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青色的乌镇等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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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生长在都市里的女子,都做过一个和杏花春雨有关的梦。不管你是铁马金戈,还是烟视媚行,在梦里,都要洗尽铅华卸下伪装,融进烟雨江南里。所以,我特意寻一个草长莺飞的春日,走进乌镇这幅烟雨濛濛的水墨画。
  
  与君初相见,似是燕归来
  
  雨中的乌镇并没有过多的粉饰,只是清一色的石板路、青瓦房,砖瓦间依稀还带着旧时光的气息。
  我是在游过杭州之后直奔乌镇的,尽管朋友多次告诫我这并非明智之举,因为“见识了西子湖的千娇百媚,只会觉得乌镇寡淡无味”,可我还是坚持来到乌镇,理由是好的东西永远是好的,不会因为有比较就黯然失色。
  乌镇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若说西子湖畔的烟波画船是风姿绰约的苏小小,那么乌镇的小桥流水便是不知名的邻家女子,不事雕琢,举手投足之间有说不出的韵致。
  未到乌镇时,我就做了许许多多的打算,比如踏遍每一条石板路,坐着乌篷船漂过每一弯河道,吃遍所有的美食,看尽每一样民俗。可是真的看见了它,思维便不再那么井然有序,只想随意地走走停停,不需要目标。也许,在某一个雨巷里,能邂逅到一段故事。
  见面后才知道,原来乌镇很小,小到可以在几个小时内走完。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似乎永远都走不出那些纷繁交错的小巷。
  乌镇从不会直通通地刺激你的眼球,想读懂它,就一定要用品的方式。若没有一段柔婉心思,带一点怀旧情致,那么乌镇不过是一处乏味的旧城。
  乌镇是个怀旧的女儿,经历了两百多年的世事沧桑,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风貌和格局,如一个素颜女子,穿着粗布衣裳,和小桥边划船的男子相守在一起,细水长流地走下去。
  T恤和牛仔是我旅途中惯有的装束,这次来乌镇也是这样。可是穿成这样子走在乌镇,总觉得无法触摸几百年前的时光。迎面走来的时尚女子大概也有同感,我们对视了片刻,然后一齐转向了路边的布衣店,选购了印着栀子花的土布衬衫,配一条宽松的白裤子,再来一双手工布鞋。看,像不像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江南女子?
  
  春风知吾意,吹梦到东栅
  
  行程中结识了不少旅伴,他们中竟有不少人是故地重游。想必这就是乌镇的好处了,相见时只是平缓闲淡,分离了却又叫你一次次怀念。
  财神湾这名字,虽然俗气了些,却是极美。有蓝衣女子静静地伫立在古街边上,水面上漂浮着几只竹筏子,一切都说不出的静谧。
  沿着财神湾前行不久,便能看见廊桥。廊桥又名逢源桥,是东栅颇有特色的一处景点。我看过西子湖畔的断桥、周庄的双桥和凤凰的虹桥,逢源桥和它们都不同,更有小家碧玉的味道。我到逢源桥上走了几遭,盼望着自此之后便左右逢源,处处如鱼得水。倚着栏杆观景时,想起了卞之琳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私下里也自恋地想:会不会,我也变成了一道风景呢?小小地装点着一段春日里的梦境。
  桥下有古旧的水栅,雨停时,有淡金色阳光柔柔地洒在斑驳的水栅上,水面上光阴交织,不知今夕何夕。我在苏杭地区看见过许多水栅,却少有保留得这样完整的,怪不得人们说乌镇算是最后的“枕水人家”。
  赵家厅又叫江南百床馆,什么千工床、小姐床、双龙足雕花架子床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明清时代的古床,是个很有趣的地方。那些床的雕工真是精美啊,不得不感叹古老的中国人有着多么宁静的心境,才能雕琢出如此精美的床具!有一张婚床最有趣,从里至外有三层,如同小型的房间一般,真个是红绡帐暖度春宵,浪漫得不得了。我想这床是个顶重要的东西,广厦千间不过夜眠七尺,所以有条件的话一定要给自己选张精致的床,也不知今后能否有这福气享受。
  东大街热闹非凡,街上有编制竹品的、做黑陶的、裱画的、做糕点的、纺土布的……我感觉自己就是电视剧里逃出了宫门的公主,满腔的欢欣和新奇,看什么都是好的。
  在一家酒坊里,热情的主人邀我品酒,我也不客气,把“三白酒”、“桂花酿”和“女儿红”全都品尝了一遍,最后却因怕重只买了一小瓶花雕。主人大度地笑笑,继续躺在竹椅上抽他的水烟。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在东栅徜徉了半日,当然得坐上乌篷船去西栅。
  登上小船之后,天空飘起了细雨。摇橹的阿伯悠闲地坐在船头上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昆曲的唱腔:“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在船上看古街和行人,又是别有一番味道。那些粉墙黛瓦以及小桥流水人家,都融汇成了一幅宛然一体的画儿,而那些从墙角冒出的粉白嫩黄的花儿,又为这图画更添几抹盎然春意。
  河边有许多洗衣的女子,一面说笑一面劳作,完全无视游人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坐在船中,我情不自禁地以手为桨,在河水中轻划起来。微凉的河水拍打在我的手背上,不知不觉间就划过了明月白露中往来的光阴。
  迎面又有几只乌篷船划来,为首的那只船里,掌舵的是位女船家,约40岁上下,生得白净俏丽。看见本船的船家向她打招呼,我便笑问她能歌否。
  她也笑了:“这可难不倒我。”接着便滴溜溜地唱了一首水乡小调,圆润极了,别有一种吴侬软语的甜糯。我曾在张家界的天子山上听过土家女子唱曲,也在草原上听过藏人喊歌,但那些曲子和此时的吴歌完全不同,女船家的歌全然不似他们的浪漫奔放,而是柔婉内敛,却又闪烁着水乡的妖娆,让人的心思也随之柔软起来。
  我不禁想起游东栅时最触动我的四个字——晴耕雨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在阳光烂漫的日子里辛勤劳作,遇上雨打梨花深闭门的下雨天,就可以一卷书一盏茶凝神静读,一任光阴如落花般在身旁静静地飘逝。
  若是读书读累了,就坐上这样一只乌篷船,仰面卧在船中,听细雨落在水面的声音,然后静静睡去。
  岁月静好。
  
