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瑞:我最恨你了,Bob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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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经一番激烈的竞争,突破重重关卡后,我终于如愿进入了第一志愿——柯柏联盟学院。原本以为能从此海阔天空,岂料,进去以后才发现怎么同学个个都好有个人风格、有自信,信手拈来的灵感与创意,简直让我惊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有一次,雕塑课出了个题目“光”,要学生自由发挥。我不假思索就在教室地板上点燃了一堆(上百根)蜡烛,而班上一个来自日本的酷酷的女生带领着全班师生到距离学校十条街外一个荒废的工地,让我们体验空间与光线阴暗交错的自然变化。老师竟然给她最高分,我真是不服气,只觉得是老师不懂得欣赏我。
  后来,我渐渐明白,在这个学校光靠精巧的工法跟制式化的创作思维想取胜,根本行不通。要有敏锐的领悟力与观察力,理解老师们在传达什么,发掘每个单纯project(项目)背后的各种可能性。你需要从感性的体验、欣赏到理性的评论,分析自己及别人的作品,绝不是传统教育下塑造出来的“乖乖牌”。
  大学四年,在绘画领域我一直不得志,主要原因归咎于我又爱又恨的Bob Slusky 老师,他的专长是素描。但无论我如何努力,总是得不到他的肯定。他认为我总是紧守着擅长的技术不放,唯有勇敢尝试,突破自我的限制,才能更上一层楼。当时十八岁的我年轻气盛,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这根本是在针对我。
  越是无法获得Bob 的赏识,我就越想得到他的肯定。硬着头皮,我连续三年都选了他的课,心想:“评评看我的作品,真有那么糟吗?”
  “为什么不试着敞开心房,用心去聆听超越视觉的想象?换个角度学习,技术固然重要,但可贵的是心灵的未知探索。”他看着我的画对我说。
  什么?我这么注重严谨细腻的铺陈,还不够好?我觉得他彻底侵占我的创作领域。回想起当时的我,真的很坏,只要听到有学长、学姐对他不满,我就会想办法融入,以批评他为乐!
  大学毕业后,我顺利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研究所攻读艺术硕士,终于脱离了Bob 的乌云罩顶。有天上课,我正在尽情地拿着炭笔画画,站在我身后的老师忽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兴奋地说:“太棒了!同学们赶快过来看。”我头昂得特高,一边还故作不在乎地继续画。老师激动地接着说:“你们看Kristy,看看这线条,看她如何构图,看那笔触多动人!”我超得意!“你们知道这么独特的风格是从哪里来的吗?”啊?我愣了一下。“是来自柯柏联盟一个很有影响力的老师Bob Slusky,他最为人知的经典教学,是融合建筑与纯艺术的创新绘画体验,将其注入素描的笔法养成中。今天你让我们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手绘线条,谢谢你!”
  我几乎要哭了!恨这个人恨了四年,没想到他的影响竟然如此深。当年Bob 要我不停地左右来回画线的训练,原来是在培养我敏锐独特的观察力、专注力。二十年后的今天,我才听懂他要告诉我什么……
  (墨晗摘自《喂,干嘛不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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