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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或美国的士兵们在战壕里经常拿出来看的照片无非两种:家人、恋人的;当红明星的。而20世纪50年代,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们看的照片,除了前者以外,还有一张广为流传的《我们热爱和平》。
这是1952年抗美援朝期间《人民日报》编辑阙文摄制的。这张照片在当时《人民日报》的“黄金地段”上发表,当年的10月份,就被人民美术出版社的编辑安靖和邹雅制作成了大幅的招贴画,照片原来背景上有些树枝,经过剪裁和修整,加了点桃花,又上了色,上面用儿童体书写了“我们热爱和平”6个字。第一版就印了500万!照片的印刷品在中国大地流传,也传到了朝鲜。志愿军战士们几乎人手一张,各方送给志愿军们的慰问包里,大都会附上这张小画片。
现在北京的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抗美援朝展览厅,一进门就会看见这幅几米大的照片。
当年阙文的同事、《人民日报》资深摄影记者王东先生就这张照片回忆道:当时正值抗美援朝时期,中国抗美援朝总会又把这张照片印成小卡片,由慰问团分发到每一位志愿军手里,不仅前线战士手里有,后来还传到了战俘营里。东欧的一些画报上也用它作了封面。《我们热爱和平》与另一张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向红卫兵招手的照片(吕相友摄)成为《人民日报》历史上两幅最有影响的照片。
作者——阙文
1923年生。1950年在《人民日报》文艺部工作,1960年到北京电影制片厂任导演。2002年逝世。
那是1952年的儿童节前夕,当时根据周恩来总理“我们热爱和平,但也不怕战争”的精神,我们的总编辑邓拓找到我说:抗美援朝的第五次战役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当前的形势是要求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团结起来,争取保卫和平,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够制止战争,才能保卫我们的下一代。
这个主题很抽象,不太好表现,我一夜没睡好,后来就想到了毕加索的和平鸽,又值儿童节,我就决定用儿童和鸽子来表现。
我和北京北海幼儿园联系好,就在5月31日,幼儿园园长于陆琳带了一大帮孩子到了公园,每人还抱了一只鸽子。
最初我拍了几张觉得非常一般,因为看不出儿童内心对鸽子的热爱。于是,我摸了一下他们的鸽子问:你们两个的鸽子谁的好呀?男孩高兴而俏皮地说:我的好!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鸽子,又看了一眼女孩的鸽子,然后紧紧地搂住鸽子,侧着脑袋,表现出一副非常得意的神情。他的这种行动使女孩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并立刻转过脸来瞧着男孩赶紧说:我这个也好!在这一瞬间里,两人的情绪都达到了饱和点,我就拍下了这幅照片。
那个女孩——孟运
如今,孟运是一名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工程师。还是那个胖乎乎的样子,性格开朗,非常健谈。
我4岁时,阙文叔叔给我们拍了那张照片,从此我们就出了名。不断地有叔叔阿姨们来抱我,说这就是那个抱鸽子的小女孩。我那时太小,也没法理解一张照片所起的作用。
拍完照片的第二年我就随父亲去了长春,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是那个画上的女孩,大家对我挺好,我一直生活在幸福中。我上初中时,有一次跟妈妈到青岛去,那里的海军叔叔们认出了我,说这不是那个抱着鸽子的女孩吗?将来你当解放军吧!热爱和平的姑娘要为和平做贡献呐。这句话被我记住了,初中毕业后我就报考了海军学校。但那时的政治学习、到农村劳动、搞“四清”运动等等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结果只呆了一年,我妈就把我转到了张家口的另一个军校去学习了。不久“文革”开始,我们家又被批斗。江青点名批我妈妈,因为我妈是从延安来的,我也就上不成学了。
1975年,我进了工厂当钳工。后来清华大学开门办学,到我们厂招生,就把我给招上了,算是倒数第二代的工农兵大学生。这样我就在清华学了无线电技术。1982年我到了中国科协工作,后来又学习了英语,1987年去了美国。1998年,我回到了北京。
那个男孩——马越
招贴画出来后,马越收到了上千封信,还有许多人去看他,北海幼儿园也名气大增。他经常被拉出去参加各种活动,坐上小汽车,俨然是个超级小明星。
1953年马越上了北京小学,明星的感觉使他变得随意,没有礼貌,不守纪律,打人骂人。渐渐地,同学们也就疏远他了,少先队也没入成。小马越感到了孤独。三年级时他转到了东四区第二中心小学,在这里,马越转变成了一个好孩子,入了少先队,为此《人民日报》还发了消息《马越入了队》。
1956年,马越的父母给共青团北京市委写信说:“我们的孩子马越10岁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极为调皮、傲慢不驯的孩子了,学校里都不愿意要他,我们真是没有办法……请你们救救这个孩子吧!”团市委很重视,派《北京青年报》记者于文涛采访并写了《马越成长中的风波》,刊登在该报上。
不久作家冰心写了一篇《我们应该怎样做父母》的文章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所有这些都引起了全国范围的关注和大规模的讨论。
马越确实变好了。他高中毕业时已经连续两年获得北京市中学生优良奖章。当时北京市招生分数最高的清华附中只招160个学生,其中一半是保送生。马越说:这剩下的80个位子我也要占一个!果然如愿以偿。凭着马越的条件,考北京的名牌大学是不成问题的。但马越觉得自己在北京太“出名”了,应该到一个人们能够忘掉他的地方去。于是他就报考了位于西安的西北工业大学,学习直升飞机设计与制造。毕业后被分配到贵州一个国防基地当技术员。后来在贵阳市警察学校当老师,后任副校长。
我那年快6岁了,那天一大帮孩子每人抱了一只鸽子,我特调皮,老师怕我不听话,就给了我一个红蓝铅笔头,我特兴奋,光顾玩这个铅笔头了,鸽子也跑了!后来到真拍的时候,我就没法了。可是阙文叔叔觉得我好玩,就跟另一个孩子说,能不能把鸽子“借给”我,我就这样又有了鸽子。现在从照片上还能看见我的左上兜儿里还露着铅笔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