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先生，这是我老婆，请你自重。
　　1、都怪你长得太漂亮了
　　“二十万，离开陈笙。”
　　类似的话，白冉冉听过很多次。
　　去年在香港的顶级餐厅，那位衣着华丽的美艳妇人说：“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前年是在上海的某家咖啡馆，西装笔挺面容威严的老人说：“五十万，离开我儿子。”
　　大前年，她跑去台湾，气质优雅的年轻女子说：“八十万，离开我未婚夫。”
　　所以说，二十万实在是太少了。
　　白冉冉撩起眼皮子看了看面前的中年妇女，她实在算不上漂亮，气质也略显小家子气，虽然浑身上下都是品牌，却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白冉冉扬起红唇笑了笑，嘴角绽开一个梨涡，“阿姨，你误会了，我爱的是陈笙，不是他的钱。”
　　陈夫人也笑了，充满了嘲讽，“白小姐，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嫁入豪门，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我最多出到二十二万，你如果不识相，我有的是办法让阿笙不要你，到时你连这二十二万也别想拿到了。”
　　白冉冉懒懒打了个哈欠，这么小气的富豪夫人还是头一次见，既然这么心疼钱，何必学偶像剧的夫人甩钱给儿子的女友呢？她浅浅一笑，眉目如画，“阿姨，你算你给我二百二十万，我也不会离开陈笙，我爱他，任何东西都不能使我们分离。”
　　这句话恰好被匆匆赶来的陈笙听到，他露出笑容，唤了一声“冉冉”。白冉冉脖颈微仰，凝视着他微笑。
　　被忽视的中年妇女被激怒了，端起面前的咖啡就泼到白冉冉脸上，“当着我的面还敢勾引我儿子，果然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咖啡顺着白冉冉的脸庞流下来，滴答滴答淌到裙子上。白色碎花的长裙立刻染上大团的褐色。她微微闭上眼，又睁开，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抹去脸上的咖啡，从容淡定，一丝狼狈都没有。
　　陈笙被母亲无礼的举动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疼地抚了抚冉冉的脸颊问：“有没有烫到？”
　　白冉冉摇头。
　　陈笙气恼地看了母亲一眼，拉过冉冉拥到怀里，语气里压抑着极大的怒气，“妈，我和冉冉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不要再管了！”
　　“阿笙，这个女人不是善类，她喜欢的根本是你的钱，妈妈是为你好！”陈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妈，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冉冉。”陈笙说着深情望了一眼冉冉，“我们已经决定结婚。”
　　白冉冉瘦弱的身躯微微一怔，结婚吗？那从来不是她想选择的归宿。
　　陈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陈笙不去理她，拥着冉冉离开餐厅。一路上不停地道歉，白冉冉说：“没关系，我要是有个高富帅的儿子，我也会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女人爱的都是他的钱。”
　　陈笙笑，“都怪你长得太漂亮了，普通一点，妈妈或许就不会误会了。”
　　“我漂亮吗？”白冉冉摸了摸自己的脸。
　　陈笙说：“最难能可贵的是一点不觉得自己漂亮。”
　　白冉冉笑了笑，笑容里有不易觉察的冷意。她其实不是从小就美的，小时候又黑又胖，没多少小朋友爱和她玩。长到十八岁，忽然开了窍，皮肤渐白，五官展开，身材玲珑有致，美艳不可方物。但她一直生活在小时候的印象里，从不认为自己是美女。
　　就是这样的气质吸引了很多男人。美女大多骄傲难伺候，可是她，静谧谦虚，生活独立，从不依赖男人。
　　白冉冉换下脏衣服，又顺便洗了个澡。出来时发现陈笙还没走，有些诧异。
　　陈笙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枚钻戒，单膝跪下，“冉冉，我们结婚吧。”他的眼睛幽深明亮，好像天上最亮的星星，这样充满期待地凝视冉冉，冉冉有些晕眩。
　　她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肩上，水珠滴答答地落到地板上，她像是静止了一般，过了很长时间才说：“我以为你是故意气你妈妈的。”
　　“钻戒一个星期前就买了，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白冉冉默不作声，又是好长时间才说：“阿笙，太突然了，我需要考虑。而且，你父母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父母那边我会说服他们，你不需要担心。”
　　是吗？白冉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陈笙一毕业就在他父亲的公司任职总经理，能力是有的，但决定性的大权还是在他父亲手里。如果他父亲以继承权威胁，他的选择会是什么？白冉冉似乎预见到了结果，不动声色地接过戒指，扶起陈笙，“戒指先放在我这里，等你说服了伯父伯母，我们再谈结婚的事。”
