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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命运是这样捉弄人的。肖兰拉着我陪她找哥哥肖雨，命运把李清牵了出来。
肖兰次次找她哥哥都拉上我，目的显而易见。她想我做她嫂子。她没明说，心里早在盘算。我和肖雨见过几面，说实话对他并没那感觉。肖雨觉出来了，挤出笑难为情的样子对妹妹说：“你别再担搁向荣，有事找我，你来就行了。”
肖兰还是拉上我。这次肖雨大摇大摆出来，身边跟个帅哥。肖雨没料到我在，他朝我点过头，就向肖兰介绍帅哥：“我好朋友李清。”
李清揉搓着双手，竟朝肖兰和我一一鞠躬，一米八的高大身体躬成九十度，我和肖兰像看卓别林一样，笑弯了腰。
“你觉得李清怎么样？”往回走时我故意问肖兰，“做你男朋友？”她说：“没想过。我这个人讲缘分！”在我心中，李清比肖雨有趣，特别是李清夸我，“向荣，你真漂亮，笑起来像山花烂漫的小天使！”而肖雨从没赞美过我。
其实我比肖兰更信缘，觉得自己和李清就是有缘，为了接近他就对肖雨说：“肖兰说，对李清印象不错，想再见他，做进一步了解。”
就这样，我促成了一次四人出游。我对李清的好感，由几件很细小的事情而生。他总是抢着给我们背包；在公共车上，他主动给有需要者让座；过马路非得走天桥，若有斑马线走，也总是排在我们左边。一路上，肖雨吹着口哨四处张望，我和肖兰听着李清妙趣横生的幽默故事，肖兰不爱唱歌，我和李清唱完一首接一首。这一天，有李清相随，我的心情就像天空一样阳光明媚，心里像揣着一对兔子一样老跳。夕阳西下，还剩最后一张胶卷，肖雨给我们三人照相，肖兰站中间，我窜到李清左边，还往李清身上靠了又靠，心像小鹿似地跳跃，脸也一直红着。
回到厂里，忽然间觉得，心中的白马王子李清就是我向往已久的意中人，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而且，我坚信，人生旅程有他相随，活得哪怕残酷，也是一种幸福！从此，心稳放在他身上，给自己定下了爱情方向。
一堆相片洗出来了，肖兰在那些鲜活的画面上看出了苗头，气冲冲对我说：“好你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狐狸精向荣！骗我哥，说什么我喜欢李清！哼！他见好爱好，油腔滑调，哪一点比得上我哥？”
“这么说，你真不喜欢他喽？”我挑衅说，“我可是真喜欢李清！”
“不害羞！”本来待人就不冷不热的肖兰，听我说出这话，对我不再热情，还气鼓鼓地有了敌意。特别是我与李清单独见面后，肖兰更是搬出和我住一间的宿舍。肖雨就不同，见到我仍像以前一样，对我不新不旧。我觉得他为人好实在。当着李清，他依然亲密地对我笑，在我面前说李清一百样好。我为肖雨的通情达理感到欣慰。他还笑着说：“李清是我好朋友，你们正式谈恋爱了，以后我就叫你嫂子！”
为了能天天见到李清，我动员他辞工同我一个厂。李清说两情相悦，岂止在朝朝暮暮。与李清谈了一段时间，我们的感情突飞猛进，幸福的爱情之花像家乡的傲雪红梅般绽放。
春节放假，李清舍不得路费不回家，却为我买了一堆礼品，早晨五点起床送我上车。寒风中，泪水滚落到脸上，却是暖暖的。车要启动了，李清的双眼也是一片模糊。车窗外，他不住地挥手。
回到日思夜想的家。刚进门，就看见父亲一脸严峻，要教训人的样子。我亲热地叫父亲，父亲爱理不理。原来早我一天到家的老乡，到家里串门，无意间说出我正同广西仔李清打得火热。父亲不乐意，蛮横不讲理，十分坚硬地吼：“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绝不允许嫁到广西去！”
母亲刚好进门，也说：“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嫁几千里之外，当父母的，怎么放得下心？”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哭一场。李清和父母，我一样爱。在家我是父母的女儿，离家我和李清是爱人！我没有理由放弃任何一个。不忍心让父母伤心，又根本不可能答应父母同李清一刀两断。半夜里，家里才平静下来，我也才感到饿了，可我吃不下一口饭。
这个年，过得很冷清。我的心像天上飘零的雪花，飘浮不定。望着北山上的红梅，我在左右两难中度过了本是多么欢快的新春佳节。
二
由于惦记李清，提前离家，回到深圳，又不敢面对李清，不是因为拿不出、说好了给他带的、准岳母做的腊肉，而是父亲替我写了绝情信让我交给他。扔下行李就加入留厂人员加班的行列。李清得知我回厂，风风火火四处找。见到李清，我欲言又止，欲哭无泪。李清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这几天我有一种不祥之感，你父母一定嫌我……”
我拼命摇头无话可说，吃完有生以来最沉闷的一顿饭，李清送我到宿舍，同住的姐妹们都回家还没来，李清怕我害怕，主动留下来陪我。我们依然没说一句话。
夜渐渐深了，我不让李清走。直到天亮，我和李清才躺到一张床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小猫一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所幸，什么也没发生。
本来作了最坏打算，李清把我给怎么样了！这样的话，我的心里才好受。梳头时问李清：“你为什么不呢？”他一夜之间变个人似的，慢条斯理说：“只有你真心愿意做我新娘，我才真正想得到你，拥有你！不然，就是对你的侵害！难道说你愿意我侵害你？”
领班回家不来了，主管让我代。才上任一天，耳边就传来谣言，说我代领班是向主管出卖姿色和肉体换来的。看肖兰看我时的表情，就猜到谣言与她有关。这几天，家里对我不放心，一天几次电话，问是不是和广西仔分手了，催促我为彻底离开广西仔尽快转厂。万分焦虑，一下子受不了这么多刺激，倒在了工作台上，被送进医院，仍高烧不退。从小就棒极了的身体，变得虚弱了。李清陪前侍后，人瘦了一圈。肖兰也到医院来，还把我生病住院的消息，让老乡告诉我家里。父母心急如焚刚赶到，肖兰拉着肖雨随后就到了。乘李清加班没在，我把这些天心里的伤痛全倾诉给他们。肖雨边安慰我边责备我父母：“伯父，伯母，你们的思想也太跟不上了，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大山大水也不过一眨眼工夫就到了。广西又不是天涯海角，都是一个中国。现在讲婚姻自主，你们就别干涉了。”
那一夜，知道我父母来了，病房里涌入许多老乡，特别感到有亲情，海阔天空神聊，父母也不时插话。聊到东方发白，就剩肖兰兄妹，我迷糊地睡去，一觉醒来，他们也走了。可父亲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拍我的肩膀：“肖雨这小伙子，不是很好吗？”
次日大早，父母见到了李清。我以为，父亲知道我因家里逼我与李清分手而病，加上肖雨好言相劝，就不会再阻止我和李清，没想到父亲当面就向李清挑明：“我们不会让女儿嫁到外省！你也不用来医院！”
见我父母铁了心，李清真的就没再出现在医院。我病愈出院，肖兰兄妹陪我和父母玩了一天。晚上，父母赶车回家，李清来送行，给父亲一条五叶神香烟，握住他苍老的手泣不成声：“伯父，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
但我仍放不下李清。李清对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而病，知道你是个听话又孝顺的女孩，不忍心看到你，在我和你父母之间两难，我已经交待肖雨……其实，肖雨和我一样爱你。你们又同省，符合父母心愿。衷心祝愿你幸福！”
