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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住的十一号宿舍楼到西北大学南门的路上有三辆卖烧烤的车子,其中一辆主要靠女人经营,另外两辆,也靠女人。
习惯了宿舍和教室里拥挤温暖的气氛,每次中午或者晚上吃饭,从校门走出来,冷风便飕飕的浸透了全身。我不禁要打一个寒颤:唉,已是初冬了!看到校园里花花草草凋敝之后凄美的样子,我忽而想到“花有重开日,人无在青年”的句子,又想起前几天我刚过了23周岁的生日,在这个年龄段自己整天忙碌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又似乎一事无成,更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每天晚上九点半从图书馆出来,驚叹于室内室外的温差之余,我发现自己最近迷恋上了吃烧烤。呜呼,路上这么远,夜里这么黑,风又这么冷,来点辛辣的东西不正是驱散寒冷的最好办法吗?于是昏黄的路灯下,南门路边卖烤冷面的烧烤车子旁,多了一个搓着手等着烤冷面的我……
我自诩买东西不是那种特别挑剔的顾客,然而我却只对那个穿红袄的女人卖的烤冷面情有独钟。买的多了,我逐渐听出她是四川口音,她的丈夫应该是河南人。从取料、煎炸到刷调料,都是红袄女人主理。那男人面相看着苍老而老实,他笨重的手脚只好帮忙递一下小铲,撑一下塑料袋,帮忙找一下钱什么的。我注意到卖烧烤的女人手很亮,通红而发亮,即使很亮也难以掩盖上面布满的皱纹,像是土墙上斑驳的印记,这是多年操劳而留下岁月的痕迹。在她的手上,我依稀看的到路灯的光的轮廓。这是我对她手的了解,注意到了她的手,其实无非是关心她给我烤的好不好,调料撒的足不足,是否干净卫生。但我却毫无理由去注意一个卖烤冷面的女人的模样,首先她和我年龄相差甚远,更重要的是,她是有夫之妇。现在社会上的人,在这样漆黑的冷夜里,没有什么功利目的,去关心一个陌生人做什么呢!
然而,有一天,我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她。
那天下午,原本早上还是晴朗的天气风云突变,长安发生了几乎是近四五年没遇过的寒潮天气,暗灰色的云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雨雪。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刚走了不一会,从嘴里、鼻孔里冒出来的团团热气便凝成了一层层霜花,冻结在我的皮帽四周,恰似一项银灰的头盔戴在我那冻得通红的脸上。
我像往常一样走到红袄女人的烤冷面烧烤车前,准备先翻出钱来,再报自己要烤什么口味的食物。那个红袄女人和她丈夫也正在忙,似乎越是冷天,这酸甜可口又热乎的东北烤冷面便越受欢迎。她随便瞟了我一眼,便利索地说:“一份加鸡蛋和鸡柳的烤冷面,酸辣口味多放辣椒,再要一张擀面皮另外装起来是吧。”一边说,一边又从玻璃框子中取出一颗鸡蛋和两张冷面皮,刷上油拍在煎板上,又用小铲压碎。整个制作过程她都是在不经意间做出的,像以往那样操作熟练,但却深深感动到了我。在我看来,在这冷夜里,一个卖烧烤的女人同样毫无理由记得我长什么样子,每天都买些什么。我怔怔地看着她,她低着眉,专心致志地操作着每一道程序。油烟弄地她雀斑满脸,辣椒和孜然粉早已爬满了她的袖口,她的眼睛、嘴巴和脑袋都很小,个子也不高,是北人眼里标准的南方人长相。我惊异地看着她,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那感觉如同一个不常往来的朋友竟然记得自己的生日,也如同一个熟悉的朋友那种不用言语的默契。然而红袄女人只是默默的用小铲把烧烤翻着面,并均匀的在上面撒上各种调料,刷上独家秘制的酱汁,最后把烤冷面一块块切的四四方方装在纸盒子里,像是军训时教官教我们叠的“豆腐块”被子一样整齐,并拿双手递给了我。我想对红袄女人说点什么,但此时自己喉咙里像是灌了半瓶隔夜的可乐,却又没说出任何话,于是滑稽而郑重地双手付了钱,捧着烧烤,哈着冷气,消失在昏黄的灯影里默默走回宿舍。当晚的风刮得越来越大……
