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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作为一种新的文学形态，生态文学必须处理好生态和文学、生态真实和艺术创造的关系。《飞屋环游记》以艺术想象性和创造力与生态进行对话，并将它转换为动画与生态学相结合的一种特殊的艺术文本。动画让生态的整体诉求和冒险、爱情追求互相抵牾，在充满辩证式的张力之感中凸显生态的意义。动画的张力之美主要体现在叙述主旨的转向、人物灵魂的升华以及音乐的转换等三个方面。
关键词：动画 生态 张力
《飞屋环游记》是皮克斯动画工作室2009年推出的第十部动画电影，该片由彼特·道格特执导，动画讲述了从小就怀揣冒险梦想的老人卡尔为了兑现对已去世的妻子艾莉的承诺，利用无数五彩斑斓的气球作为动力，开始了飞屋冒险。这部动画影片获得了第82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此外还摘取了最佳电影配乐奖的桂冠。
影片以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创造性的画面来讲述故事，融合了爱情、友情、冒险等元素，是一部适合所有年龄段观众观看的动画。在爱情、友情、冒险元素之外，影片还有着对和谐生态的追求。影片展现作为大鸟凯文保护者的卡尔、罗素和作为掠夺者的探险家蒙茨之间的对抗，并最终以大鸟凯文回到家园，蒙茨从空中坠落作为结局。动画以生态整体主义作为自己的价值追求，并且影片没有把现实生态母本进行简单照搬和自然模拟，而是以艺术想象性和创造力与生态进行对话，并将它转换为动画与生态学相结合的一种特殊的艺术文本。在生态的讲述上，动画在生态诉求同冒险、爱情追求之间设立障碍和矛盾，让生态始终在一种辩证式的张力之感中呈现在观众面前。这种张力之美主要体现在叙事主旨的转向、人物灵魂的升华以及音乐的转换等三个方面。
叙事主旨的转向：从冒险之旅转向生态整体
动画一开始叙述了儿时的卡尔和艾莉对冒险的向往和憧憬，卡尔把去南美探险的蒙茨作为自己的偶像，蒙茨的“探险就在前方”（Adventure is out there）更被小卡尔当做至理名言。艾莉把整个屋子当成一艘大飞船，想象着她的冒险之旅。共同的爱好使他们走到了一起，长大成人后的他们结为夫妻。婚后艾莉被查出不能生育，卡尔以他们儿时去南美天堂瀑布探险的梦想重新让艾莉恢复生活的信心。但是为了看病、修汽车、修房子，他们又不得不把储存的旅费花掉。两人逐渐老去，在一天打扫卫生时，卡尔再次想起他们未曾实现的愿望，卡尔订了机票，准备在山坡野餐时给艾莉一个惊喜。但是垂垂老矣的艾莉再也爬不上那个山坡，她住进了医院，随后离开了人世。
艾莉去世后，对妻子的思念和现实的鼎沸使得卡尔决定完成妻子未了的梦想，他利用万千气球开始了飞屋旅行。在冒险之旅中，卡尔邂逅了小男孩罗素、喜欢吃巧克力的大鸟凯文和会说话的机器狗道格。最令他意外的是他居然遇见了儿时的偶像探险家蒙茨，并到蒙茨的飞艇中做客。照此叙述下去，影片可能成了一部探险动画，抑或是一部人文地理的科普片，影片无疑会带给观众新奇的景观，但也会因此失去一些矛盾冲突，从而显得平庸。
皮克斯动画的导演们当然不愿意拍摄一部虎头蛇尾的平庸之作。动画在叙事趋于平淡之时风云突起，这种情节的突转就在于卡尔和蒙茨探险意义的冲突。蒙茨的冒险并不是寻求视野的开阔和心灵的体验，而在于追逐名利；而卡尔的冒险则是为了寻求心灵世界的丰富，在于对自由和生命的热爱。当蒙茨要剥夺大鸟凯文的自由时，卡尔儿时心目中的冒险英雄形象也就轰然倒塌，成为一个赤裸裸的掠夺者。
因此，如果说动画开始是以卡尔和艾莉对冒险的渴望以及卡尔去实现艾莉未了心愿作为叙事动力，那么在碰到蒙茨以后，动画开始围绕着凯文建立起矛盾冲突，以卡尔和蒙茨的斗争作为叙事动力和叙事结构，动画的叙述主旨从冒险转向了对生命、自由、生态的保护。