李清昂头盈泪拉着皮箱走了。走得很伤心，但没有一点抱怨。望着李清渐渐模糊的背影，我的心就像被人掏空一样痛苦。连续几天，像吃了黄连的哑巴，再苦也说不出。
肖兰的态度回到了以前，又开始对我问寒问暖，说：“向荣，既然，你父母不同意你找外省男友，就找本省的。对你实心实意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知道，她说她哥哥肖雨，但我不知道，那晚她是不是给我父母灌了什么迷魂汤。
三
其实，李清离开我的只是他的身躯，从感情上说，我们一天也不曾真正分开过。现代通讯和网络技术，促成我们天天说话，弥补相思之苦，我与他约定时间，在电脑前守候。每次相见，李清深长而含蓄地倾诉分手之苦。虽然，肖兰不适时宜地在我耳边灌输肖雨，但我依然真挚、热烈地牵挂李清。
终究还是未能逃脱肖兰的热心，同时也是没耐得住不加班时的寂寞。肖雨一来找我，有时主动又迫切地同他谈心，而且，真切感到肖雨身上有李清的影子。
五一放假，答应肖雨去看海。清早出门，发现满头大汗的李清站在面前，喘着粗气冲我傻笑。顿时，我清楚地明白，这辈子注定与他分不开了。
肖雨见到李清，过去情同手足的兄弟，此刻相见各怀心事。肖雨心里不高兴，由肖兰和事佬一样打圆场，四人才在沙滩上戏水狂奔，我的情绪随涛声咆哮，累得人困马乏，倒在躺椅上，意识出现模糊，记不清这一天同李清一起做了什么，有没有牵手，照几次相？但我依稀听到他总对我说一句话，那句话滚烫滚烫的，可我居然一时想不起来，那句话是什么，真该死！想这时候去问他，可肖雨正兴味盎然地对他说：“你看我妹妹肖兰，怎么样？跟你成一对，挺般配！”
李清晚饭也没吃就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肖雨牵住我的手，我感到心更凉。随肖家兄妹，上车下车，脑子没留下一丝细节，只感到牵我手的是与我有一夜之名，但无一夜之实的李清。那夜什么也没发生。但现在我感到是李清搂着我，抱起我，然后把我放倒在不是我宿舍的床铺上，还好像是把我放进了某部女孩子看了都会脸红的电影里，而我意识中正期待着做点什么，这一刻脑海变成一片空白……
我是被外面叽喳的小鸟吵醒的，浓浓的油墨味进入我鼻息，睁开眼睛，床边的墙上贴满清一色从港台色情刊物里剪辑的裸女照——这与我脑子里李清的形象不协调，我一惊差点叫出李清的名字。当听到肖兰的歌声，我彻底清醒了：这是肖雨租住的房间，我跟肖兰曾来过一次。那天，看到一墙的图很尴尬，而肖兰一点也不，我只呆了不到两分钟就逃也似地走了。
而现在，我确确切切置身在此，而且还睡在肖雨的床上。正迷惑时，肖兰不见了，肖雨端着早餐进来，正要拿他试问，他倒在床角睡着了。我哭着跑出来，肖兰正站在那等我。肖兰说：“你一定误会我哥了。昨晚，我俩同睡一床。他呀，被我赶去通宵投影厅，喂蚊子了。”
肖兰说得我好一阵脸红。可就在这天中午，我不好意思地叫肖雨吃饭，他突如其来抱紧我，以他特有的方式吻我，这种方式我不曾在李清那儿见过。肖雨的头像柱子直直的，他的身体笔直往下缩短，鼻尖顶我鼻尖，双唇吮吸我上唇，既猛又烈，直逼得我透不过气，只差没窒息。我挣开他：“不许这样鲁莽！”
三个月没李清的消息了，只有面对既定事实。肖雨真成了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友。有人跟我玩时，我就不理肖雨，一个人时就找他打发孤独。从肖雨的眼睛里，看出他无声无息地渴望人间烟火的欲望，而他对我依然相敬如宾，从不对我动手动脚或心存非分之举。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之夜，肖雨打电话给我，问我怕不怕，他说他就在我宿舍楼下。我看到了打着伞，浑身落汤鸡似的他，真的好感动。这一刻起，我把自己的感情钉在他身上：“肖雨！我喜欢你！”
从此，肖雨每天给我发短信，觉得他同样也能给我一生幸福，应当珍惜他，不能怠慢这同样来之不易的情感。慢慢地肖雨在回我短信时，语言和态度对我更大胆更亲昵。
一天晚上，我们坐到一起看星星，彼此默不作声地呼吸对方的气息，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学古装电影里的腔调叫他：“肖——郎！”他也声情并茂回叫我：“娘——子！”
转眼又到春节，我肖兰肖雨三人回家过年。车到合肥市，肖雨让我先去他家见他双亲，他说：“你是打着灯笼找到的媳妇，我让家里人都捧着你。”
我非常犹豫，打电话给家里。母亲气愤地说：“一家养女百家求！他还没上门求亲，你就先去他家？不行！伤风败俗的事不能做！”肖兰送我和肖雨上了不同方向的车。
肖雨在我家的出现，无疑给年迈的父母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他们很欣慰，认为肖雨把我从与李清分手的伤痛中引了出来。
肖雨马不停蹄地忙碌，清理积淀多年的屋后的臭水沟；买回热水器安装好；一会儿又抱回一台高清晰度的影蝶机；他还投其所好精选了三十本黄梅戏碟片，让他们年后慢慢欣赏。肖雨好施小恩小惠，以糖果糕点之类打点左邻右舍，他的仔细和周到，令见者点头称是。一时间，“向荣找个好男友”，被前村后乡传为佳话。
我母亲附在我耳际说：“肖雨这后生娶你，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还有三天过年，母亲让肖雨在大雪纷纷的天气，一个人回到离我家百十里开外的他家。母亲毫不含糊地对肖雨说：“你要真喜欢我闺女，就按风俗习惯，请你家大人上门来提亲！”
除夕夜。坐在火炉边，边看春晚边守岁。电视里的热闹场面让我忽然想起了李清，心里又激动又惭愧。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过，传统的乡村，各家各户开始燃放炮仗，而我正为李清现在在哪儿而挂念。突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电话是李清打来的，他向我拜年！
李清在电话里说了许多热乎乎的话。这一夜，我失眠了。
大年初三，天上下着鹅毛大雪。肖兰、肖雨和他们父母一行，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风风火火到了我家，我家一下子热闹起来。这一天，我从肖雨手里接过定金——我正式成为肖雨的未婚妻。年初五，我随他们到了肖雨家。肖雨的家乡，看上去要比李清给我描述的他的家乡富饶。
四
我跳槽进肖雨厂里做组长，虽然待遇不如从前，但我乐意，为了和他在一起。肖雨很感动。不久，在肖兰的鼓动下，我与肖雨在他那间布满裸女图画的房间里同居了。我把自己的一切，原原本本让他掌握，让他觉得我安全，让他真切地感受我是世界上最值得他娇宠的女人。
每天早上，他把我要穿的衣服放在床边，就去买早餐。一杯热牛奶，两个我最爱吃的油条和奶油面包。我吃早餐时，不会唱歌的他，总要极尽所能地为我唱一首，或即兴吟咏一首小诗什么的。我也想带给他快乐，每天出门我都吻他，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看到他脸上自然流露出的老实和爱慕，我为他快乐且无设防感到心里踏实。因为这段时间，李清又对我抱有幻想，他跟我电话上说话就舍不得收线。我怕肖雨觉察到而有情绪，其实，他知道李清对我仍藕断丝连。
考虑到我与肖雨的关系，李清再来电话时，我极委婉地和他说了肖雨去我家，和我们已经订婚的事。不想，他满不在乎：“你还没结婚嘛！你一天不结婚，我就有一天的希望！我随时随地期待着当你招之即来的新郎！”
我当他是说笑，就说：“你永远没希望了，命运注定我是肖雨的新娘了。”