两天后晚上的同一时间,我和隔壁宿舍外号叫“小胖”的浩延相约南门撑在大红伞底下红袄女人的烧烤车子去买烤冷面。像两天前一样,红袄女人一瞟到我,我便惊喜的对她说:“和以前一样。”我看到了她通红而发亮的手,操作起来仍旧是那么认真而熟练。但是此刻我的心情却是满足而又舒心的。轮到浩延去买了,红袄女人却貌似认识浩延,一边制作食物,一边连连说“感谢”之类的话,但是具体说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楚。正当浩延买完要付钱的时候,两人便推搡起来,原来浩延付钱的时候,红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收,最后浩延没法拒绝红袄女人的热心,和她打了个招呼提着烤冷面就和我回宿舍了。路上我一脸不正经的笑着问他刚才到底什么情况。浩延说两天前,大概晚上十点多他洗完澡路过南门打算回宿舍的时候,看见一阵大风把红袄女人烧烤车上罩着的大红伞给刮跑了。他便帮红袄女人把那大伞捡起来重新罩在烧烤车子上压好石头。因为那天红袄女人的丈夫不在,她如此瘦小的身体确实撑不起来那把大伞……所以刚才红袄女人一眼便认出了两天前帮助过自己的浩延,为了表示感谢,说什么也不肯收浩延的钱。我又一阵莫名的感动,没想到平时咋咋呼呼、能说爱闹的小胖居然这么暖。自那天起,我再没有调侃过他。
此后,我更加有充分的理由光顾红袄女人的烧烤车子,特别是和浩延相约一起去,因为在那里,我还找到了驱散寒冷的另一种东西。
习惯了宿舍和教室里拥挤温暖的气氛,每次中午或者晚上吃饭,从校门走出来,冷风便飕飕的浸透了全身。我不禁要打一个寒颤:唉,已是初冬了!看到校园里花花草草凋敝之后凄美的样子,我忽而想到“花有重开日,人无在青年”的句子,又想起前几天我刚过了23周岁的生日,在这个年龄段自己整天忙碌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又似乎一事无成,更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每天晚上九点半从图书馆出来,驚叹于室内室外的温差之余,我发现自己最近迷恋上了吃烧烤。呜呼,路上这么远,夜里这么黑,风又这么冷,来点辛辣的东西不正是驱散寒冷的最好办法吗?于是昏黄的路灯下,南门路边卖烤冷面的烧烤车子旁,多了一个搓着手等着烤冷面的我……
我自诩买东西不是那种特别挑剔的顾客,然而我却只对那个穿红袄的女人卖的烤冷面情有独钟。买的多了,我逐渐听出她是四川口音,她的丈夫应该是河南人。从取料、煎炸到刷调料,都是红袄女人主理。那男人面相看着苍老而老实,他笨重的手脚只好帮忙递一下小铲,撑一下塑料袋,帮忙找一下钱什么的。我注意到卖烧烤的女人手很亮,通红而发亮,即使很亮也难以掩盖上面布满的皱纹,像是土墙上斑驳的印记,这是多年操劳而留下岁月的痕迹。在她的手上,我依稀看的到路灯的光的轮廓。这是我对她手的了解,注意到了她的手,其实无非是关心她给我烤的好不好,调料撒的足不足,是否干净卫生。但我却毫无理由去注意一个卖烤冷面的女人的模样,首先她和我年龄相差甚远,更重要的是,她是有夫之妇。现在社会上的人,在这样漆黑的冷夜里,没有什么功利目的,去关心一个陌生人做什么呢!