在经历了一番山川峻岭和悬崖峭壁上的惊险追逐后，卡尔、罗素、凯文在道格的帮助下逃出了蒙茨及其机器狗的大本营，但很快蒙茨就发现了卡尔的致命之处。蒙茨点燃了被卡尔视为他和艾莉爱情见证以及精神寄托的飞屋，给卡尔设置了一个两难困境：燃烧的飞屋和断腿的凯文。尽管承受着道德上的谴责，但是卡尔还是选择了去拯救飞屋。在翻看了艾莉的Adventure Book后，卡尔的价值观念发生了改变，他放弃了给飞屋带来过多负担的家具，去营救凯文。影片设置了卡尔和蒙茨的二人决斗，罗素和机器狗驾驶的战斗机在空中战斗，以及以道格和阿尔法为首领的群狗的追逐场面。最后，动画设计了卡尔利用凯文爱吃巧克力，让凯文带着罗素跳出飞屋的场景，而贪婪的蒙茨则随着飞屋从云端坠落。就像所有美好童话的结局一样，正义一方最终获得了胜利，并且从此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灵魂的升华：爱情的承诺到生命的自由
动画用了4分钟的经典片段展现了卡尔和艾莉相濡以沫的温馨生活。他们装饰家园，那客厅中的两把椅子成为他们爱情的见证，他们躺在草地上欣赏蔚蓝天空中变幻莫测的白云，并畅想着生一群孩子。卡尔享受着美好的爱情，“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在艾莉离去后，动画用了一分半钟的时间表现了卡尔的孤独以及对妻子的思念。卡尔起床，阳光照在床的另一半，原来艾莉睡觉的地方空空荡荡；卡尔吃早餐，餐具依然成双成对，但却没了餐具的主人；卡尔擦玻璃，窗外不再有艾莉的笑容；卡尔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休息，旁边的椅子依旧，但却没有了昔日的佳人；卡尔擦拭在艾莉照片前的一个小鸟摆设，但却物是人非，幽明殊途，艾莉已然离去，爱情真的成了一只孤独的小鸟。“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动画通过这些日常生活细节的表现，展现了卡尔对艾莉不绝如缕的思念之情，以及生前死后所造成的巨大失衡给卡尔带来的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伤感之意。
动画不仅通过典型生活细节的选取来表现思念之情，并且通过音乐和画面的对比来进一步渲染离别之苦。在这段表现卡尔一个人孤独生活的片断中，动画用歌剧《卡门》中著名的咏叹调《爱情是一只孤独的小鸟》来作为背景音乐。这段音乐节奏明快，充满着青春气息和理想情怀，显然其氛围和影片所要表达的内容是背道而驰的。但导演偏偏就用了这段背景音乐，正所谓“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正是这种具有强烈对比的拼接让动画中的这个段落更具有张力和感染力，年迈的卡尔失去妻子后的孤独之感和思念之情表现得更为浓烈。
对妻子的爱恋使得老卡尔决定完成妻子生前的冒险梦想，开始了飞屋冒险旅程。同样是出于对艾莉的怀念，在面临保护木屋和拯救凯文的两难困境时，尽管要承受不道德所带来的良心谴责，卡尔还是选择了保护木屋，让蒙茨带走了凯文。回到木屋中的卡尔再次翻开了艾莉留下的Adventure?摇Book，看到艾莉在天堂瀑布照片之后所贴的婚后两人的生活照片及留言，卡尔意识到，自己以冒险历程的完成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以及感情，而对艾莉来说，自己对她的爱情则是她最好的收获，她并没有什么遗憾，爱情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冒险。这时候的卡尔终于明白爱情的真谛在于对精神世界的观照，在于对生命的人文关怀，而不在于冒险旅行这样一个形式的完成。