　　陈笙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说：“放心，一切有我。”
　　2、你会装到什么时候
　　白冉冉没事的时候喜欢看银行卡的存款，看里面的数字一路飙升，从最先的四位数，慢慢变成五位数，六位数，到现在的七位数。数额越大她越安心。就好像流离失所的人忽然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那种归属感和安全感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
　　她第一次见到陈笙就是在一座自助取款机前面。她看的时间太长，以至排在她身后的陈笙出声提醒，“小姐，机器出故障了吗？”
　　白冉冉头也不回地摇了摇头，继续趴在窗口欣赏卡上的余额。
　　附近只有这一座自动取款机，陈笙忍无可忍，“小姐，我有急事，能不能麻烦你快点？”
　　白冉冉这才取回卡，她一转身，陈笙就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位女子这么漂亮，且神色满足，眼里带着盈盈笑意，像是有一群蝴蝶在眼瞳里飞舞。
　　这双眼睛和多年前的那双眼睛那么相似，他被吸引住了。
　　可是佳人即将离开，他没有任何借口留下她。情急之下，假装昏厥。“砰”一声，昏倒在地，力度没把握好，脑袋真的磕破了，鲜血横流。怕露出破绽，眼睛一直没睁开。
　　白冉冉年纪轻轻，遇到这种情况一点不慌张。有条不紊地拨通120，再取下丝巾给他包扎伤口，然后把他拖到通风处。他很重，她太瘦弱，他被像拖把一样拖着，价格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把地砖抹得干干净净。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小姐，小姐，停下，我没事了。” 　　白冉冉挑眉望着他，“我还在想你会装到什么时候。”
　　他扶墙站起来，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白冉冉笑，她笑起来真好看，梨涡绽放，清新淡雅，“我就是知道。”
　　白冉冉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她的职业是自由翻译家，没有固定工作时间。公寓里隔开来一间书房，堆满各种字典和资料。她叼着牙刷走进去，启动电脑。有一封陈笙发过来的英文贸易单。他自己明明英语流利，却每次都把翻译的活交给她。碰上需要同声翻译的场合，却死活不肯带她出席，宁愿让别的翻译赚钱。
　　他说：“你太漂亮了，会影响我们谈生意。”
　　白冉冉知道，他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盯着她瞧。很多次两人在外面，有不知死活的年轻男子当着陈笙的面跟她要手机号码，他总是搂紧她的腰肢，霸道地宣告：“先生，这是我老婆，请你自重。”
　　她想起往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男子沉稳低沉的声音，“白小姐，我是陈笙的父亲，我想见你一面。”
　　“好。”她回答，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一个出动，她真的像洪水猛兽般可怕吗？
　　陈笙的父亲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癯，温和优雅，不似妻子那般粗俗。见了面，开门见山，问：“白小姐，我不希望你和我儿子结婚，你开个价吧，要多少？”
　　白冉冉喜欢爽快的人，她笑一笑，“我要两百万。”
　　如此爽快，陈先生倒是一怔，继而也笑了，“两百万是不小的数目，不过白小姐你值这么多。”他低头写支票，冉冉摸了摸口袋里的钻戒，手指在上面摩挲，戒指的棱角划过皮肤，有一点疼。
　　她接过支票，“给我一天时间，我会彻底在陈笙面前消失。”
　　3、我一直在找你
　　银行卡的存款又多了许多，白冉冉无限满足。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迅速在N城消失。走之前，发了一条短消息给陈笙：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合适，我走了，你不要找我，忘了我。
　　像之前的许多次那样。
　　她习惯了跟富家少爷谈恋爱，然后他们的父母或未婚妻看不惯她，给她一笔钱把她打发掉。这些年靠着他们给的钱，她收入可观，已是百万富婆。奇怪，竟然没有一次他们的父母看她顺眼，真的是因为她太漂亮了吗？
　　陈笙太会安慰人了。
　　白冉冉有自知之明。她是孤儿，父母早亡，没有背景，没有念过大学，英语完全靠自学，除出一张漂亮得脸蛋，她真的一无所有。高富帅应该配白富美才门当户对。
　　她跑到法国优哉过了半年，有一天在街头散步，猛然手臂一紧，有人紧紧拽住她的胳膊，失声惊叫：“冉冉，白冉冉！”
　　是陈笙。
　　世界那么大，绕了大半个地球，他们竟然还能相遇。许久不见，陈笙沧桑了许多，她记得从前他出门一定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如今却任凭它们在下巴上放肆。他神情激动，幽深的眼眸像燃起了灯火，明明又灭灭。
　　“陈笙，是你啊，真巧。”她淡淡回应，客气有礼。