“是吗？”他停了一下说，“爱一个人不一定要真正拥有。比如我和你。”
此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李清的电话越来越少，反而肖雨却越变越快。我深刻地感到肖雨越来越自闭，甚至于不敢在大众面前与我亲密接触，我主动出击，他躲躲闪闪。我发现他甚至于有些变态。同居以来，都是他在无怨无悔地买菜做饭。一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想为他煮一顿他最爱吃的香葱排骨饺，正满腔热情地把水饺往沸腾的锅里倒时，肖雨却破着喉咙对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存心让我吃了拉肚子？水饺要先解冻，再下水！真猪！”
肖雨鄙视我的言语，让我吃惊，我在他眼里是什么？李清从来不对我这样说话。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声不响地站到狂喊乱叫的他身后，默默把他推到灶台前：“对不起，我不会做，事先也没问你，谢谢你纠正！”
“纠正你妈个头！”以前连脏话都少说的肖雨，连锅带水饺扔进厕所后，居然连珠炮似地对我大骂：“你他妈的，连饭都不会做，老子跟你岂不是倒了八百辈子霉！我真后悔把你从李清那王八蛋手里接过来！”
我终于忍不住跟他吵起来。这一吵，明白了他心思。我原来是李清的女朋友，厂里人都知道。一些别有用心和妒忌李清的人，造谣说我是个非常主动和极其随便的女孩，男女之间那点事，早就跟李清什么都做了。肖雨和我谈朋友太亏了！所以，他自闭，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做人。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难怪肖雨变得不把我当一回事。从后半夜起，我独自流泪到天亮。天一亮，我发疯般给李清打电话，他问我是不是看到ＱＱ上的留言了。我几乎是扑向网吧。看到他的留言，我哭了。
命运真会捉弄人。正犹豫是否将来一定嫁肖雨时，意外地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我只好硬着头皮告诉他，希望他往后对我宽容一些。不想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又不得不拉下“未来嫂子”的尊严，请肖兰出面让肖雨尽快拿主意。
“好哇！你怀孕了好。”肖兰像自己喜得贵子般乐哈哈的，“你们马上回家领证办事呗！”
想不到肖兰的话，对肖雨是最高指示。肖雨满口答应马上结婚，并保证以后一辈子对我好。我们商定立刻回家开结婚证明。先到他家，又一起到我家。拿到结婚证，肖雨马上就变脸。他变得不再是肖雨。我家已经为我准备好嫁妆，问我还想要些啥，肖雨就指指点点要东要西。这还不算，一会儿要我给他拿烟，一会儿要我给他泡茶，一会儿要我给他擦皮鞋，连在厕所里，也是大呼小叫，让我给他送手纸过去。
我真纳闷，他的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
“太过分了吧！”母亲实在看不惯，“肖雨怎么变得这么快？”其实，我心里更不舒服：“你不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我嫁他的吗？”母亲摇头叹气。我冲她说：“他这样，我嫁他迟早要被折腾死！”
“婚姻大事，命中注定。”母亲劝我，“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已成舟，你就嫁鸡随鸡，该忍就忍吧！”
“我要结婚了。”我几乎哭着告诉李清这个消息。李清淡淡说：“肖雨已经向我炫耀了。我祝你们幸福！”
“我不幸福。”
“那就别结婚！”
“可是，我……”
五
就这样，按农村的风俗，在锣鼓喧天、彩旗飘荡中，我顶着大红头盖，被肖雨牵进了洞房。客散人静，喝了三杯水酒的肖雨，当着他家人的面，洋洋得意对我说：“老婆是个鬼，又要柴火又要水。我是真不想这么早结婚。既然你已经进了我家门，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当牛做马，你不得有怨有悔！”
“你说的什么话？”他妈举起手要打他，“你媳妇这么温顺，她会做贤妻良母的！”
当即，肖雨放肆地让我给他打洗脸水，倒洗脚水，还要打好一杯水，把牙膏给他挤到牙刷上。第二天早晨一睁眼，肖雨就催促我起床生火烧炉子，搞卫生，帮他妈洗衣服、洗菜、做饭。我正想发火，但母亲劝我的话在我脑海回荡，反正在家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厂上班。想到主管怕我结了婚就不去了，悄悄对我说，我去就升领班。我把肖雨一大早给我的烦恼置之度外，辛苦就辛苦几天吧！
我本来就不会做那些，我也想趁机学会，大冷的天我干得汗水满面，气喘吁吁。婆婆让我坐下来歇歇，陪她说说话。正说到兴头上，肖雨提着裤子出来说：“妈！你别让她闲着，你做了几十年家务活了，该享享清福了。你让她干！我娶她，就是让她来干活的，对她，你尽管不客气！”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妈又扬起巴掌，“你以前不是这样不懂理哩！”
“喂！肖雨，你把我当什么？”晚上回到床上，我好言对他说，“我是你新婚妻子耶！”
“明天我和我妈说，以后你就在家里干活！深圳，我不让你去了。”他粗俗地说，“娶进门的媳妇，使唤的牛！有结婚证在，不怕你不听使唤！”
“肖雨，你是说笑的吧？”
“谁有心思跟你说笑？”他朝我吐出烟雾，“李清不要的货，我娶回干啥？就是用来使唤！你还想去深圳，与李清那小子勾三搭四啊，门都没有！明天，我让我妈，你把这贱女人给我看紧点！”
我的脸青了。肖雨居然不惜自尊，如此污辱我，真不长眼睛！竟然稀里糊涂嫁给他。气恨交加中，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毫不犹豫地把那在他看来像绳索一样捆绑我的两张结婚证叠在一起，“唰唰唰”撕得粉碎，疯狂地往空中抛：“别以为凭这两张破纸，就能限制我。呸！我让你的美梦醒一醒！”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天一亮，我就收拾东西，无论婆婆怎么拉，我寻死觅活要回娘家。“让她走！”肖雨把我和他妈分开，把我推出门。
半夜时回到家，向母亲哭诉完新婚的遭遇和痛苦，又气又饿的我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母亲泪水涟涟安慰我：“荣儿，你先住在家，肖雨来接你，我和你爸一起教训他，让他写下保证书。再听我劝一次，给他一次机会。”
一个星期过去，不见肖雨的人影，接到主管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上说：“你是不是不来了？你快来呀，肖雨都到两天了。”
我一惊，肖雨心里哪里还有我？哭丧着脸，让母亲陪我去卫生院做人流。“也只有这样了！”母亲扶我走在大街上，羞愧难当。躺在冰冷的床上，当着显得沧桑的母亲，打通李清的电话，我哗哗的泪水泉涌不止：“阿清，你能来合肥接我吗？”
“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
“你骗人！你信誓旦旦对我说，招之即来的！”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未婚的你呀。”