然而,有一天,我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她。
那天下午,原本早上还是晴朗的天气风云突变,长安发生了几乎是近四五年没遇过的寒潮天气,暗灰色的云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雨雪。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刚走了不一会,从嘴里、鼻孔里冒出来的团团热气便凝成了一层层霜花,冻结在我的皮帽四周,恰似一项银灰的头盔戴在我那冻得通红的脸上。
我像往常一样走到红袄女人的烤冷面烧烤车前,准备先翻出钱来,再报自己要烤什么口味的食物。那个红袄女人和她丈夫也正在忙,似乎越是冷天,这酸甜可口又热乎的东北烤冷面便越受欢迎。她随便瞟了我一眼,便利索地说:“一份加鸡蛋和鸡柳的烤冷面,酸辣口味多放辣椒,再要一张擀面皮另外装起来是吧。”一边说,一边又从玻璃框子中取出一颗鸡蛋和两张冷面皮,刷上油拍在煎板上,又用小铲压碎。整个制作过程她都是在不经意间做出的,像以往那样操作熟练,但却深深感动到了我。在我看来,在这冷夜里,一个卖烧烤的女人同样毫无理由记得我长什么样子,每天都买些什么。我怔怔地看着她,她低着眉,专心致志地操作着每一道程序。油烟弄地她雀斑满脸,辣椒和孜然粉早已爬满了她的袖口,她的眼睛、嘴巴和脑袋都很小,个子也不高,是北人眼里标准的南方人长相。我惊异地看着她,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那感觉如同一个不常往来的朋友竟然记得自己的生日,也如同一个熟悉的朋友那种不用言语的默契。然而红袄女人只是默默的用小铲把烧烤翻着面,并均匀的在上面撒上各种调料,刷上独家秘制的酱汁,最后把烤冷面一块块切的四四方方装在纸盒子里,像是军训时教官教我们叠的“豆腐块”被子一样整齐,并拿双手递给了我。我想对红袄女人说点什么,但此时自己喉咙里像是灌了半瓶隔夜的可乐,却又没说出任何话,于是滑稽而郑重地双手付了钱,捧着烧烤,哈着冷气,消失在昏黄的灯影里默默走回宿舍。当晚的风刮得越来越大……
两天后晚上的同一时间,我和隔壁宿舍外号叫“小胖”的浩延相约南门撑在大红伞底下红袄女人的烧烤车子去买烤冷面。像两天前一样,红袄女人一瞟到我,我便惊喜的对她说:“和以前一样。”我看到了她通红而发亮的手,操作起来仍旧是那么认真而熟练。但是此刻我的心情却是满足而又舒心的。轮到浩延去买了,红袄女人却貌似认识浩延,一边制作食物,一边连连说“感谢”之类的话,但是具体说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楚。正当浩延买完要付钱的时候,两人便推搡起来,原来浩延付钱的时候,红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收,最后浩延没法拒绝红袄女人的热心,和她打了个招呼提着烤冷面就和我回宿舍了。路上我一脸不正经的笑着问他刚才到底什么情况。浩延说两天前,大概晚上十点多他洗完澡路过南门打算回宿舍的时候,看见一阵大风把红袄女人烧烤车上罩着的大红伞给刮跑了。他便帮红袄女人把那大伞捡起来重新罩在烧烤车子上压好石头。因为那天红袄女人的丈夫不在,她如此瘦小的身体确实撑不起来那把大伞……所以刚才红袄女人一眼便认出了两天前帮助过自己的浩延,为了表示感谢,说什么也不肯收浩延的钱。我又一阵莫名的感动,没想到平时咋咋呼呼、能说爱闹的小胖居然这么暖。自那天起,我再没有调侃过他。
此后,我更加有充分的理由光顾红袄女人的烧烤车子,特别是和浩延相约一起去,因为在那里,我还找到了驱散寒冷的另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