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吉卜赛

来源 :南都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ouluxihua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因为这公寓年代太久了(好像有四十六年了),水泥墙面灰沙化,楼层间的管线早已穿孔蚀渗,各层楼的住户都找了管线师傅来补漏或灌胶,但整栋楼像泡水海绵,水已在石墙间的孔隙乱流。所以不同楼层的住户,都曾将他搁在顶楼几十盆植物,当成罪魁祸首,发生过几次争吵。
  但奇妙的是,两年前,他楼下——住在三楼的一个大学教授来吵,两人还差点在楼梯间打起来;后来这教授一家搬走了,把房子租给一家小孩还读小学的单亲家庭,那个妈妈就像细眉戏演的,对他非常客气。又譬如原本四楼对面那户,租给一个也是小孩念小学的家庭,妈妈是中学老师,还有一个非佣女孩,对他也非常善意。但去年搬走后,屋主的女儿女婿过来住,这期间生了一个小婴孩,这家人便阴阳怪气,极爱挑衅。
  主要是因为他后来在公寓里养了三条狗。
  那顶楼的加盖铁皮屋,几年内轮流租给不同的房客。最初是几个工人,可能是附近盖大楼临时给这些南部一煌出卖身体劳动者临时的睡处。后来工人走了,搬来一个怪怪的,孤伶伶的眼镜妹,穿着她年轻时代搞剧场或灵修团体的女孩爱穿的黑棉布宽松裤裙。他到顶楼浇花时,总有一种想让那隔着一道矮墙,在铁皮屋里的怪女孩明白他不会翻过去进屋强暴她的自白。
  后来又搬来一对外国情侣,两个都是小个子,可能是法国人吧?男孩有点像哈利·波特,女孩也是那种皮肤白皙,脸有雀斑,戴着大眼镜,并不让人起遐想的外国人。两人总有一种受惊、被欺负的怯弱神情。
  其实对这些来租这公寓顶楼铁皮屋的人,他总是难以想象,他们怎么忍受那夏天的酷暑曝晒,屋主并没有替那工寮般的空中违建装台冷气。他们住在这公寓顶楼,好像任何人都可能侵犯他们。
  他总觉得他会在哪一次,跨过那个短墙,撬开那铁皮屋的拉锁(或根本没锁),那么轻易地闯入那落单女孩像游牧民族搭在人家公寓顶楼的帐幕。不管是之前那个瘦女孩,后来那个男友不在时的苍白外国女孩,或是现在这个大眼睛短发、大腿像运动员肉实的独居女孩,似乎他可以幻想她们在那燠热的铁皮屋里,简单地挣扎或哀鸣,之后就会乖乖任他剥下她们的短裤、内裤,乖乖把腿张开,任他放肆。
  他也好像可以想象,那铁皮屋里的家具,真的像吉卜赛人帐幕那样乱堆着:帆布组合衣柜、纸箱、也许有台电视吧,电磁炉、小冰箱、女孩子的大批衣服、电风扇(可能两三支喔)、海报……那么贫乏、凌乱。
  他记得瘦女孩搬走前一段时间,有个穿西装一看就是房屋中介公司的年轻人,常来找她。他在楼梯间遇过那家伙几次,总是谦卑的,像做了什么错事那样向他鞠躬。他似乎也可以想象—─包括那对小个子外国情侣,有时他上去浇花,发现矮墙上排了十几个各种牌子的空啤酒罐……他们在那贫乏、荒芜的城市上空铁皮屋,周围全被矗高大楼包围着,能在那铁皮屋里找到什么乐子?也许找朋友来吸大麻吧?在那燠热欲死的烤箱里做那事儿吧?听音乐吧?或跑到凉爽许多的阳台吹风、烤肉、喝冰啤酒、玩手机?
  就算他跨过短墙,破门而入,扯下她们的印花长裙或牛仔裤,她们在恐惧中可能还杂混着终于有陌生人闯入的欢欣尖叫、终于近距离碰撞着除了自己之外人类的身体,终于有故事流动,像敲碎镜子洒落晶亮玻璃渣,把这铁皮屋的无聊苦闷用焊枪灼烧一个洞,让外头的空气涌入吧?
  他们在那贫乏、荒芜的城市上空铁皮屋,周围全被矗高大楼包围着,能在那铁皮屋里找到什么乐子?也许找朋友来吸大麻吧?在那燠热欲死的烤箱里做那事儿吧?听音乐吧?或跑到凉爽许多的阳台吹风、烤肉、喝冰啤酒、玩手机?
