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偿照顾植物人老板有何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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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家小院住进大恩人
  2009年7月14日晚,家住辽宁省丹东市宽甸满族自治县青山沟镇的老汉邢世祥,焦虑地给大儿子拨通了电话:“你弟弟平时每晚都往家打电话,这回怎么十天没来电话了?”沉寂了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爸,还是跟你说实话吧,我弟弟……出事了,正在江苏泰州的医院抢救呢……”
  邢世祥脑袋一片空白,话筒从手中滑落。时年61岁的邢世祥,共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婚后住在县城,小儿子邢宇翰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在大连结了婚生了娃。2006年年初,邢宇翰夫妇将患有智障的女儿小雪留给父母照看,夫妻俩远赴江苏泰州,举债成立了一家焊接厂。
  当邢世祥带着借来的两万元钱,火急火燎地赶到泰州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时,发现小儿子头部左侧塌陷,已经丧失意识。
  从守候在医院的儿子的五名员工口中,邢世祥得知,7月4日晚上九点钟,邢宇翰在回家途中,被一名因工资纠纷怀恨在心的员工,在黑暗中用铁棍猛击头部致伤。事发后,邢宇翰的妻子汪芸担心公婆承受不住打击,便隐瞒了此事。
  经过医生抢救,邢宇翰虽然保住了命,却变成了植物人,医生建议邢世祥将其带回家进行护理。2009年9月19日,邢世祥准备带着小儿子回辽宁老家,那五名无偿照顾邢宇翰的员工,一起护送他们回家。
  到了中转站沈阳后,四名员工先后告别,但其中一个叫郭智永的人却没走。当天晚饭后,郭智永对邢世祥说:“叔,老大(员工们对邢宇翰的称呼)是个好人,对我很好。我跟他干了四年,我俩早已成了好兄弟。我曾答应过和他一起同甘共苦,没想到,他现在却倒下了。我不甘心,我要留下来照顾他,让他站起来。”邢世祥有些犹豫,说:“旧债加上这次治病欠款,我欠着人家三十多万元,我掏不出给你护理的钱……”沒等邢世祥说完,郭智永情真意切地说:“叔呀,老大还欠着我七万多元工资呢。现在,我不但不要那七万多元了,还要好好照顾老大,我一定要让奇迹出现。”邢世祥听得老泪纵横。
  照顾邢宇翰的所有事,都由郭智永一人承担。一日三餐,他会将主食、青菜、鱼肉等食材,用搅拌机捣烂,然后用纱布缠上钢勺,将邢宇翰的嘴撬开,一点一点往里喂。餐后,他会用空掌,在邢宇翰的全身拍打,以防止肌肉萎缩。对于邢宇翰的大小便,他也随时收拾得干干净净。周围村民见状,感动之余,问他以前是否从事过护理行业,郭智永说,他没护理过任何人,这些招法都是在泰州医院时,跟护理其他病患的专业护工学来的。
  起初,邢世祥和家人都对郭智永持观望态度。一天深夜,邢世祥被尿憋醒,刚要出门方便,突然听到对面儿子跟郭智永睡觉的房间有动静。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从门缝看到,郭智永正用力搬儿子的身体。原来郭智永正在给儿子翻身,只见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将儿子的身体从外侧翻到里侧。随后,郭智永将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从原来的里侧换到外侧的位置,这才关灯躺下。
  回到床上后,刚才那感人的一幕,反复在邢世祥眼前闪现,感动得他热泪盈眶。就在邢世祥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他又听到对面房间有动静。他再次悄悄赶过去,看到郭智永又给儿子翻身了。翻完身后,郭智永居然将自己的枕头挪到了儿子的脚边,两人一个头朝上一个头朝下地躺着。邢世祥正疑惑时,只见郭智永躺下后,双手抓起了儿子的一只脚,从脚趾按摩到小腿,然后,又给儿子的另一只脚按摩,一下又一下,直到他睡着时,手里还抓着儿子的脚。
  邢世祥看了下桌上的钟表,从上次翻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邢世祥被彻底感动了,即使是亲生父母,也难做到这种程度啊。
  可即便郭智永如此悉心照料,半年下来,邢宇翰除了眼睛可以睁开,并无其他好转,妻子汪芸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离家出走。
  如亲人般悉心照料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年,邢世祥老两口对邢宇翰的恢复已经不抱希望,唯有郭智永没有灰心。每天晚上,郭智永都要将邢宇翰弄到轮椅上,将其绑成坐姿,然后给他烫脚,一年365天,从没有中断过。
  2010年9月末的一天晚上,郭智永在给邢宇翰烫脚时,发现邢宇翰右脚的大脚趾,在水盆中突然上翘了一下。惊喜之余,郭智永决定再试试。他拿过一个装有热水的水杯,手指探进杯中,感觉很热。于是,他将杯中的热水直接往邢宇翰的脚踝上倒过去。没想到,邢宇翰的右脚突然弹了起来,嘴里还“啊”了一声。
  “叔,婶,你们快看,老大有知觉了,他知道冷热了!”邢世祥和老伴匆匆跑过来,郭智永再次给他们演示。邢宇翰的脚遇到热水,确实有反应了,甚至知道躲开热水。此情此景,让三人喜极而泣。