观念发生转变的卡尔把木屋中的家具抛出屋外，这其中就包括见证他们幸福一生的那两把椅子。这是一个抛弃旧家具的过程，也是一个放弃旧观念追求新价值理念的过程。舍弃负担的飞屋再次飞上了天空，卸下了爱情负担的卡尔精神世界也得到升华。他操纵飞屋去营救凯文，去寻求自由、正义等精神元素。卡尔成功地营救了凯文和罗素，而蒙茨则和飞屋从云端中坠落。飞屋坠毁，罗素去安慰卡尔，这时候卡尔则说“那不过是个房子”。
音乐的转换：从舒缓、悠扬到激昂、铿锵
在和《阿凡达》、《大侦探福尔摩斯》、《拆弹部队》、《了不起的狐狸爸爸》4部电影的竞争中，《飞屋环游记》最终脱颖而出，以简单的配器手段和音乐技法完美诠释了动画的主题，音乐和画面相得益彰，获得了第82届奥斯卡最佳配乐奖。
《飞屋环游记》配乐随着影片主题的转向而转换主题节奏。在表现卡尔和艾莉婚后甜蜜爱情的4分钟默片段落中，音乐是古朴的华尔兹变奏，弱音小号、小提琴、钢琴、钢片琴、双簧管等各种乐器交替轮奏。在表现卡尔和艾莉共同工作、布置房屋、户外游玩、看书休息时，音乐是奔放、欢快、悠扬的，当画面叙述到艾莉被检查出不能生育时，音乐又变得沉重、缓慢、忧伤。为了看病、修汽车和修房子，他们不得不花掉储存起来的旅费，在这个时候，音乐变得诙谐，以此表达了夫妻俩无奈却又乐观的生活态度。随后，影片以艾莉为卡尔所打领带的颜色来暗示时光的流逝，在这时，音乐是欢快、悦耳的，而当艾莉再也无法爬上昔日轻松登上的山坡，并住进了医院，无法去实现儿时探险梦想时，音乐又再次变得舒缓、忧伤。尽管没有了对白、旁白和独白，但音乐以它的轻重缓急表达了影片中内敛而丰富的情感，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其独特的叙事能力。画面中卡尔夫妇感情生活的高兴、愉悦、哀戚、悲伤与音乐的奔放、悠扬、缓慢、哀伤相得益彰，观众也随着音乐的流淌和画面的切换或欢欣，或哀伤，或惋惜，或感动。
在这些段落中，音乐是抒情的小夜曲，当动画叙事转到卡尔为保护凯文和蒙茨战斗时，音乐则成了坚定的进行曲风格，变得铿锵有力。在卡尔和罗素带着房子在悬崖峻岭摆脱群狗的追逐时，音乐急促、紧张，与卡尔、罗素急切的心情相映成辉。当卡尔扔下屋中过多的家具，操纵飞屋决定去营救凯文时，弦乐组和铜管乐隆重登场，反映出卡尔坚定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音乐随着叙事主旨的变化而实现了壮美和优美的转换，柳丝花朵之后，忽又山摇地撼，在婉约缠绵之后，忽又豪放激昂。
张力之美
作为一种新的文学形态，生态文学必须处理好生态和文学、生态真实和艺术创造的关系。生态文学终究是文学而不是生态学，应该具有审美性、超越性和创造性。文学是具有情感性、创造性和想象力的审美意识形态，是一种有着自己传统经验和审美成规的话语实践，是一种个性化的、感性的想象世界的方法。生态文学的价值最终还是要由它的文学性来衡量、判断，而不是它涉及了什么生态，“生态文学的价值，主要不是看它写了什么样的生态而是怎样写生态，即是否根据自己对生态的理解和感受，通过写情和写人的审美中介，将其纳入富有意味的审美机制中加以表现……真正的生态文学，它所有有关生态的思维理念都被充分地情感化、形象化了，因而它的生态叙事既是生态的，更是审美的，具备文学作为人学应有的情感和美感、温暖和魅力”①。
对于综合了文学、戏剧、音乐、舞蹈、美术、建筑、电影、电视等多种艺术门类，并且具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体系和表达方式的动画来说，在面对生态时，同样要在富有意味的审美机制中加以表现，体现出艺术应有的情感和美感。《飞屋环游记》把生态的整体诉求和冒险、爱情对立起来讲述，在充满辩证式的张力之感中凸显生态的意义。
张力的艺术魅力就在于对立、冲突的两种力量在撕扯、拉伸中造成文本内部的紧张，从而营造出意蕴丰赡的审美意境。正如卡西尔所言：“一切时代的伟大艺术都来自于两种对立力量的相互渗透。”②在面对如何叙述生态、如何表达生态整体主义的时候，动画《飞屋环游记》在生态与冒险、爱情等元素的矛盾、抵牾中凸现出生态的价值和意义，让生态在一种辩证式的张力之感中呈现出来。
