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大沉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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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憨大姓刘,名汉,瘦高个,眉粗唇厚;年过半百而精力旺盛;家有老妻,丑而贤,未育。
  憨大乃刘家村人氏;生性憨直,认死理,一头撞在南墙上也不回头;既不会察颜观色,又不会阿谀奉迎。他喜欢帮人,有求必应,看到老弱病残,一定帮上一把,而且真心实意,不遗余力:别人小两口吵架,他会力劝不止,吼了男的,又数落女的,第二天小夫妻和好如初,反转来说他多管闲事……久而久之,刘汉便有了憨大的美称,盖因“汉”与“憨”同音,加之他排行老大之故也。随着这诨号的传出,他那敢于较真、心直口快、乐于助人的品格也闻名于乡里。
  村里进行新一轮基层改选,村民掂量来掂量去,竟觉得憨大私心少,办事认真,是村主任的合适人选。几经议论,憨大的威信便空前高涨,最后一举击败4个候选人,以绝对多数的选票当选为新一届村主任。憨大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决心为村民办点实事。
  憨大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走访村民。
  第一户是刘成家。刘成早年重男轻女,生育超计划,他妻子一连四胎生了4个千金,一直到第五胎喜得贵子才去做了结扎。因此留下后遗症——这半个“班”的子女,加上父母八九口人,全家温饱都很勉强。看见憨大来了,刘成就热呼呼地吆喝开了:“哎呀,村主任来了,快请坐。”一边递烟让坐,一边吩咐妻子:“快去打点酒,备点菜,中午村主任在咱家吃饭!”憨大一听慌了,留下一句“要注意自力更生,实在有困难再找我!”便走了。刘成怎么留也留不住。
  接着,憨大又来到了刘老五家。刘老五是村里有名的富户,1栋3层楼的豪华住宅,在村子里有如鹤立鸡群。一进门,憨大就闻到了一股醇醇的酒香。刘老五正在独斟小酌。“是村主任来了呀,来,坐!咱弟兄俩喝几盅。”憨大牢记上任前,乡长关于反腐倡廉、“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的那番训词,也丢下一句话:“要生财有道,共同致富。”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刘老五家……
  几天工夫,憨大终于走访完毕,心里有了谱,一个带领村民致富的计划在脑子里也慢慢成型了。他打算分三步走:第一步树立新风,禁赌、禁止封建迷信和红白喜事大操大办之风;第二步架桥修路,沟通与外界的联系;第三步科学养殖,把山村变成花果山……
  憨大将规划打印成文,正准备召开村委会研究,付诸实施时,不料乡里一纸公文,解除了他的村主任职务。憨大回想这些天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对自己的免职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憨大拉肚子,到村子的公厕里出恭时,才知道这个谜底:在憨大正要站起来系裤带时,墙那边传来了女人们忽高忽低的议论:
  “这憨大,屁大一个官,架子还不小!”
  “可不是,那天到我家,买了酒,炒了菜,他竟然不领情,拍拍屁股就走了。”
  “是啊,连根烟都不接,不就是那个憨样,啥了不起!”
  “听说麻将也不让打、生日喜庆也不让做酒,那还算过日子吗?”
  “像他这样严重脱离群众,还能当村主任?比一比,看一看,还是老主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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