊倒,随后身体越发不好,病情加重,卧病在床。五日后,玄奘圆寂。
  玄奘圆寂后数月,李治继续铲除异己,直到朝堂安静下来。只是上朝时,大臣们个个保持沉默,既不进谏,也不举贤,完全不是李治所理想的模样。
其他文献
1925年3月12日,在北京协和医院病房内,病重中的孙中山自知时日不多。在人生最后关头,他郑重地请来一位挚友,将爱妻宋庆龄托付于她,并再三嘱托“吾死后望善视之”。  这份嘱托既是公事,也是私情,只有最信任的人才能够委以重任。这位被孙中山如此信任的人,就是一代女杰何香凝。  桐华有这样一句话:美丽的女子令人喜欢,坚强的女子令人敬重,当一个女子既美丽又坚强时,她将无往不胜。何香凝就是这样的女子。在那个
1902年,军统特务王蒲臣出生于浙江江山县一个行医家庭。1912年,王蒲臣进入江山县县立文溪高等小学读书,在这里结识了一位比他大五岁的高年级同学戴春风。作为新生,王蒲臣经常被老生欺负,戴春风知道后,出面怒斥老生,为其主持公道。同学们都以为王蒲臣和戴春风是亲戚,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了。戴春风后来改名为戴笠。  1935年,王蒲臣被昔日学长戴笠好说歹说,辞去江苏省民众教育馆馆长的职务,进入军统局前身
好多历史人物都曾被怀疑是穿越者,因为他们的眼光、业绩非常超前,深深震撼了后人。其中一位就是明朝文臣邱濬(jùn,“浚”的异体字)。以梁启超的保守估计,这位弘治年间内阁大学士的水平领先欧洲200年,钱穆更尊他为“中国第一流人物”,就连在俄国一直忙于革命的列宁也忙里偷闲,给他打了个五星好评:  “中国15世纪杰出经济思想家”。  为什么众多牛人对邱濬的评价如此之高?因為邱濬的人生贡献看似低调却令人震撼
在1147年,大理国国君段正严(又名段和誉,即《天龙八部》里大理世子段誉的原型)退位前后,大理国渐渐出现末世气象:宫廷中,诸子争位,无日无之;外面,鼙鼓声声,出现叛乱。  段正严无法,只有禅位,出家当和尚:大理国是佛国,国君退位当和尚的很多,算是个传统。段正严之子段正兴便满面春风地登上宝座,幕后掌权者则是他的女婿高量成。  让段正严深感棘手的这次叛乱来自滇东三十七部。原来,三十七部当年跟着大理国开
南朝梁时,兰陵萧氏人才济济。比之仁慈得近乎虚伪的梁武帝和完美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太子兄长,萧纲似乎更易让人亲近。  萧纲是天才,五岁就能写诗作赋,华美的文字让父亲梁武帝大大惊讶了一把。梁武帝难以置信地将他叫到跟前,亲自考问。萧纲不假思索,援笔立成。梁武帝开怀而笑,朗声道:“此吾家东阿。”东阿王曹植有八斗之才,冠绝天下。  萧纲的确很像曹植,举手投足间洋溢着潇洒自信。从十岁开始,他就离京至各地任职,十几
汉宣帝时的河南太守严延年治理地方的手段就一个字:酷。古代死囚一般在秋后冬月处决,肃杀的天气总是让人无限伤感。但每年这个日子,都是严太守最开心、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他嫌杀人场面不够壮观,总把下辖各县的在押囚犯都集中到郡府衙门口集中斩决,每次都弄得血流数里,腥气满城。这个嗜好为他赢得了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称谓——“屠伯”。  如果大体遵照法律行事,只是执法力度偏重,顶多算个“酷吏”。但严延年不一样,他追
刘文典一生致力于学术研究,他虽是个文弱书生,在民族危难面前,却表现出了不卑不亢的硬骨气。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北平陷入日寇的铁蹄之下,刘文典因家庭拖累未能及时撤离,暂时蛰伏下来。随着北京日伪政权的建立,一些沉渣也随之泛起,刘文典的四弟刘蕴六也“顺应潮流”,很快在日伪政权中谋得了一个肥缺。一天中午,刘蕴六兴冲冲地去找刘文典报告“喜讯”,见到四弟回来,刘文典让夫人为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1896年,巴黎万国运动会。开幕仪式上,各国国旗伴着国歌依次升起。轮到中国时,却只有大清朝的黄龙旗在一片寂静之中缓缓升起,自始至终,没有音乐声,没有掌声,也没有人唱国歌。过了一阵子,在场的所有人开始大笑。他们嘲笑偌大的中国竟然连国歌都没有。  在一片嘲笑声中,一位年过七旬的中国老人拄着拐杖站起来,迈着步子走到黄龙旗下。他挺直腰板,神态坚毅,满怀深情地唱起家乡小调《茉莉花》。  这位老人就是大清权臣
947685号梦盒  画梦师彩面总是很平静——噢,好吧,我说实话,事实上,他是慵懒、懒洋洋、懒死了。这一点儿都不夸张,他甚至对工作也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从早到晚,他都一个人呆在画殿里,白天对着窗外的阳光发发呆,或者“呼噜呼噜”地睡长长的午觉。  一直到了黄昏,他才算有点儿精神,晃晃悠悠地喘着粗重的气儿,将袍子下笨重的腿摆在地上,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移动着庞大的身躯——咳,开始工作。  这时,夕
第一次鸦片战争前夕,上至道光、下至普通兵卒都认为洋人必败。为什么呢?洋人的膝盖不会打弯呗!别看洋人横行海上,大炮放得欢,一旦上岸,立马完蛋。两江总督在奏折中称,“夷人腰硬腿直,一击即倒”;主战派骨干、曾经的大理寺卿更是向朝廷提出必杀技:“对付洋人最好的办法是派伏兵藏在草丛里,用长竹竿击打他们的腿,必定稳操胜券。”  甚至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林则徐,他初到广州禁烟时也底气十足,自认为手中有两张“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