“你不是说非我不娶的吗？我现在非你不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牛做马！”
“别，别这么说。”李清吱唔几声，就无声无息挂断电话。
“妈啊！我该怎么办啊？”
接下来，等李清的电话成了我每天的期盼。我宁愿欺骗自己，他还一如既往地爱我。我越痴情地等他来电话，心越沉越凉。
六
含泪回到厂里，我成了新闻人物。“新婚第三天，就被赶回娘家去了”——我的故事，经肖雨之嘴，在厂里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我在车间门口看到肖雨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还牵着手，若无其事地从我面前走过，我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让我差点失去理智，差一点跑上大街疯叫。
次次接到父母的电话，都是让我冷静。我确实无法再安静忍受下去，出厂进别的厂又不甘心，我担心这样下去，又会病倒，但我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企图等完全冷静下来再同负心的肖雨谈一次。
肖雨根本就没有复合这盘棋的意思。他和那个女人，故意在我眼皮底下亲吻拥抱，并不是做给我看，是在向我挑战。无奈之下，我求助主管，我要回避。主管同情我，给我一路绿灯，以最快动作帮我办理完出厂手续。
悄悄拉着行李，高一脚低一脚向厂外走去。肖兰和肖雨追过来，把我围堵在厂门口。“你要去哪？想这样一走了之？”肖雨唾沬横飞，“不作了断就走，你不要害我！”
“我害你？”我说，“你把我害得已经够苦了！”
“你先别走！”肖兰哭着说，“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为了你和我哥，我付出多大代价？”
“你说什么？”我不由得一惊，质问道，“为了我你付出代价？为什么要为我付出代价？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嘿嘿嘿！”我听到身后发出了熟悉而又可怕的笑声。回过头去，是李清。我的婚姻出此不测，我爱的人，你居然笑得出来？还笑成这样！为什么？我正要问他，肖兰变得极温柔地凑到他面前，说：“清清，你来了？”
“我来不是找你。我正好路过。听到你们在说‘代价’就停下来了！”
“来得好！我正要找你商量事。”肖兰小声说，“清清，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前面小店吧？”
“不必了。”李清拉过肖雨，往空中挥着手说，“围着的都是打工兄妹，以前是同事，我有话直说。肖雨，我和你妹妹肖兰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你希望我同她交朋友，可后来的事实，并没有以我们所想的发展，我爱上了你心目中的人。我当时并不知道你爱她，更没看出她对你有丝毫的好感。但一切的一切，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当你发现我与她开始真诚相爱，你表面显得非常大度，你背后却不停地策划和指使你妹妹来拆开我们，这些我不想说。我要说的是，肖兰并不爱我，也根本不喜欢我，你便要她缠我。肖兰所说的代价，她一定是指你，怕我杀回马枪，夺回已跟你同居的女友，你硬是逼她跟我假戏真唱，却错过了真爱她和她真爱的人。现在，肖兰想跟我凑合下去，我的心不在她身上。这就是她刚才所说的代价吧？”
“肖雨，你这软骨头！”李清点燃烟继续说：“既然，你得到了却不珍惜，你就放她走！和她离婚！”
“离婚？是你在说。你做梦！我决不离婚！”
“我爱她！你把她还给我！她纯洁、高尚、懂生活，爱工作，又孝敬父母。值得爱一辈子！”
“李清！好样的！”有人在鼓掌欢叫。李清摸一把脸对我说：“对不起！我接到你在家里打的电话，是想检验你的决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前天，你父母给我打了电话。今天，我来了。我不是路过，是为你专程而来的！我还是那句话：一辈子招之即来！”
“不！”我听出来了，他说出来的话不只是甜言蜜语和承诺，他真诚的爱不含一点一滴的杂质，我相信他能给我幸福，但我已经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我躲开他的目光说，“我现在不是以前的我了！”
七
我在另一个镇找到了工作。李清、肖兰和肖雨各自怀着不同目的几次找我，我都没见。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包括我父母。我要闭门数百日，面壁思过。
那天，李清又来了，又买了一大束玫瑰。他拉我原来的主管一起来，为主管的面子，我和李清作了非常短暂的相聚。
直到半年后，肖兰找到了新欢，急着要结婚。由于，我和她哥离婚的事仍悬而未决，她家不允许她先成婚。肖兰求我放她一码。她承认自己在我出厂之时说错了话。
李清无数次打电话调和，我与肖雨之间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所有恩怨，随着一纸离婚协议土崩瓦解，全部的爱恨情仇一笔勾销——我与肖雨痛快离婚。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当我和他最后握别时，我突然感到，我们之间虽然经历了一场不可言表的荒谬剧，但他的手掌手背还是有温情的。没有了束缚，我感到自己好轻松，像一只自由自在地飞翔的小鸟。
“可怕的一切都结束了！”李清对我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真如肖雨所说，你本来就是我的。回归我的怀抱吧！”
李清伸张双手，他的胸怀像蓝天白云下的参天大树，而我百般犹豫：空气宜人、枝繁叶盛的大树，就一定是小鸟的好归宿吗？我这只被划出伤痕的鸟，想飞也飞不高了。
我信缘，所以投缘。那时，李清聪明、幽默、言谈间透出机智，是那种很有知趣的帅哥，在青苹果一样不成熟的年龄，我见到他就心跳，现在似乎没有了别样的感觉，此刻只觉得有分无缘了。我对李清说：“请给我时间。”
随着我的忧郁漫过秋天的云，转眼冬去春来。李清还是天天准时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动听，但已经不单纯，我听出了空洞和焦急。回到电脑前，李清在QQ上打出的字句，美得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但我却感觉自己突然很虚，华而不实，不由自主。
肖雨也总给我打电话，东一句西一句，总要说上半小时。他说得最多的是：“我们今生做朋友。”
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这个夏天来得早又特别闷，总是淅淅沥沥下着雨。放下电话茫然看着雨滴，仿佛那一点一滴的雨都洒落在心里，将心淋得透湿，真担心再这样淋下去，心湖决堤，自己无力防汛和抗灾。
想把父母接到身边，这是我目前最大的愿望。等秋季来时，一定租好房子，用自己柔弱的肩膀和双手，擎起装着父母的家，并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家里，埋葬一切伤痛，种上甜蜜憧憬，让春天的花蕾在心田绽放。于是，我果敢地打电话给李清：“一切重新开始！”
责任编辑：鄢文江