注 释：
①吴秀明、陈力君：《论生态文学视野中的狼文化现象》，《中山大学学报》，2008（1）。
②卡西尔［德］著，甘阳译：《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版，第207页。
（作者为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博士）
编校：董方晓
关键词：动画 生态 张力
《飞屋环游记》是皮克斯动画工作室2009年推出的第十部动画电影，该片由彼特·道格特执导，动画讲述了从小就怀揣冒险梦想的老人卡尔为了兑现对已去世的妻子艾莉的承诺，利用无数五彩斑斓的气球作为动力，开始了飞屋冒险。这部动画影片获得了第82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此外还摘取了最佳电影配乐奖的桂冠。
影片以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创造性的画面来讲述故事，融合了爱情、友情、冒险等元素，是一部适合所有年龄段观众观看的动画。在爱情、友情、冒险元素之外，影片还有着对和谐生态的追求。影片展现作为大鸟凯文保护者的卡尔、罗素和作为掠夺者的探险家蒙茨之间的对抗，并最终以大鸟凯文回到家园，蒙茨从空中坠落作为结局。动画以生态整体主义作为自己的价值追求，并且影片没有把现实生态母本进行简单照搬和自然模拟，而是以艺术想象性和创造力与生态进行对话，并将它转换为动画与生态学相结合的一种特殊的艺术文本。在生态的讲述上，动画在生态诉求同冒险、爱情追求之间设立障碍和矛盾，让生态始终在一种辩证式的张力之感中呈现在观众面前。这种张力之美主要体现在叙事主旨的转向、人物灵魂的升华以及音乐的转换等三个方面。
叙事主旨的转向：从冒险之旅转向生态整体
动画一开始叙述了儿时的卡尔和艾莉对冒险的向往和憧憬，卡尔把去南美探险的蒙茨作为自己的偶像，蒙茨的“探险就在前方”（Adventure is out there）更被小卡尔当做至理名言。艾莉把整个屋子当成一艘大飞船，想象着她的冒险之旅。共同的爱好使他们走到了一起，长大成人后的他们结为夫妻。婚后艾莉被查出不能生育，卡尔以他们儿时去南美天堂瀑布探险的梦想重新让艾莉恢复生活的信心。但是为了看病、修汽车、修房子，他们又不得不把储存的旅费花掉。两人逐渐老去，在一天打扫卫生时，卡尔再次想起他们未曾实现的愿望，卡尔订了机票，准备在山坡野餐时给艾莉一个惊喜。但是垂垂老矣的艾莉再也爬不上那个山坡，她住进了医院，随后离开了人世。
艾莉去世后，对妻子的思念和现实的鼎沸使得卡尔决定完成妻子未了的梦想，他利用万千气球开始了飞屋旅行。在冒险之旅中，卡尔邂逅了小男孩罗素、喜欢吃巧克力的大鸟凯文和会说话的机器狗道格。最令他意外的是他居然遇见了儿时的偶像探险家蒙茨，并到蒙茨的飞艇中做客。照此叙述下去，影片可能成了一部探险动画，抑或是一部人文地理的科普片，影片无疑会带给观众新奇的景观，但也会因此失去一些矛盾冲突，从而显得平庸。
皮克斯动画的导演们当然不愿意拍摄一部虎头蛇尾的平庸之作。动画在叙事趋于平淡之时风云突起，这种情节的突转就在于卡尔和蒙茨探险意义的冲突。蒙茨的冒险并不是寻求视野的开阔和心灵的体验，而在于追逐名利；而卡尔的冒险则是为了寻求心灵世界的丰富，在于对自由和生命的热爱。当蒙茨要剥夺大鸟凯文的自由时，卡尔儿时心目中的冒险英雄形象也就轰然倒塌，成为一个赤裸裸的掠夺者。
因此，如果说动画开始是以卡尔和艾莉对冒险的渴望以及卡尔去实现艾莉未了心愿作为叙事动力，那么在碰到蒙茨以后，动画开始围绕着凯文建立起矛盾冲突，以卡尔和蒙茨的斗争作为叙事动力和叙事结构，动画的叙述主旨从冒险转向了对生命、自由、生态的保护。