其他文献
在阅读这本被称为唐德刚先生遗著的《段祺瑞政权》前,我是满怀期待的,但一读之下,实在不免所望。唐先生的行文一贯活泼,娓娓道来之余,更善于触类旁通,读其书自可视为一种享受,只是读过之后,并不能从中获得什么新知或启发。  要判断一本历史书的价值,首先要看它征引的资料。从唐德刚在本书中所列参考书可知,其史料基本出自大陆学者章伯锋、李宗一编的6卷本《北洋军阀(1912—1928)》《张国淦文集》,几乎没有使
眼下,又流行起了复古,黑胶的唱片、古董的首饰、量身定做的西服……说得好听点是“怀旧”,更直白的说法则是装腔。装腔有什么不好?听上去矫情,但骨子里是生活品位的提高。懂得品鉴,才能更好地入流,而不被排斥。有了装腔,我们也得以明目张胆地有了怀旧的底气。  比如喝威士忌,比如喝干邑。如果说威士忌加冰是进阶喝法,那么喝上纯味的干邑,则是高阶。干邑在烈酒之中属于价格较高的,品尝它的时候通常建议选择纯饮的方法。
BBC推出了三集悬疑剧《无人生还》,口碑不俗,帧帧风景好似透纳的水彩画,美过任何一版。  如果你是一个原著党“阿迷”,那么恭喜,英语国家终于拍出了一部忠于小说的《无人生还》。在阿加莎·克里斯蒂诞辰125周年之际,BBC推出三集《无人生还》,口碑不俗,帧帧风景好似透纳的水彩画,美过任何一版。  《无人生还》又名《十个小黑人》,发表于1939年,是英国“犯罪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最著名的小说之一,全球
“女人可以不谈恋爱,但最好有约会。”  “没错,收到邀请总是开心的,不屑地把电影票扔进垃圾桶,或者穿上刚裹住臀部的羊毛裙,都能产生姿态感。”  “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你准备和他上床时,他告诉你,他是gay。”  和女友探讨约会的悲剧性,发现排名仅次于“被请吃饭买单时男人躲进厕所不出来”和“他给你看的照片和你见到的他本人有50分差距”的,是“坐在一个浪漫的地方,他讲起他的男朋友们”。  就在上个月,
妹很难约?拜托学学谢耳朵。作为理科男之最的谢耳朵,应该是最不受女生欢迎的异性代表,连他都滚到床单的话,似乎世间再无单身狗了。  就在不久前,约会时长5年的谢耳朵终于和女朋友滚床单了。  自私惯了的星战迷谢耳朵居然放弃和朋友们去看《星球大战7》的首映,选择陪Amy过生日,然后两人就升华了革命感情,度过了浪漫的一晚。  在谢耳朵的这场战役中,我们可以学到什么?  谢耳朵算是刻薄、毒舌、完全不懂为他人着
青藏高原有三分之二被草原覆盖,亚洲最大的几条河流从这里发源。草原下面储存着大量的碳,如果草原继续退化,这些碳会被释放到大气层中,加剧气候变暖,威胁到数亿人口的水源。2015年7月24日,青海玉树,藏族牧民在夏季放牧区域喂马喝水。  青藏高原北部的草原上,几十头牦牛正在埋头吃草。过度啃食的牧场裸露出深色的土壤,像块破旧的地毯。牦牛主人朵拉一身黑袍走出毡房,牛仔帽下露出一丝带愁的微笑。  “牧场的状况
刚刚卸任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严歌苓就出现在她的最新小说《舞男》发布会现场。  白色短袖连衣裙,蛾眉淡扫,略施薄妆,头发简简单单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显得清新大方,又不落俗套。  1958年出生的她,今年已经58岁了,可是严歌苓在旁人看来,年龄似乎已定格,永远是美丽中略带忧郁的少女模样,将人生悲喜,藏在心中。  年容未老,心已沧桑。  严歌苓当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否则,怎么能将那么多人世间的男女、
插画_李哲市场与行政调控的博弈  没有人不想知道房价未来的发展趋势,但很少有人能准确地预测出房价的下一个高点出现在何时!  今年11月份公布的70个大中城市的房价数据,仍是呈现房价继续下滑的局面,但下滑的幅度已经在收窄。因此又有许多投行与所谓的经济学家们在预测,明年初房价会开始抬头了!  从经济学的角度分析价格,通常从供求关系出发。“物以稀为贵”、“价高者得”,当需求仍在时,供给的数量决定着价格,
“气馁”的观众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猜测和剧透,放空脑袋任由编剧在无垠的脑海中撒欢。    看《W-两个世界》,自诩清高的观众,大可略过欧巴鲜嫩多汁的面庞,或忽视韩孝周360°无死角的容颜,径直扑向编剧宋载政的脑洞。宋编剧的穿越不同于俗世的穿越,没有意淫意味的上帝视角和玛丽苏,而是粉红与酷烈交织,小儿女情长与吞没世界的野心共融,用缜密的逻辑、极强的代入感和细思极恐的推敲,构筑起一个有着全新秩序的
寥寥几笔的小画,随意,漂浮,生活琐碎轻易纳入其中,泼辣又熨帖的风格极受追捧。看似随意勾画“民国长衫无脸男”的繁杂日常,却直击都市流浪人焦虑的内心世界。有人称之为“玩世现实主义”,老树听说后,摸着发亮的脑门儿,只说头都大了。  录制完电视台的访谈之后,不等与人寒暄,老树便拔腿冲向了卫生间,凉水哗啦啦地扑在脸上,不知其名的化妆品和着冰凉的水一起流下来。老树不愿化妆,但主持人告诉他,如果不做一些修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