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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刚,山东广播经济频道总监,经常听到同事们感叹:“现在就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至于他自己,2015年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担忧与信心之间”。
张新刚告诉《瞭望东方周刊》,预计2015年山东广播经济频道收入约为5000万元。此前一年则是8400万元,达到“历史最高数字”。那一年,据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科技司无线处处长周新权公布的数字,以传统电台为主的全国广播行业收入超过136亿元。
“这个数字,就是传统广播电台的天花板了。”阿基米德FM的CEO王海滨对《瞭望东方周刊》说。基于这种判断,上海东方广播创建了自己的互联网音频产品——阿基米德FM。从业25年、因《直通990》而被上海市民熟悉的王海滨转战网络。
电台革命,正在进行。
“天花板”到来
虽然感觉上不如电视等媒体影响力大,但传统广播的日子一直不错,这是一个相对隐秘又富饶的领域。一个有些惊人的数字是,一家省级音乐广播电台的年广告收入,最高可达4亿元人民币。
虽然平面、电视媒体持续受到互联网冲击,但几年来传统广播电台受到的影响并不大。根据第三方数据机构尼尔森网联的报告显示,2015年上半年全国广播行业广告营收仍实现9%的增长。
在2014年创造8400万元收入的山东广播经济频道,全部团队仅49个人。
车语传媒创始人俞清木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是汽车拯救了电台。
以美国市场为例,上世纪50至60年代随着电视的崛起,广播电台市场份额压缩,几近消亡。但是随着汽车在美国的普及,电台焕发第二春。
这样的商业逻辑一直延续至今,广告主看重“有车一族”的广告价值,投放广播电台也被认为是“精准投放”。
俞清木创立的车语传媒正是一家负责对接电台与广告主的代理公司,即通过承包地方交通广播等的广告业务,将其节目与广告主进行匹配,甚至深度参与到节目制作。
广播电台的广告代理分为三种形式:一种为整频代理,将整个频道广告打包给一家代理公司,频道拿固定收入;一种为行业代理,将频道广告按照行业分类等交给不同代理公司;最后一种则是自身参与广告,分拆打包。将广告分拆越细,商业价值就越高。
同时,广播受政策影响较深。在历史上,山东广播经济频道曾因整顿医疗广告而导致收入大幅变动。
但是制约广播电台的根本因素还是商业模式:单一出口的广告模式成为限制其增长的最大桎梏。
在上海,上海东方广播占据了96%的市场份额,这意味着增长空间有限。而这正是阿基米德FM得以推出的背景。
其实,在此之前,互联网电台早已潜流涌动。
电台之变
在尼尔森网联CEO张余看来,广播媒体是唯一拥有较好交互性的传统媒体,这使得广播的受众群黏性较高。另一方面,伴随着中国家庭汽车保有量的持续增长,广播收入也水涨船高。
交互与汽车对广播来说是标签一样的存在。
上世纪80年代,随着程控电话大规模推广,珠江经济台率先让电话打到直播间,广播从此进入了交互时代。
收音机与汽车是收听电台广播最重要的两条渠道。而随着收音机市场逐渐萎缩,取而代之的变成了手机。
2011年蜻蜓FM面世,2012年喜马拉雅FM推出,2013年车语传媒也推出了考拉FM,互联网电台市场引来一批创业者。彼时正是智能手机普及与3G、4G网络的成熟期,开放的移动互联网开始介入相对封闭的广播电台。
创始团队为传统广播人的蜻蜓FM以聚合形式,链接了3000家中文广播电台。这使得用手机听广播成为普遍的使用场景,手机也取代收音机的功能。张新刚甚至向本刊记者说,“录音机在未来可以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手机带来的已不仅仅是收听介质的改变,而是从收听习惯、受众人群甚至商业模式上的重构。
音频类节目由单一的直播变为直播 点播形式,手机载体改变了受众结构。年轻人开始大量收听广播,从而引起广播内容形式发生改变。越来越多的草根播客登录互联网电台,这些最终导致商业模式的变革。
一个可以想象的结果是,未来广告投放将会逐渐呈现“概率式投放”:根据用户收听习惯实现定向推送。没有大数据作为支撑的传统电台的估值将继续下行。
只是,互联网电台与传统电台目前还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阶段。蜻蜓FM的CEO杨廷皓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蜻蜓FM带来的是增量市场,使传统电台多了一个新渠道。
蜻蜓FM还为此提供了新的合作模式:如果电台许可,蜻蜓FM将电台原来的广告替换为蜻蜓FM的广告主广告,并与电台进行分成。不过杨廷皓承认,类似的合作还没有形成规模化收入。
平台时代
事实上,广播电台一直在借助互联网扩展自己的空间。以山东广播经济频道为例,早在2013年就曾推出移动端APP“鲸彩”,更早则是利用PC将内容进行传播。但现实情况是,“鲸彩”一直不温不火,没有形成广泛影响力。
张新刚也没有办法,“‘鲸彩’只是经济广播的,一个频道的影响力有限”。
从组织架构上,山东广播电台下属9个频道由5位台领导分管,各频道各自为战,这也直接导致了各客户端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顶层设计”一直被张新刚反复提及。他认为,传统广播电台做新媒体必须整体推进,不然广播的地域性难以适应互联网的开放特征。
他最羡慕的就是阿基米德FM:在整体收入持续增长的情况下依然推出了新媒体终端。
王海滨也赞成顶层设计的重要性,“传统媒体转型更多应是‘一把手’工程。”除此之外,他也深刻感受到技术的重要性,组建一支技术团队成为转型过程中的关键一环。
他把广播电台做APP比做传统杂志转型做电视:同样的薪资水平下,编导不会去杂志做的电视台,而是去成熟电视台。“工程师也一样,他们在一个很难提升技术能力的环境下没有安全感。”解决的方法是寻找技术大牛,以此吸引更多工程师。
王海滨希望,阿基米德FM能够成为一款真正的互联网产品,以此改变传统电台单向传播的形式,突破“天花板”。
如果做传统广播,上海是上海的上海,而在互联网世界里,上海是全国的上海。阿基米德FM需要面对的是全国的用户。王海滨的思路是将全国广播电台集中在阿基米德FM上。
与其他互联网电台属性不同,阿基米德FM承担了媒体融合大背景下的试验责任,更像是“命题作文”。
“更具有使命感。”但王海滨并不认为是尴尬,“阿基米德同样是要与市场上的产品进行PK。”
对于阿基米德FM来说,更重要的使命是让传统广播电台知道什么样的内容对应什么样的观众,知道用户是谁、在哪里,以此成为再造传统广播的工具。其后台数据也多为传统广播所设计,并免费开放给合作方。
在他看来,其他互联网电台是工具类的产品,只是需要的时候才会使用。阿基米德FM应该是一款提供社交服务的音频电台,用户可以通过节目找到自己喜欢的兴趣部落与社区,加强互动与黏性。
走音频社交的产品路线也许暗合传统广播的需求。但一个问题是,基于音频的社交是否成立,这依然需要验证。
有一次,王海滨问上海本地知名博客主魏武挥:“我们怎么与市场上网络音频公司竞争?”魏武挥说了两点:懂得砸钱;处理组织关系。
当本刊记者将这个问题抛给王海滨时,他说,“两者使命不一样,我们没有资本要求,心态会好一点,不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