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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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吧,即“文革”开始的先一年,我在上初二。
  麦忙假中,入夜睡得正酣,被父亲叫醒赶起,说是晚上要刮大风,已黄的麦子不收,麦粒会被摔打在地里,一年的收获就白搭了。我们就像解放军战士一样,在父亲的带领下,一人提一把父亲半个晚上没睡磨得锃亮的镰刀,向村北的自留地走去。尽管当时每人只有一分二厘自留地,可我家老少十六口人,地也上了二亩。月光中的麦田里,七个人一字长蛇摆开战场,只有割麦的嚓嚓声,没有说话声。先是蹲镰收,即蹴着往前收,到了地头,最前面的父亲回头抹一把额上的汗水命令道:“跑镰收吧,别蹲了,先放倒再说;先别捆了。”跑镰即半弯着腰身,一手豁(撸)麦,一手挥镰,一条腿在下边带着割下来的麦子,割一镰,脚向前带一下。霎时,镰刀如同激战的鼓点一样,“刷刷刷”,就割倒了一大片麦子。接着,婆婆、大娘、母亲、大嫂都来了,她们从地那一端往这边收,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们在地中间会合,麦子全放倒了。
  一张张脸,被汗水抹得五麻六道的,却笑得灿烂无比。
  “都回家吧,运娃等一下!”父亲发话,弟兄们都有点诧异地看我一眼,方才离去,我心中有些空虚地坐那儿没动。
  父亲坐我对面,直接问:“谈媳妇了?”

  我的头“轰”的一声,渗了一层汗,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我一个十四五岁的学生就谈上了那种事,在别人眼里,就如同发生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一样丢人。
  我不知如何回答。
  父亲养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解放前,他是长工头;解放后,他是生产队全能的劳力。解放前,爷爷当家;解放后,我们弟兄各自当家。这一切,虽把父亲隔过去了,越发让父亲在我们家有了特殊的地位。虽说他很少数说儿女,但话出口,可是一言九鼎,掷地有声。
  “女娃叫麦花,昨日个已经托人找上门来。”父亲显然在提示我。
  麦花是我们班副班长,我是文体委员,接触多了,都有好感。喜欢在一块说话,踢毽子,课余了,还常探讨写作文的事。有几个晚上熄灯之前,我约她到校区与运动场后隔墙下树荫中说话,我还拉了她的手。
  “人家已托人上门提亲,说是让你去倒插门哩!”父亲语音中带着怨气接上说,“你爷发话说,尽管我们家儿孙多,成分大,媳妇又难定,但娃没有多余的!”
  “咋能这么贸然,这么快!”自怨之中,我更反感“倒插门”三个字。
  “大,你说的都有。但她没在我面前提倒插门的事,你放心,啥事都不会有。”我向父亲表了态。
  麦花是她的乳名,也许因为好听,她没再取大名,她家在我老舅爷那个村,家里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她家和我家连畔种地。
  我回到学校,给她一句很绝的话:“打死我也不去你们家当倒插门女婿!”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我能感觉出,她喜欢我的心思还没断。
  后来初中毕业,返乡。1969年前后,我们都有了工作,她在商业上,在商店当出纳,我在水利部门工作。她招了个上门女婿,三年生了三个娃;我也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不幸的是,在一个意外事故中她去世了。
  她去世的前一年,她们的商店来县上的十月古会上售货,她抽空来找我。当时我已在县团委工作,在我房内,两个人啥话也没说,紧紧相抱着,只是流泪……没想到那次流泪,使我这大半辈子没法忘记她。
  因为那是两个人的初恋,也因为父亲在麦田里,坐在麦捆上对我谈的话,还因为麦花过早地辞世,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片麦田和那成熟的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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