题图插图：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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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是这样捉弄人的。肖兰拉着我陪她找哥哥肖雨，命运把李清牵了出来。
肖兰次次找她哥哥都拉上我，目的显而易见。她想我做她嫂子。她没明说，心里早在盘算。我和肖雨见过几面，说实话对他并没那感觉。肖雨觉出来了，挤出笑难为情的样子对妹妹说：“你别再担搁向荣，有事找我，你来就行了。”
肖兰还是拉上我。这次肖雨大摇大摆出来，身边跟个帅哥。肖雨没料到我在，他朝我点过头，就向肖兰介绍帅哥：“我好朋友李清。”
李清揉搓着双手，竟朝肖兰和我一一鞠躬，一米八的高大身体躬成九十度，我和肖兰像看卓别林一样，笑弯了腰。
“你觉得李清怎么样？”往回走时我故意问肖兰，“做你男朋友？”她说：“没想过。我这个人讲缘分！”在我心中，李清比肖雨有趣，特别是李清夸我，“向荣，你真漂亮，笑起来像山花烂漫的小天使！”而肖雨从没赞美过我。
其实我比肖兰更信缘，觉得自己和李清就是有缘，为了接近他就对肖雨说：“肖兰说，对李清印象不错，想再见他，做进一步了解。”
就这样，我促成了一次四人出游。我对李清的好感，由几件很细小的事情而生。他总是抢着给我们背包；在公共车上，他主动给有需要者让座；过马路非得走天桥，若有斑马线走，也总是排在我们左边。一路上，肖雨吹着口哨四处张望，我和肖兰听着李清妙趣横生的幽默故事，肖兰不爱唱歌，我和李清唱完一首接一首。这一天，有李清相随，我的心情就像天空一样阳光明媚，心里像揣着一对兔子一样老跳。夕阳西下，还剩最后一张胶卷，肖雨给我们三人照相，肖兰站中间，我窜到李清左边，还往李清身上靠了又靠，心像小鹿似地跳跃，脸也一直红着。
回到厂里，忽然间觉得，心中的白马王子李清就是我向往已久的意中人，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而且，我坚信，人生旅程有他相随，活得哪怕残酷，也是一种幸福！从此，心稳放在他身上，给自己定下了爱情方向。
一堆相片洗出来了，肖兰在那些鲜活的画面上看出了苗头，气冲冲对我说：“好你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狐狸精向荣！骗我哥，说什么我喜欢李清！哼！他见好爱好，油腔滑调，哪一点比得上我哥？”
“这么说，你真不喜欢他喽？”我挑衅说，“我可是真喜欢李清！”
“不害羞！”本来待人就不冷不热的肖兰，听我说出这话，对我不再热情，还气鼓鼓地有了敌意。特别是我与李清单独见面后，肖兰更是搬出和我住一间的宿舍。肖雨就不同，见到我仍像以前一样，对我不新不旧。我觉得他为人好实在。当着李清，他依然亲密地对我笑，在我面前说李清一百样好。我为肖雨的通情达理感到欣慰。他还笑着说：“李清是我好朋友，你们正式谈恋爱了，以后我就叫你嫂子！”
为了能天天见到李清，我动员他辞工同我一个厂。李清说两情相悦，岂止在朝朝暮暮。与李清谈了一段时间，我们的感情突飞猛进，幸福的爱情之花像家乡的傲雪红梅般绽放。
春节放假，李清舍不得路费不回家，却为我买了一堆礼品，早晨五点起床送我上车。寒风中，泪水滚落到脸上，却是暖暖的。车要启动了，李清的双眼也是一片模糊。车窗外，他不住地挥手。
回到日思夜想的家。刚进门，就看见父亲一脸严峻，要教训人的样子。我亲热地叫父亲，父亲爱理不理。原来早我一天到家的老乡，到家里串门，无意间说出我正同广西仔李清打得火热。父亲不乐意，蛮横不讲理，十分坚硬地吼：“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绝不允许嫁到广西去！”
母亲刚好进门，也说：“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嫁几千里之外，当父母的，怎么放得下心？”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哭一场。李清和父母，我一样爱。在家我是父母的女儿，离家我和李清是爱人！我没有理由放弃任何一个。不忍心让父母伤心，又根本不可能答应父母同李清一刀两断。半夜里，家里才平静下来，我也才感到饿了，可我吃不下一口饭。
这个年，过得很冷清。我的心像天上飘零的雪花，飘浮不定。望着北山上的红梅，我在左右两难中度过了本是多么欢快的新春佳节。
二
由于惦记李清，提前离家，回到深圳，又不敢面对李清，不是因为拿不出、说好了给他带的、准岳母做的腊肉，而是父亲替我写了绝情信让我交给他。扔下行李就加入留厂人员加班的行列。李清得知我回厂，风风火火四处找。见到李清，我欲言又止，欲哭无泪。李清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这几天我有一种不祥之感，你父母一定嫌我……”
我拼命摇头无话可说，吃完有生以来最沉闷的一顿饭，李清送我到宿舍，同住的姐妹们都回家还没来，李清怕我害怕，主动留下来陪我。我们依然没说一句话。
夜渐渐深了，我不让李清走。直到天亮，我和李清才躺到一张床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小猫一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所幸，什么也没发生。
本来作了最坏打算，李清把我给怎么样了！这样的话，我的心里才好受。梳头时问李清：“你为什么不呢？”他一夜之间变个人似的，慢条斯理说：“只有你真心愿意做我新娘，我才真正想得到你，拥有你！不然，就是对你的侵害！难道说你愿意我侵害你？”
领班回家不来了，主管让我代。才上任一天，耳边就传来谣言，说我代领班是向主管出卖姿色和肉体换来的。看肖兰看我时的表情，就猜到谣言与她有关。这几天，家里对我不放心，一天几次电话，问是不是和广西仔分手了，催促我为彻底离开广西仔尽快转厂。万分焦虑，一下子受不了这么多刺激，倒在了工作台上，被送进医院，仍高烧不退。从小就棒极了的身体，变得虚弱了。李清陪前侍后，人瘦了一圈。肖兰也到医院来，还把我生病住院的消息，让老乡告诉我家里。父母心急如焚刚赶到，肖兰拉着肖雨随后就到了。乘李清加班没在，我把这些天心里的伤痛全倾诉给他们。肖雨边安慰我边责备我父母：“伯父，伯母，你们的思想也太跟不上了，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大山大水也不过一眨眼工夫就到了。广西又不是天涯海角，都是一个中国。现在讲婚姻自主，你们就别干涉了。”
那一夜，知道我父母来了，病房里涌入许多老乡，特别感到有亲情，海阔天空神聊，父母也不时插话。聊到东方发白，就剩肖兰兄妹，我迷糊地睡去，一觉醒来，他们也走了。可父亲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拍我的肩膀：“肖雨这小伙子，不是很好吗？”
次日大早，父母见到了李清。我以为，父亲知道我因家里逼我与李清分手而病，加上肖雨好言相劝，就不会再阻止我和李清，没想到父亲当面就向李清挑明：“我们不会让女儿嫁到外省！你也不用来医院！”
见我父母铁了心，李清真的就没再出现在医院。我病愈出院，肖兰兄妹陪我和父母玩了一天。晚上，父母赶车回家，李清来送行，给父亲一条五叶神香烟，握住他苍老的手泣不成声：“伯父，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
但我仍放不下李清。李清对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而病，知道你是个听话又孝顺的女孩，不忍心看到你，在我和你父母之间两难，我已经交待肖雨……其实，肖雨和我一样爱你。你们又同省，符合父母心愿。衷心祝愿你幸福！”