在经历了一番山川峻岭和悬崖峭壁上的惊险追逐后，卡尔、罗素、凯文在道格的帮助下逃出了蒙茨及其机器狗的大本营，但很快蒙茨就发现了卡尔的致命之处。蒙茨点燃了被卡尔视为他和艾莉爱情见证以及精神寄托的飞屋，给卡尔设置了一个两难困境：燃烧的飞屋和断腿的凯文。尽管承受着道德上的谴责，但是卡尔还是选择了去拯救飞屋。在翻看了艾莉的Adventure Book后，卡尔的价值观念发生了改变，他放弃了给飞屋带来过多负担的家具，去营救凯文。影片设置了卡尔和蒙茨的二人决斗，罗素和机器狗驾驶的战斗机在空中战斗，以及以道格和阿尔法为首领的群狗的追逐场面。最后，动画设计了卡尔利用凯文爱吃巧克力，让凯文带着罗素跳出飞屋的场景，而贪婪的蒙茨则随着飞屋从云端坠落。就像所有美好童话的结局一样，正义一方最终获得了胜利，并且从此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灵魂的升华：爱情的承诺到生命的自由
动画用了4分钟的经典片段展现了卡尔和艾莉相濡以沫的温馨生活。他们装饰家园，那客厅中的两把椅子成为他们爱情的见证，他们躺在草地上欣赏蔚蓝天空中变幻莫测的白云，并畅想着生一群孩子。卡尔享受着美好的爱情，“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在艾莉离去后，动画用了一分半钟的时间表现了卡尔的孤独以及对妻子的思念。卡尔起床，阳光照在床的另一半，原来艾莉睡觉的地方空空荡荡；卡尔吃早餐，餐具依然成双成对，但却没了餐具的主人；卡尔擦玻璃，窗外不再有艾莉的笑容；卡尔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休息，旁边的椅子依旧，但却没有了昔日的佳人；卡尔擦拭在艾莉照片前的一个小鸟摆设，但却物是人非，幽明殊途，艾莉已然离去，爱情真的成了一只孤独的小鸟。“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动画通过这些日常生活细节的表现，展现了卡尔对艾莉不绝如缕的思念之情，以及生前死后所造成的巨大失衡给卡尔带来的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伤感之意。
动画不仅通过典型生活细节的选取来表现思念之情，并且通过音乐和画面的对比来进一步渲染离别之苦。在这段表现卡尔一个人孤独生活的片断中，动画用歌剧《卡门》中著名的咏叹调《爱情是一只孤独的小鸟》来作为背景音乐。这段音乐节奏明快，充满着青春气息和理想情怀，显然其氛围和影片所要表达的内容是背道而驰的。但导演偏偏就用了这段背景音乐，正所谓“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正是这种具有强烈对比的拼接让动画中的这个段落更具有张力和感染力，年迈的卡尔失去妻子后的孤独之感和思念之情表现得更为浓烈。
对妻子的爱恋使得老卡尔决定完成妻子生前的冒险梦想，开始了飞屋冒险旅程。同样是出于对艾莉的怀念，在面临保护木屋和拯救凯文的两难困境时，尽管要承受不道德所带来的良心谴责，卡尔还是选择了保护木屋，让蒙茨带走了凯文。回到木屋中的卡尔再次翻开了艾莉留下的Adventure?摇Book，看到艾莉在天堂瀑布照片之后所贴的婚后两人的生活照片及留言，卡尔意识到，自己以冒险历程的完成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以及感情，而对艾莉来说，自己对她的爱情则是她最好的收获，她并没有什么遗憾，爱情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冒险。这时候的卡尔终于明白爱情的真谛在于对精神世界的观照，在于对生命的人文关怀，而不在于冒险旅行这样一个形式的完成。
观念发生转变的卡尔把木屋中的家具抛出屋外，这其中就包括见证他们幸福一生的那两把椅子。这是一个抛弃旧家具的过程，也是一个放弃旧观念追求新价值理念的过程。舍弃负担的飞屋再次飞上了天空，卸下了爱情负担的卡尔精神世界也得到升华。他操纵飞屋去营救凯文，去寻求自由、正义等精神元素。卡尔成功地营救了凯文和罗素，而蒙茨则和飞屋从云端中坠落。飞屋坠毁，罗素去安慰卡尔，这时候卡尔则说“那不过是个房子”。