　　“不巧，我一直在找你。”他说，稍稍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拽着白冉冉胳膊的手不肯放松。
　　白冉冉有些心虚，面上却什么都不露出来，一派平静，“找我做什么，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你那叫说清楚了吗？！”陈笙的声线一下提高，几乎吼出来，“我前一刻刚求婚，你后一刻就拿着我爸给的两百万跑了！白冉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样子真是吓人，眼睛瞪得老大，白冉冉这才看清他眼睛里都是血丝。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爸爸给了我两百万，我觉得价钱公道，就离开你了。”
　　“我不信你是这种人，你有苦衷对不对？”他凝视白冉冉，就像那次求婚一样，眼里充满期待和哀求。
　　那些残忍绝情的话在冉冉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吞到肚子里，她望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知怎地心头一软，低低说：“是的，我有苦衷，你不要再问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陈笙灰暗的眼眸一下子亮起来，仿佛是激动，又仿佛是感动，蓦地抱住白冉冉说：“好，我不问，你回来就好。”
　　白冉冉半推半就地跟着陈笙回了N城，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她从不允许自己跟同一个男人纠缠太久。可是，就像她离开N城带走那枚戒指一样，她的归来也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陈笙的父亲第一个找上她。
　　“白小姐，你失信了。”
　　白冉冉把二百万支票原封不动地推到他面前，“我改变主意了。”
　　陈先生有些困惑，“我以为你是求财，或许是价钱低了？我可以出得更高。”
　　“我有些混乱，”白冉冉坦白，“或许我想看看他能为我放弃到什么地步。”
　　“白小姐，你爱阿笙吗？”
　　白冉冉没有回答他。
　　4、你的苦衷是什么
　　不管白冉冉是否爱陈笙，他的父母都不会允许她嫁入陈家。陈笙的信用卡被冻结，房子车子均被收回，职位从总经理降到小职员，薪水少得可怜。
　　这是第一步，经济封锁，白冉冉再清楚不过。
　　陈笙搬到她的公寓来住，每日挤公交车上班。对于她所谓的“苦衷”十分好奇，忍了几日终于问：“冉冉，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冉冉不回答他，他便自顾自地猜测，“你得了绝症？”
　　冉冉白他一眼，“你才得了绝症。”
　　“要不是我爸威胁你？你不离开我，他就弄死你？”
　　冉冉再白他一眼，“中国是法制社会。”
　　“难道我们两个是亲兄妹？”
　　冉冉哭笑不得，“你韩剧看多了吧？”
　　陈笙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苦衷了，冉冉说：“这么轻易被你猜到就不叫苦衷了。”
　　没过几日，陈笙告诉她，他和家里断绝关系了，“没有继承权，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太子爷了。”
　　冉冉十分震惊，怔了许久，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酸酸的，心肝脾肺都是酸酸的，她问：“值得吗？”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是世上仅有一个白冉冉，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强忍的眼泪终于簌簌落下来，白冉冉想起很久之前，她刚满十九岁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为了钱财放弃了她，他说：“冉冉对不起，我是爱你的，可是如果跟你在一起，我会一无所有，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那是她的初恋，她第一次深爱的人，她做好了跟她并肩作战，对抗全世界的准备，可是他抛弃了她。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忍受着巨大的折磨也不肯离开他，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恨得双眼几乎泣出血来，自此不再相信任何人。
　　美女身边总是围绕着骑士和王子，她分手后，某集团的大少爷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买花送礼物。重伤未愈的她并不打算接受任何人，可是他的母亲仍旧甩给她五十万的支票，叫她离开他。
　　她学聪明了，知道靠着自尊骨气无法生活，默不作声地拿着支票离开。
　　白冉冉拥抱陈笙，眼泪一直掉，声音里却带着莫大的欢喜，“怎么办，我爱的是你的钱，你这个傻瓜！”
　　陈笙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低说：“现在我这个傻瓜只有你了。”
　　“你再问我一遍。”
　　“什么？”