  西栅灯如昼,喑香盈双袖
  
  到西栅时已是黄昏,远处的人家早已炊烟袅袅,我也饥肠辘辘。
  寻了一家小巧精致的馆子,然后问店家要菜单。店家大力推荐一味红烧羊肉,说这是乌镇的招牌菜,来者不可不尝。我却觉得奇怪,乌镇没有牧场,也不养羊,羊肉还不是要从外面运来,怎么这道菜竟成了招牌菜?所以我执意不肯点它,另点了白水鱼、莼菜汤和小馄饨。不多会食物上桌,菜品很精致,浅浅地装在青花瓷盘中,我便有点不忍下箸了。
  莼菜汤流动着浅绿,白水鱼新鲜滑嫩,而添加了桂花的小馄饨则甜香可口,很有水乡的情调。因为坐的是靠窗位置,窗外就是潺潺的流水和一只只夜航船,我便一面吃一面看水色。向来饭菜之所以香甜,大约都是因为有美景相伴的缘故吧!
  茶饱饭足,已是华灯初上。西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闪烁的灯光映衬在水面上,交织成一片缤纷的光影。
  我特地买了几盏荷花灯,跑到水边点燃,然后郑重地祈了愿,把它们放走。随着河水的漂移,几盏灯渐行渐远,终于变成了河面上几个模糊的光点,我的心情也更加轻松起来。
  水上戏台中,正在上演着一场花鼓戏。戏台上的演员演绎着一对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戏台下的老人眯起眼睛谛听着,一切都说不出的恬淡安详。
  在灯光的映衬下,乌镇的天幕湛蓝无比,而那些悬着灯笼的小巷子,也变得神秘起来,全然异于白日的模样。我感觉自己走到了古装片里,成了地地道道的古装女子。
  那一晚,我借宿在一处水边的人家。店家说只剩下一个临水的房间了,房间旧是旧了一些,却很清洁,推开窗即可看到悠长的河面。于是当晚就住在那个陈旧的木质房间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河道潺缓的水声彼此交汇,慢慢安睡,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一亮,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窗户。熹微的晨光撤了我一身,清朗的天幕和宽广的河面,让我的心情立刻敞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染坊看印染,去书场听评弹,还看了两场皮影戏,走累了,就坐在街边的小凳子上喝两碗熏豆茶,从街边的小摊上买些漂亮的小玩意儿,或者是和街边的老婆婆唠唠家常。
  时光瘦,指缝宽,流连在乌镇的日子很快就流逝了。我在心底悄声问自己;江南好,何日更重游?也许下辈子,我能做一个乌镇人,终日滞留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生活。可是那时候,我是不是又会向往都市的五光十色?
  轻缓的流水把光阴都定格,我冲乌镇挥挥手,然后离开。
  
  乌镇游玩Tips:
  1、三月的乌镇最美,但人也最多,秋冬两季则比较安静;
  2、想看一个安静的水乡,可以早上五点半起床,这时候的乌镇有着最从容的表情;
  3、订房的话,入住之前最好问清楚位置,并不是所有临水的房子都是好的,有些在比较偏的地方,即使临水也没有红灯笼。如果不是周末,价格会便宜不少;
  4、乌镇微雨天气居多,建议随身带伞。街边店子里虽有精巧的手工油纸伞,不过价格偏高,稍有华而不实之嫌;
  5、不要在染坊购买蓝印花布,在小镇的花布市场,花三分之一的钱可买到同等质量的花布;
  6、乘坐竹筏子时多问几家价格,通常那些面目和善的老大爷比较容易砍价。中途可以递根烟,和船家聊聊黄梅戏;
  7、乘坐人力车时,要讲清楚从哪到哪。车夫会推荐一些特别路线,不建议选用;
  8、不要随便拿相机拍百床展厅门口卖臭豆腐的老奶奶,否则她很可能会拉住你硬要你买下一打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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