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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有近30年的摄影经历了,拍的片子也多是风光,直到有那么一天,我突然感觉到人是最可贵的,表现人们的生活才是我这个摄影人的最后归宿,从此我就萌生了拍摄“百姓名家”的念头,而且一拍就是7年。
真正启发我、让我下决心拍这个题材是缘于一个真实的故事。1997年我在郊区农村拍摄,午休时在小卖店吃饭,突然从一个破旧的土房里窜出3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他们好奇、惊恐的眼神让我怦然心动,我拿起相机就拍,结果遭到孩子母亲的一顿臭骂。在我不解之余,女店主告诉我,这家人远近闻名,女人因家穷辍学,嫁给了还有两个钱的“二流子”,这个男人什么也不会干,只会花钱,19岁的她几年里生了两女一男,家里越来越穷,人生的不如意使得她精神出了问题。听了这个故事,我突生一种“人生崎岖路,百姓奇事多”的感慨。当时我就想如果把这样的故事拍成照片那一定是一个很好的题材。如果每个村子都找一个这样有“名气”的人家拍成一个故事,就成了包罗万象的百姓民间故事系列,因为“有名气”就叫做“百姓名家”。
拍摄“百姓名家”,寻找线索和进行筛选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功夫,大多是由乡亲们推荐。拍摄一个阶段后我发现,人们推荐出来的这些“名家”不是什么村长、支书、种粮大户和致富发家的先进人物,而大都是很平常的、有着特殊遭遇的农民,就是这些平凡的小人物,却演绎了一个个感人肺腑的人生传奇。
我拍摄“百姓名家”的题材,全部来自黑龙江东部农村,我是利用业余时间走到哪里拍到哪里。东北白山黑水、风光壮丽秀美,人间有许多喜怒哀乐的故事,我愿意付出心血和努力用镜头为家乡的父老留下珍贵的资料!
数码拍成的“名家”:在系统拍摄“百姓名家”的几年里,我开始用传统的135相机,使用柯达 VS100反转片。从2003年开始我换了佳能EOS10D数码相机,想法也比较实际,就是我拍的这类故事图片用不着制作什么大片,而且数码相机使用方便,即拍即现随时观察效果随时调整。我拍摄“解放村雇工插秧女李继凤”时,她忙着日落前赶完二亩地的活,不愿意让我拍照,何况当时光线比较弱,我抓拍了好多,从数码后背直观看脸始终是黑的,我用闪光灯补光又拍了很多,全是大白脸,后来我用三个手指挡了一下闪光灯,又试了几张,终于在她到地头直腰休息的瞬间,拍摄成功了脸部光线恰到好处的这张片子。要是没有数码,那只有回去看了,就是想出了补光、减光的办法,还不知什么结果呢。另外,数码相机对暗部和弱光表现较好,有多挡感光度和色温可调整,这就为我在大多数弱光和反差较大的恶劣条件下拍摄提供了方便。数码相机还有一个特点是比较节省,一次购机可以不计成本随心所欲地拍摄实验,可以抓到最佳瞬间拍出特殊效果的片子。尤其是后期管理方便,直接上传到电脑,选择好的留存刻盘,编辑文字做记录。后期如需制作照片,在电脑上调整一下反差和色彩即可,照片就会清晰亮丽。
长发村老瓜农战喜丰:作为一个外来人,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最有故事。战老头是在成立生产队那会儿种瓜、种菜和妻子结识的,恩恩爱爱生有一双儿女。不想妻子在风华正茂时撒手人寰,他怀念妻子终身不娶,毕生精力用在种瓜种菜上,一只小狗养了10年。他种的瓜大菜好,远近闻名,十里八乡的人都托人聘请他。来长发村时,他不顾老家儿女的劝解,带着老狗花花孤身外出,车上不让带狗,他就领着花花步行600多里当作散心。他不缺钱花,儿女孝顺,他就有一个心愿:妻子当年最喜欢的那个树林,也是他们年轻时常去的地方,现在成了著名的公墓,老战就是要多挣些钱,用几万元钱的高价给老伴买个好墓地,作为他们的最后归宿。
清泉村敬仰毛主席的李冬荣:在当初生产队分田到户分财产时,李冬荣让人用车把大队里的毛主席像拉回来,恭恭敬敬地摆在明亮的地方供着。问起原因她回答得朴实又简单“没有毛主席就没有咱们的好日子”。一个家境贫寒、一身疾病的普通农家妇女为什么对领袖有那么深的感情?就因为她过去当过红卫兵,当过妇女队小队长,她留恋自己青年时期的风光舞台,她向往那个万众一心火红的毛泽东时代。
国兴村的铁匠李文昌父子:老李的铁匠手艺是家传的,为了不让手艺失传,他叫在城里修理汽车的儿子回来接班。儿子李明过惯了都市生活,还处了个在城里打工的对象,两人每月也有几百元收入,不愿回农村。老李骂儿子“狗戴帽子装人,到城里装什么大瓣蒜,挣两个钱穷嗖嗖的哪有在家里挣的钱实惠”!儿子说“破铁匠有什么出息,回农村有汽车修吗?”儿子不回来,老李憋着劲大干一场,在打铁的基础上又新上了修理农机具的活,生意红火起来了。偏巧,儿子要结婚没有积蓄回家求助,老爹说:“我有钱,结两次婚都够,你回来给我打两年铁挣回来还我”。儿子同意了,爷俩合着心干多种经营,一年下来就净挣8万多。现在小两口结了婚,全家也搬进了小二层楼。
国发村开发廊的张百娟:在一个不到40户人家的偏僻屯子里,挂了一个偌大的、金晃晃的牌匾“百娟发廊”,够扎眼的,村子里的人说:“真怪,一个洗头的比我们种地的挣的都多”。19岁就进城打工的张百娟回来后,除了变得时髦大方以外,没有带回来什么。虽然总有人说她的发廊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村子及附近的年轻人都喜欢跑来“享受”一下洗头的滋味。生意很红火,但她却很孤独,已经是24岁的人了,从不谈婚论嫁,从来不与村子里的人来往,有空就往城里跑。她常说一句话“我以后还要进城开发廊,弄出个样争口气!”跟谁争气不知道,反正现在她挣了不少钱,很多人都眼红,她也成了一个神秘的人。
集贤清泉村,从城镇嫁到农村来的陈凤(右):刚去拍摄时看到她在还略显富裕的家里抱着出生不久的孩子,显得无忧无虑。当初家里人对她确实很好,可第二年我再次拜访时情况就有了变化,她生了女孩后不久就下地劳动或去附近的林场打工,起早贪黑一天挣20元钱,现在她跟照片上判若两人,富庶安逸的生活从此离她远去。
解放村雇工插秧女李继凤(左):一个远近闻名的插秧快手,一天能插二亩地挣100元钱,可她身患腰间盘突出症,丈夫常年有病卧床,29岁的弱女子还要承担老少6口人的生活,她不拼命干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