　　冉冉拿出那枚钻戒塞进陈笙掌心里，微微一笑，脸颊染上一抹粉色，“再问我一遍。”
　　陈笙的眼眸越发明亮，单膝跪下，“白冉冉小姐，你愿意嫁给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
　　5、你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天刚蒙蒙亮，白冉冉就被陈笙从被窝里拽起来了，“快起来，今天是情人节，登记结婚的人会很多，我们早点去排队。”
　　冉冉一下子睡意全无，探到衣橱里挑衣服，“我穿哪件衣服？要不要穿红色的？穿白色会不会好看点？”
　　陈笙倚在门上凝视她，“我们家冉冉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冉冉“切”了一声，知道不能指望这人，琢磨片刻，挑了件大红色的大衣，里面配白色的针织裙。她皮肤白，大红色一衬，更显得唇红齿白，说不出得好看。
　　打车去民政局，车子开到一半，冉冉“呀”一声，“我户口本忘带了。”
　　陈笙说：“昨晚提醒过你了，怎么又忘了，智商低是不是？”
　　冉冉鼓着腮帮子瞪他，“你不知道我恐高吗？”
　　陈笙哈哈笑。
　　情人节结婚的人果真很多，队伍从门口一直排到大街上，冉冉以为他们来得够早了，一打听，有些情侣凌晨四点钟就到了。她跟陈笙说：“人这么多，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轮到我们？”
　　“一定能的。”陈笙信心十足地说。
　　他们耐心等候，白冉冉有些紧张，不停地看手表，不停地找话题和陈笙聊天。到十点多，终于轮到他们。工作人员看了看陈笙的户口本，又抬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说：“不好意思，陈先生，你的户口本有些问题。”
　　陈笙和家里断绝关系后，重新办了一本户口本，一切依照法律程序，怎么会有问题？
　　“陈先生，请跟我到这边来。”
　　陈笙跟着那位工作人员在人群中穿梭，大厅里人很多，熙熙攘攘，几下冉冉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她坐到椅子上等他，等了许久，等到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等到最后一对情侣领好结婚证，等到工作人员对她下逐客令。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下班了。”他们看她的神情充满同情，他们一定以为她在结婚当天被男朋友抛弃。
　　冉冉拖着冰冷的身躯离开。
　　一辆黑色的房车停在外面，车窗摇下，陈笙父亲冷毅的面孔出现。
　　“白小姐，陈笙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会放弃他。”
　　“陈先生，陈笙是我唯一爱的人，我也不会放弃他。”
　　陈笙被软禁在家里，门窗全部锁死，通讯工具通通没收。他很烦躁，房间里能摔得东西都摔得粉碎，佣人送进来的饭菜看都不看一眼。两天滴水未进，身子渐渐虚弱。
　　他父亲说：“你就算饿得晕过去我也不会放你出去，饿晕了我会请医生给你打点滴。”
　　他咆哮，“你这是非法软禁，是犯法的。”
　　老头子冷笑，“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哪个敢来抓我？”
　　“我已经跟你们断绝关系了！”
　　“骨肉血缘说断就能断吗？为了一个女人抛弃生你养你的父母，你不觉得羞愧吗？”
　　陈笙大吼，“是你们对她有偏见，不肯接受她！”
　　老头子又是一声冷笑，接着，门被打开，一叠文件摔在陈笙脸上，老头子说：“好好看看你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他派人调查了白冉冉，详细的深层次的，白冉冉二十七年的岁月，全部写在了纸上。
　　陈笙迟疑了一会儿，捡起文件。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叫着“相信冉冉，相信冉冉”，可是纸上的文字和照片却让他的心越来越凉。
　　6、永远没有那天了
　　门铃一响，白冉冉就跑过去开门，果然是陈笙。几日不见，他沧桑了许多，胡子拉碴，眼睛里都是血丝，一脸倦容。冉冉抱住他，“你终于回来了，没事了是不是？”
　　陈笙缓缓推开她，眼神哀恸又绝望，冉冉向后退一步，再退一步，手脚渐渐冰凉。
　　“白冉冉，”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沙哑破败，“我一直在想你当初离开我的苦衷是什么，想到头疼都想不出来。昨天我才知道，你根本没有苦衷，从头到尾都是你的游戏。”他苦笑了一下，报出一连串的男人名字，“你还记得他们吗？你的战利品。”
　　冉冉望着他，眼睛里的光彩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你有真心吗？随便一两百万就能让你离开心爱的人，白冉冉，你真廉价。”