李清昂头盈泪拉着皮箱走了。走得很伤心，但没有一点抱怨。望着李清渐渐模糊的背影，我的心就像被人掏空一样痛苦。连续几天，像吃了黄连的哑巴，再苦也说不出。
肖兰的态度回到了以前，又开始对我问寒问暖，说：“向荣，既然，你父母不同意你找外省男友，就找本省的。对你实心实意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知道，她说她哥哥肖雨，但我不知道，那晚她是不是给我父母灌了什么迷魂汤。
三
其实，李清离开我的只是他的身躯，从感情上说，我们一天也不曾真正分开过。现代通讯和网络技术，促成我们天天说话，弥补相思之苦，我与他约定时间，在电脑前守候。每次相见，李清深长而含蓄地倾诉分手之苦。虽然，肖兰不适时宜地在我耳边灌输肖雨，但我依然真挚、热烈地牵挂李清。
终究还是未能逃脱肖兰的热心，同时也是没耐得住不加班时的寂寞。肖雨一来找我，有时主动又迫切地同他谈心，而且，真切感到肖雨身上有李清的影子。
五一放假，答应肖雨去看海。清早出门，发现满头大汗的李清站在面前，喘着粗气冲我傻笑。顿时，我清楚地明白，这辈子注定与他分不开了。
肖雨见到李清，过去情同手足的兄弟，此刻相见各怀心事。肖雨心里不高兴，由肖兰和事佬一样打圆场，四人才在沙滩上戏水狂奔，我的情绪随涛声咆哮，累得人困马乏，倒在躺椅上，意识出现模糊，记不清这一天同李清一起做了什么，有没有牵手，照几次相？但我依稀听到他总对我说一句话，那句话滚烫滚烫的，可我居然一时想不起来，那句话是什么，真该死！想这时候去问他，可肖雨正兴味盎然地对他说：“你看我妹妹肖兰，怎么样？跟你成一对，挺般配！”
李清晚饭也没吃就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肖雨牵住我的手，我感到心更凉。随肖家兄妹，上车下车，脑子没留下一丝细节，只感到牵我手的是与我有一夜之名，但无一夜之实的李清。那夜什么也没发生。但现在我感到是李清搂着我，抱起我，然后把我放倒在不是我宿舍的床铺上，还好像是把我放进了某部女孩子看了都会脸红的电影里，而我意识中正期待着做点什么，这一刻脑海变成一片空白……
我是被外面叽喳的小鸟吵醒的，浓浓的油墨味进入我鼻息，睁开眼睛，床边的墙上贴满清一色从港台色情刊物里剪辑的裸女照——这与我脑子里李清的形象不协调，我一惊差点叫出李清的名字。当听到肖兰的歌声，我彻底清醒了：这是肖雨租住的房间，我跟肖兰曾来过一次。那天，看到一墙的图很尴尬，而肖兰一点也不，我只呆了不到两分钟就逃也似地走了。
而现在，我确确切切置身在此，而且还睡在肖雨的床上。正迷惑时，肖兰不见了，肖雨端着早餐进来，正要拿他试问，他倒在床角睡着了。我哭着跑出来，肖兰正站在那等我。肖兰说：“你一定误会我哥了。昨晚，我俩同睡一床。他呀，被我赶去通宵投影厅，喂蚊子了。”
肖兰说得我好一阵脸红。可就在这天中午，我不好意思地叫肖雨吃饭，他突如其来抱紧我，以他特有的方式吻我，这种方式我不曾在李清那儿见过。肖雨的头像柱子直直的，他的身体笔直往下缩短，鼻尖顶我鼻尖，双唇吮吸我上唇，既猛又烈，直逼得我透不过气，只差没窒息。我挣开他：“不许这样鲁莽！”
三个月没李清的消息了，只有面对既定事实。肖雨真成了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友。有人跟我玩时，我就不理肖雨，一个人时就找他打发孤独。从肖雨的眼睛里，看出他无声无息地渴望人间烟火的欲望，而他对我依然相敬如宾，从不对我动手动脚或心存非分之举。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之夜，肖雨打电话给我，问我怕不怕，他说他就在我宿舍楼下。我看到了打着伞，浑身落汤鸡似的他，真的好感动。这一刻起，我把自己的感情钉在他身上：“肖雨！我喜欢你！”
从此，肖雨每天给我发短信，觉得他同样也能给我一生幸福，应当珍惜他，不能怠慢这同样来之不易的情感。慢慢地肖雨在回我短信时，语言和态度对我更大胆更亲昵。
一天晚上，我们坐到一起看星星，彼此默不作声地呼吸对方的气息，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学古装电影里的腔调叫他：“肖——郎！”他也声情并茂回叫我：“娘——子！”
转眼又到春节，我肖兰肖雨三人回家过年。车到合肥市，肖雨让我先去他家见他双亲，他说：“你是打着灯笼找到的媳妇，我让家里人都捧着你。”
我非常犹豫，打电话给家里。母亲气愤地说：“一家养女百家求！他还没上门求亲，你就先去他家？不行！伤风败俗的事不能做！”肖兰送我和肖雨上了不同方向的车。
肖雨在我家的出现，无疑给年迈的父母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他们很欣慰，认为肖雨把我从与李清分手的伤痛中引了出来。
肖雨马不停蹄地忙碌，清理积淀多年的屋后的臭水沟；买回热水器安装好；一会儿又抱回一台高清晰度的影蝶机；他还投其所好精选了三十本黄梅戏碟片，让他们年后慢慢欣赏。肖雨好施小恩小惠，以糖果糕点之类打点左邻右舍，他的仔细和周到，令见者点头称是。一时间，“向荣找个好男友”，被前村后乡传为佳话。
我母亲附在我耳际说：“肖雨这后生娶你，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还有三天过年，母亲让肖雨在大雪纷纷的天气，一个人回到离我家百十里开外的他家。母亲毫不含糊地对肖雨说：“你要真喜欢我闺女，就按风俗习惯，请你家大人上门来提亲！”
除夕夜。坐在火炉边，边看春晚边守岁。电视里的热闹场面让我忽然想起了李清，心里又激动又惭愧。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过，传统的乡村，各家各户开始燃放炮仗，而我正为李清现在在哪儿而挂念。突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电话是李清打来的，他向我拜年！
李清在电话里说了许多热乎乎的话。这一夜，我失眠了。
大年初三，天上下着鹅毛大雪。肖兰、肖雨和他们父母一行，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风风火火到了我家，我家一下子热闹起来。这一天，我从肖雨手里接过定金——我正式成为肖雨的未婚妻。年初五，我随他们到了肖雨家。肖雨的家乡，看上去要比李清给我描述的他的家乡富饶。
四
我跳槽进肖雨厂里做组长，虽然待遇不如从前，但我乐意，为了和他在一起。肖雨很感动。不久，在肖兰的鼓动下，我与肖雨在他那间布满裸女图画的房间里同居了。我把自己的一切，原原本本让他掌握，让他觉得我安全，让他真切地感受我是世界上最值得他娇宠的女人。
每天早上，他把我要穿的衣服放在床边，就去买早餐。一杯热牛奶，两个我最爱吃的油条和奶油面包。我吃早餐时，不会唱歌的他，总要极尽所能地为我唱一首，或即兴吟咏一首小诗什么的。我也想带给他快乐，每天出门我都吻他，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看到他脸上自然流露出的老实和爱慕，我为他快乐且无设防感到心里踏实。因为这段时间，李清又对我抱有幻想，他跟我电话上说话就舍不得收线。我怕肖雨觉察到而有情绪，其实，他知道李清对我仍藕断丝连。
考虑到我与肖雨的关系，李清再来电话时，我极委婉地和他说了肖雨去我家，和我们已经订婚的事。不想，他满不在乎：“你还没结婚嘛！你一天不结婚，我就有一天的希望！我随时随地期待着当你招之即来的新郎！”
我当他是说笑，就说：“你永远没希望了，命运注定我是肖雨的新娘了。”
“是吗？”他停了一下说，“爱一个人不一定要真正拥有。比如我和你。”