  接下来,郭智永一边继续精心护理邢宇翰,一边努力开发其智力,他利用一切机会跟邢宇翰交谈。一天中午,郭智永去街上买回一些烤肉串和啤酒,坐到了邢宇翰面前。他自己吃口肉串喝口酒,再给邢宇翰喂一点肉串和一口酒,动情地说:“老大呀,还记得在泰州,咱经常这样喝酒吃肉串吗?真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这时,邢宇翰明确地给出了回应:“好,干。”郭智永高兴地跳了起来,他握住邢宇翰的手,说:“一言为定。”
  郭智永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将植物人老板照顾得不但苏醒过来,而且还能开口说话,但他没有满足,他决定,要想办法让邢宇翰下地走路。
  2011年初春,天气刚刚变暖,郭智永就用轮椅将邢宇翰推到小院,让他扶着铁栏杆站着。开始只能站立几秒钟,随着锻炼次数的增加,邢宇翰能站立的时间也逐渐变长,最终一次可以站上半小时。郭智永开始尝试让他抬脚走路。可体重近两百斤的邢宇翰说什么也迈不出第一步。情急之下,郭智永站在邢宇翰的身后,将自己的右脚伸进他的右脚底部,待他站稳后,用力将自己的右脚向前迈动,可郭智永的脚仅仅挪动了一点点。他又将自己的左脚插进邢宇翰的左脚底,用自己的力量,托着邢宇翰的左脚迈进了一步。只走了这两步,郭智永再也托不动了,因为他感觉脚面钻心疼痛。脱下鞋袜,他发现两只脚面已经被压得塌陷,而且呈青紫状态。
  第二天,郭智永又带着邢宇翰来到铁栏杆旁,他对邢宇翰说:“老大,这次我用脚托着你的时候,我喊一二三口令,每当我喊到三的时候,我们一起使劲,这样下去,我保准你能学会走路。”邢宇翰回答:“听你的。”就这样,每天上午,邢世祥家的小院中,总会重复地传出“一——二——三”的口号声。路过小院门口的村民,无不被感动得停下脚步,大加称赞。   大善人原是杀人犯
  2012年4月18日早上,正在做饭的邢世祥老伴,突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众人急忙将她送到县医院,医生诊断为脑出血,虽经全力抢救,但还是离开了人世。老太太去世后,出走两年的汪芸,回来将女儿接走了。家里只剩下了邢世祥父子跟郭智永三人相依为命。
  郭智永安慰心灰意冷的邢世祥:“叔,有我在,莫愁。”郭智永的劝慰,让邢世祥的心情逐渐明朗起来。
  时间转眼到了2013年“五一”前夕,天气变暖和后,郭智永加大了对邢宇翰的训练强度。说来也怪,当邢宇翰耍赖不肯锻炼的时候,邢世祥咋说都不管用,严重时气得踢他,他仍旧一动不动。可是,郭智永过来劝说,他就心甘情愿地下地迈步了。到最后,他扶着铁栏杆,在院中每天能走八个来回。
  就在邢世祥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时候,一件事情让所有的美好幻想都戛然而止。
  2013年5月6日下午4点钟,宽甸县青山沟镇派出所的几名民警,走进邢世祥家的小院,对刚刚捕鱼回来的郭智永说:“有人举报你违规捕鱼,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笔录吧。”当时,邢世祥也在家,他没多想,以为郭智永过一会就能回来。
  天已黑透了,郭智永没回来;一夜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邢世祥急得彻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他给村主任打电话求助:“主任啊,民警说我们家老郭违规捕鱼,带到派出所做笔录去了,你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如果真的违规了,我愿意掏罚款……”村主任答应帮忙去问。
  中午时分,村主任打来电话说:“老邢啊,别等他了,他是杀人犯!”邢世祥惊呆了,缓过神来,他走出院门,正好有几个村民往他家走。不一会,许多村民都闻讯赶来。大家议论纷纷,都表示难以置信:这么难得的大善人,咋是杀人犯呢?
  邢世祥已没心思参与别人的议论,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停流泪。当邢宇翰听说郭智永原来是杀人犯后,也呜呜地哭了起来。见状,邢世祥对身边的村民说:“老郭走了,我这家也不像个家了。”他又指着儿子说,“没人像老郭那样照顾他,恐怕他就活不了多久了……”周围的人见状也忍不住跟着落泪。
  两天后,邢世祥得知,青山沟镇派出所的民警,在听说他家有个无偿奉献的外来人口后,一直关注着这个人。通过秘密查询,发现此人有很多疑点。于是,5月6日傍晚,趁他刚捕鱼回来的机会,借口有人举报,将其带走。很快,郭智永交代,他家住吉林省公主岭市柳杨镇。1990年7月30日晚,因大姐常遭丈夫殴打,出于激愤,他用刀将姐夫杀死后潜逃至今。
  2014年元旦前夕,吉林省四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郭智永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郭智永表示服从判决,没有提起上诉。
  郭智永对邢宇翰的无偿付出,也许是为自己心灵救赎,也许只是他选择的一种躲藏途径,但无论他怎样努力,無论他潜逃多久,最终,他都要为自己曾经的过错承担后果!(文中人物均为化名。作者声明:本文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违者视为侵权!)
  编辑 陈陟 czmochou@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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