　　冉冉脸色惨白，冷冷瞪着他，“也只有你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子才会用‘随便’来形容一两百万。我廉价？陈笙，你又何尝高贵，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漂亮吗？假如我变老了变丑了，你还会不离不弃地守在我身边吗？随随便便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爱上她，这样的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漂亮才爱你的吗？你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陈笙痛心地望着她，“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眼睛像她，没想到你就是她。白冉冉，在你还没有变漂亮，在你还是又黑又胖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冉冉震惊，仔细凝视陈笙的脸庞。一开始相遇，她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是没有细想。现在细细一看，越来越觉得面善，好像有什么光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叫起来，“是你！”
　　想起来了。
　　白冉冉十五岁之前和妹妹住在孤儿院，妹妹有严重的心脏病，没有钱医治，拖一天是一天。每年冬天，一位有钱的先生会带着他的儿子到孤儿院发放糖果和新衣服。
　　是陈笙父子俩。
　　那时候的白冉冉又黑又胖，没有小朋友爱和她玩，领糖果和新衣服都是最后一个。
　　有一天她在孤儿院的后山给妹妹采野花时，无意间碰上陈笙，他不知听谁说这里有野兔，自己一个人跑来抓野兔，结果扭伤了脚，没办法走路。其实没有发生什么心动暧昧的事情，白冉冉只是背着受伤的陈笙走了很远的路。她那么胖，背着瘦小的陈笙毫不吃力。
　　就因为这样，他爱上她？
　　“你那么善良，背着我走了那么远的路一点怨言都没有。你虽然又黑又胖，可是你的眼睛充满自信，闪着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你不知道，那天我不是去找野兔，是我爸妈要离婚，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看到你，听你说起你的妹妹，我忽然不害怕了。你比我小，承受得远比我多得多，你能勇敢面对，我为什么不能？”
　　白冉冉垂下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想领完结婚证就告诉你的，谁知道，永远没有那天了。”
　　白冉冉笑了一下，笑容虚弱无力，“是的，永远没有那天了。”
　　陈笙上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为什么小时候那么善良纯真的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白冉冉看着他，眼睛通红，“我十九岁的时候爱过一个男人，他跟你一样出身富贵，也给过我山盟海誓的承诺。他的父母也跟你的父母一样，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给了我一百万，叫我离开他。那时候我很需要钱，妹妹的心脏病一边比一天严重，有了这比钱就可以立即做心脏搭桥手术。可是我多傻，多骄傲，多有骨气，无论如何不接受那笔钱。看着妹妹被心脏病折磨得死去活来，我内疚得想死，我挣扎着，对抗着，坚持着……后来，他的父亲下了最后通牒，他如果不跟我分手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他们家的钱他一分都别想拿到……他放弃了我，而妹妹也死了……”白冉冉闭上眼睛，仿佛又能看到妹妹瘦小苍白的身躯，她的眼泪流下来，身子瑟瑟发抖，她说，“陈笙，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陈笙凝视她，压抑着想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你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吗？”
　　白冉冉没有说话。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我为你放弃父母，放弃身份地位，你一点都不爱我吗？”
　　白冉冉喉咙发涩，有个字符挣扎要跃出来，最后又被吞回肚子里。
　　“你走之后，我去找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来？”
　　白冉冉不知道说什么，她的沉默激怒了陈笙，他抓着她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是觉得我可笑还是想要从身上捞更多的钱？”
　　白冉冉仍旧不说话，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空洞苍白，叫人怜惜。
　　陈笙颓然地垂下双臂，“白冉冉，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那么爱你！”
　　白冉冉的身躯猛地一震，眼神起了细微的变化，陈笙没有注意到，踉跄着走了出去。冉冉听到他的步伐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她靠着墙壁滑到地上，脸埋在膝盖间，肩膀一耸一耸。
　　她终究没有告诉他，她是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