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瓦人家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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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瓦人家访”——在新疆喀纳斯图瓦村民在自家门口挂了一块巨大的木牌,把自己的家变成了旅馆、饭馆和商店。图瓦人在这儿有近三千人,死亡率却高,原因是酗酒导致冻死或斗殴而死。但冬天的严寒是否就足以解释一个民族的非正常死亡率?带我在禾木大草原上骑马的初二小姑娘一会儿哼着图瓦民歌,一会儿又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想起图瓦传奇歌手香寇(Sainkho Nmntchylak)自配诗和画的新专辑《Arzhana》,讲一个叫阿扎那的小姑娘穿越严寒,为群山带来了春天,驱走了瘟疫和饥荒。这是1983年香寇送给自己的小女儿的歌谣,也是一个古老民族的童话。
  7月28日,我见到了香寇。这位住在维也纳的图瓦女伶已是第二次来中国演出,合作者仍是香港电子音乐家李劲松,这一次多了一个20多的乌兰巴托马头琴兼呼麦好手Shinetsog,香寇和他语言不通但呼麦共振灵犀相音其实有相似相通之处,电音也是连结传统与现代的一座桥梁。”
  在舞台上,她手指Shinetsog,反复说图瓦人不是蒙古人——就像韩国人和中国人不一样——但我们是灵犀相通的。那意思是Weare one,butwe ale notthe same.(U2的歌词),或We ale notthe sanle,but we are one。所谓全球化与民族化本土化的关系没有比这更简单明了的表述了。她不只是与爵士和实验音乐交合,也不只是囿于图瓦,她同样采集其他民族的音乐,如凯尔特、吉普赛、俄罗斯之声。
  如今人们喜欢说一句时髦话:“小的是美好的”,小的手机是美好的,小的乳房是美好的,小的感伤是美好的,小的宇宙是美好的,小的资产阶级最美好了。但小的国家,小的民族呢?香寇证明了一种强大的民族文化自尊,小小的图瓦是美好的,这个曾属于蒙古又曾属于苏俄的国家人口只有30万,却诞生了Sainkho以及Huun Huur Tu、Yat-Kha通。香寇有如神话中的千变女神,她的高音双声唱法和低音呼麦最传统也最先锋。如同罗比尼奥解释自己的“踩单车”过人绝技:“我无须练习,这就像吃饭穿衣一样简单,就像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一样简单。”香寇也跟我说她从不练声。因为那神奇的声音对她来说就像空气、水和血液一样。但当她发出石破天惊、水断帛裂之声,她仍然触动了现代人的某种分裂感——如拔剑劈开两岸,又劈出一条又一条支流。当她终于祭出那经典的裂帛之声,背景墙上恰好有一幅蒙克名画《嚎叫》,与香寇表情如出一辙,北欧基督教的阴郁天空和中亚萨满的浩荡草原刹那间相撞,炸出一片晚霞。在她发声时,时间既分裂又绵延,古就是新,传统就是实验。但当你惟先锋马首是瞻,只要人声不要歌声时,香寇却又唱起了古老的民歌。
  李劲松当晚推出的是一个Trip Hop乃至Drum&Bass版的香寇。时髦的电子伤害了她纯粹的声音吗?香寇恰恰向来喜欢与电音合作,她说:“人声的一些效果和电子模拟的声这样在国际乐坛如雷贯耳的名字。香寇跟我说,图瓦没有石油,所以很穷,只能靠稀有金属。
  她的声音何尝不是稀有金属,孕育自大地深处,她是大地上的女巫,不,年已半百的她,有时更像那个在中亚细亚大地上漫游最终带来春天的小姑娘阿扎那,有着清澈又深邃的眼神,只要看她一眼,魔鬼也会融化在蓝天之中。
  香寇违反了女人不准呼麦的萨满戒律,并拥抱了腐朽的西方文化玷污了民族文化,10年前在莫斯科被极端民族主义者袭击而重伤。如今她平静地说:“我不关心袭击我的人到底是谁,也不关心他们是否受到惩罚。”好在如今,当伊朗歌手Susan Deyhim依旧无法重返祖国——她违反了女人不准独唱的禁令并拥抱了腐朽的西方文化——图瓦政府却为香寇在欧洲举办了三场五十岁生日庆祝演出。
  香寇有首小诗:我生于蓝天/从东到西/我只是一个游牧浪人,穿越我的羯摩之地/运送低沉浑厚的古老的声音/未来就像天际永无尽头/在穿越我的羯摩之地的途中/是西方还是东方/难道有所谓吗?/我歌唱蓝天,日出与日落。
  图瓦人的家在马背上,在歌声的翅膀上,所以亲爱的游客老师们,拜托别去家访了,那个叫阿扎那的小学生已经完成了大地的试卷;在马背上,在歌声的翅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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