此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李清的电话越来越少，反而肖雨却越变越快。我深刻地感到肖雨越来越自闭，甚至于不敢在大众面前与我亲密接触，我主动出击，他躲躲闪闪。我发现他甚至于有些变态。同居以来，都是他在无怨无悔地买菜做饭。一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想为他煮一顿他最爱吃的香葱排骨饺，正满腔热情地把水饺往沸腾的锅里倒时，肖雨却破着喉咙对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存心让我吃了拉肚子？水饺要先解冻，再下水！真猪！”
肖雨鄙视我的言语，让我吃惊，我在他眼里是什么？李清从来不对我这样说话。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声不响地站到狂喊乱叫的他身后，默默把他推到灶台前：“对不起，我不会做，事先也没问你，谢谢你纠正！”
“纠正你妈个头！”以前连脏话都少说的肖雨，连锅带水饺扔进厕所后，居然连珠炮似地对我大骂：“你他妈的，连饭都不会做，老子跟你岂不是倒了八百辈子霉！我真后悔把你从李清那王八蛋手里接过来！”
我终于忍不住跟他吵起来。这一吵，明白了他心思。我原来是李清的女朋友，厂里人都知道。一些别有用心和妒忌李清的人，造谣说我是个非常主动和极其随便的女孩，男女之间那点事，早就跟李清什么都做了。肖雨和我谈朋友太亏了！所以，他自闭，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做人。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难怪肖雨变得不把我当一回事。从后半夜起，我独自流泪到天亮。天一亮，我发疯般给李清打电话，他问我是不是看到ＱＱ上的留言了。我几乎是扑向网吧。看到他的留言，我哭了。
命运真会捉弄人。正犹豫是否将来一定嫁肖雨时，意外地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我只好硬着头皮告诉他，希望他往后对我宽容一些。不想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又不得不拉下“未来嫂子”的尊严，请肖兰出面让肖雨尽快拿主意。
“好哇！你怀孕了好。”肖兰像自己喜得贵子般乐哈哈的，“你们马上回家领证办事呗！”
想不到肖兰的话，对肖雨是最高指示。肖雨满口答应马上结婚，并保证以后一辈子对我好。我们商定立刻回家开结婚证明。先到他家，又一起到我家。拿到结婚证，肖雨马上就变脸。他变得不再是肖雨。我家已经为我准备好嫁妆，问我还想要些啥，肖雨就指指点点要东要西。这还不算，一会儿要我给他拿烟，一会儿要我给他泡茶，一会儿要我给他擦皮鞋，连在厕所里，也是大呼小叫，让我给他送手纸过去。
我真纳闷，他的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
“太过分了吧！”母亲实在看不惯，“肖雨怎么变得这么快？”其实，我心里更不舒服：“你不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我嫁他的吗？”母亲摇头叹气。我冲她说：“他这样，我嫁他迟早要被折腾死！”
“婚姻大事，命中注定。”母亲劝我，“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已成舟，你就嫁鸡随鸡，该忍就忍吧！”
“我要结婚了。”我几乎哭着告诉李清这个消息。李清淡淡说：“肖雨已经向我炫耀了。我祝你们幸福！”
“我不幸福。”
“那就别结婚！”
“可是，我……”
五
就这样，按农村的风俗，在锣鼓喧天、彩旗飘荡中，我顶着大红头盖，被肖雨牵进了洞房。客散人静，喝了三杯水酒的肖雨，当着他家人的面，洋洋得意对我说：“老婆是个鬼，又要柴火又要水。我是真不想这么早结婚。既然你已经进了我家门，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当牛做马，你不得有怨有悔！”
“你说的什么话？”他妈举起手要打他，“你媳妇这么温顺，她会做贤妻良母的！”
当即，肖雨放肆地让我给他打洗脸水，倒洗脚水，还要打好一杯水，把牙膏给他挤到牙刷上。第二天早晨一睁眼，肖雨就催促我起床生火烧炉子，搞卫生，帮他妈洗衣服、洗菜、做饭。我正想发火，但母亲劝我的话在我脑海回荡，反正在家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厂上班。想到主管怕我结了婚就不去了，悄悄对我说，我去就升领班。我把肖雨一大早给我的烦恼置之度外，辛苦就辛苦几天吧！
我本来就不会做那些，我也想趁机学会，大冷的天我干得汗水满面，气喘吁吁。婆婆让我坐下来歇歇，陪她说说话。正说到兴头上，肖雨提着裤子出来说：“妈！你别让她闲着，你做了几十年家务活了，该享享清福了。你让她干！我娶她，就是让她来干活的，对她，你尽管不客气！”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妈又扬起巴掌，“你以前不是这样不懂理哩！”
“喂！肖雨，你把我当什么？”晚上回到床上，我好言对他说，“我是你新婚妻子耶！”
“明天我和我妈说，以后你就在家里干活！深圳，我不让你去了。”他粗俗地说，“娶进门的媳妇，使唤的牛！有结婚证在，不怕你不听使唤！”
“肖雨，你是说笑的吧？”
“谁有心思跟你说笑？”他朝我吐出烟雾，“李清不要的货，我娶回干啥？就是用来使唤！你还想去深圳，与李清那小子勾三搭四啊，门都没有！明天，我让我妈，你把这贱女人给我看紧点！”
我的脸青了。肖雨居然不惜自尊，如此污辱我，真不长眼睛！竟然稀里糊涂嫁给他。气恨交加中，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毫不犹豫地把那在他看来像绳索一样捆绑我的两张结婚证叠在一起，“唰唰唰”撕得粉碎，疯狂地往空中抛：“别以为凭这两张破纸，就能限制我。呸！我让你的美梦醒一醒！”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天一亮，我就收拾东西，无论婆婆怎么拉，我寻死觅活要回娘家。“让她走！”肖雨把我和他妈分开，把我推出门。
半夜时回到家，向母亲哭诉完新婚的遭遇和痛苦，又气又饿的我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母亲泪水涟涟安慰我：“荣儿，你先住在家，肖雨来接你，我和你爸一起教训他，让他写下保证书。再听我劝一次，给他一次机会。”
一个星期过去，不见肖雨的人影，接到主管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上说：“你是不是不来了？你快来呀，肖雨都到两天了。”
我一惊，肖雨心里哪里还有我？哭丧着脸，让母亲陪我去卫生院做人流。“也只有这样了！”母亲扶我走在大街上，羞愧难当。躺在冰冷的床上，当着显得沧桑的母亲，打通李清的电话，我哗哗的泪水泉涌不止：“阿清，你能来合肥接我吗？”
“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
“你骗人！你信誓旦旦对我说，招之即来的！”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未婚的你呀。”
“你不是说非我不娶的吗？我现在非你不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牛做马！”
“别，别这么说。”李清吱唔几声，就无声无息挂断电话。
“妈啊！我该怎么办啊？”
接下来，等李清的电话成了我每天的期盼。我宁愿欺骗自己，他还一如既往地爱我。我越痴情地等他来电话，心越沉越凉。
六
含泪回到厂里，我成了新闻人物。“新婚第三天，就被赶回娘家去了”——我的故事，经肖雨之嘴，在厂里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我在车间门口看到肖雨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还牵着手，若无其事地从我面前走过，我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让我差点失去理智，差一点跑上大街疯叫。
次次接到父母的电话，都是让我冷静。我确实无法再安静忍受下去，出厂进别的厂又不甘心，我担心这样下去，又会病倒，但我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企图等完全冷静下来再同负心的肖雨谈一次。
肖雨根本就没有复合这盘棋的意思。他和那个女人，故意在我眼皮底下亲吻拥抱，并不是做给我看，是在向我挑战。无奈之下，我求助主管，我要回避。主管同情我，给我一路绿灯，以最快动作帮我办理完出厂手续。
悄悄拉着行李，高一脚低一脚向厂外走去。肖兰和肖雨追过来，把我围堵在厂门口。“你要去哪？想这样一走了之？”肖雨唾沬横飞，“不作了断就走，你不要害我！”
“我害你？”我说，“你把我害得已经够苦了！”
“你先别走！”肖兰哭着说，“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为了你和我哥，我付出多大代价？”
“你说什么？”我不由得一惊，质问道，“为了我你付出代价？为什么要为我付出代价？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嘿嘿嘿！”我听到身后发出了熟悉而又可怕的笑声。回过头去，是李清。我的婚姻出此不测，我爱的人，你居然笑得出来？还笑成这样！为什么？我正要问他，肖兰变得极温柔地凑到他面前，说：“清清，你来了？”
“我来不是找你。我正好路过。听到你们在说‘代价’就停下来了！”
“来得好！我正要找你商量事。”肖兰小声说，“清清，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前面小店吧？”
“不必了。”李清拉过肖雨，往空中挥着手说，“围着的都是打工兄妹，以前是同事，我有话直说。肖雨，我和你妹妹肖兰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你希望我同她交朋友，可后来的事实，并没有以我们所想的发展，我爱上了你心目中的人。我当时并不知道你爱她，更没看出她对你有丝毫的好感。但一切的一切，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当你发现我与她开始真诚相爱，你表面显得非常大度，你背后却不停地策划和指使你妹妹来拆开我们，这些我不想说。我要说的是，肖兰并不爱我，也根本不喜欢我，你便要她缠我。肖兰所说的代价，她一定是指你，怕我杀回马枪，夺回已跟你同居的女友，你硬是逼她跟我假戏真唱，却错过了真爱她和她真爱的人。现在，肖兰想跟我凑合下去，我的心不在她身上。这就是她刚才所说的代价吧？”
“肖雨，你这软骨头！”李清点燃烟继续说：“既然，你得到了却不珍惜，你就放她走！和她离婚！”
“离婚？是你在说。你做梦！我决不离婚！”
“我爱她！你把她还给我！她纯洁、高尚、懂生活，爱工作，又孝敬父母。值得爱一辈子！”
“李清！好样的！”有人在鼓掌欢叫。李清摸一把脸对我说：“对不起！我接到你在家里打的电话，是想检验你的决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前天，你父母给我打了电话。今天，我来了。我不是路过，是为你专程而来的！我还是那句话：一辈子招之即来！”
“不！”我听出来了，他说出来的话不只是甜言蜜语和承诺，他真诚的爱不含一点一滴的杂质，我相信他能给我幸福，但我已经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我躲开他的目光说，“我现在不是以前的我了！”
七
我在另一个镇找到了工作。李清、肖兰和肖雨各自怀着不同目的几次找我，我都没见。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包括我父母。我要闭门数百日，面壁思过。
那天，李清又来了，又买了一大束玫瑰。他拉我原来的主管一起来，为主管的面子，我和李清作了非常短暂的相聚。
直到半年后，肖兰找到了新欢，急着要结婚。由于，我和她哥离婚的事仍悬而未决，她家不允许她先成婚。肖兰求我放她一码。她承认自己在我出厂之时说错了话。
李清无数次打电话调和，我与肖雨之间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所有恩怨，随着一纸离婚协议土崩瓦解，全部的爱恨情仇一笔勾销——我与肖雨痛快离婚。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当我和他最后握别时，我突然感到，我们之间虽然经历了一场不可言表的荒谬剧，但他的手掌手背还是有温情的。没有了束缚，我感到自己好轻松，像一只自由自在地飞翔的小鸟。
“可怕的一切都结束了！”李清对我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真如肖雨所说，你本来就是我的。回归我的怀抱吧！”
李清伸张双手，他的胸怀像蓝天白云下的参天大树，而我百般犹豫：空气宜人、枝繁叶盛的大树，就一定是小鸟的好归宿吗？我这只被划出伤痕的鸟，想飞也飞不高了。
我信缘，所以投缘。那时，李清聪明、幽默、言谈间透出机智，是那种很有知趣的帅哥，在青苹果一样不成熟的年龄，我见到他就心跳，现在似乎没有了别样的感觉，此刻只觉得有分无缘了。我对李清说：“请给我时间。”
随着我的忧郁漫过秋天的云，转眼冬去春来。李清还是天天准时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动听，但已经不单纯，我听出了空洞和焦急。回到电脑前，李清在QQ上打出的字句，美得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但我却感觉自己突然很虚，华而不实，不由自主。
肖雨也总给我打电话，东一句西一句，总要说上半小时。他说得最多的是：“我们今生做朋友。”
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这个夏天来得早又特别闷，总是淅淅沥沥下着雨。放下电话茫然看着雨滴，仿佛那一点一滴的雨都洒落在心里，将心淋得透湿，真担心再这样淋下去，心湖决堤，自己无力防汛和抗灾。
想把父母接到身边，这是我目前最大的愿望。等秋季来时，一定租好房子，用自己柔弱的肩膀和双手，擎起装着父母的家，并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家里，埋葬一切伤痛，种上甜蜜憧憬，让春天的花蕾在心田绽放。于是，我果敢地打电话给李清：“一切重新开始！”
责任编辑：鄢文江
题图插图：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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