音乐的转换：从舒缓、悠扬到激昂、铿锵
在和《阿凡达》、《大侦探福尔摩斯》、《拆弹部队》、《了不起的狐狸爸爸》4部电影的竞争中，《飞屋环游记》最终脱颖而出，以简单的配器手段和音乐技法完美诠释了动画的主题，音乐和画面相得益彰，获得了第82届奥斯卡最佳配乐奖。
《飞屋环游记》配乐随着影片主题的转向而转换主题节奏。在表现卡尔和艾莉婚后甜蜜爱情的4分钟默片段落中，音乐是古朴的华尔兹变奏，弱音小号、小提琴、钢琴、钢片琴、双簧管等各种乐器交替轮奏。在表现卡尔和艾莉共同工作、布置房屋、户外游玩、看书休息时，音乐是奔放、欢快、悠扬的，当画面叙述到艾莉被检查出不能生育时，音乐又变得沉重、缓慢、忧伤。为了看病、修汽车和修房子，他们不得不花掉储存起来的旅费，在这个时候，音乐变得诙谐，以此表达了夫妻俩无奈却又乐观的生活态度。随后，影片以艾莉为卡尔所打领带的颜色来暗示时光的流逝，在这时，音乐是欢快、悦耳的，而当艾莉再也无法爬上昔日轻松登上的山坡，并住进了医院，无法去实现儿时探险梦想时，音乐又再次变得舒缓、忧伤。尽管没有了对白、旁白和独白，但音乐以它的轻重缓急表达了影片中内敛而丰富的情感，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其独特的叙事能力。画面中卡尔夫妇感情生活的高兴、愉悦、哀戚、悲伤与音乐的奔放、悠扬、缓慢、哀伤相得益彰，观众也随着音乐的流淌和画面的切换或欢欣，或哀伤，或惋惜，或感动。
在这些段落中，音乐是抒情的小夜曲，当动画叙事转到卡尔为保护凯文和蒙茨战斗时，音乐则成了坚定的进行曲风格，变得铿锵有力。在卡尔和罗素带着房子在悬崖峻岭摆脱群狗的追逐时，音乐急促、紧张，与卡尔、罗素急切的心情相映成辉。当卡尔扔下屋中过多的家具，操纵飞屋决定去营救凯文时，弦乐组和铜管乐隆重登场，反映出卡尔坚定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音乐随着叙事主旨的变化而实现了壮美和优美的转换，柳丝花朵之后，忽又山摇地撼，在婉约缠绵之后，忽又豪放激昂。
张力之美
作为一种新的文学形态，生态文学必须处理好生态和文学、生态真实和艺术创造的关系。生态文学终究是文学而不是生态学，应该具有审美性、超越性和创造性。文学是具有情感性、创造性和想象力的审美意识形态，是一种有着自己传统经验和审美成规的话语实践，是一种个性化的、感性的想象世界的方法。生态文学的价值最终还是要由它的文学性来衡量、判断，而不是它涉及了什么生态，“生态文学的价值，主要不是看它写了什么样的生态而是怎样写生态，即是否根据自己对生态的理解和感受，通过写情和写人的审美中介，将其纳入富有意味的审美机制中加以表现……真正的生态文学，它所有有关生态的思维理念都被充分地情感化、形象化了，因而它的生态叙事既是生态的，更是审美的，具备文学作为人学应有的情感和美感、温暖和魅力”①。
对于综合了文学、戏剧、音乐、舞蹈、美术、建筑、电影、电视等多种艺术门类，并且具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体系和表达方式的动画来说，在面对生态时，同样要在富有意味的审美机制中加以表现，体现出艺术应有的情感和美感。《飞屋环游记》把生态的整体诉求和冒险、爱情对立起来讲述，在充满辩证式的张力之感中凸显生态的意义。
张力的艺术魅力就在于对立、冲突的两种力量在撕扯、拉伸中造成文本内部的紧张，从而营造出意蕴丰赡的审美意境。正如卡西尔所言：“一切时代的伟大艺术都来自于两种对立力量的相互渗透。”②在面对如何叙述生态、如何表达生态整体主义的时候，动画《飞屋环游记》在生态与冒险、爱情等元素的矛盾、抵牾中凸现出生态的价值和意义，让生态在一种辩证式的张力之感中呈现出来。
注 释：
①吴秀明、陈力君：《论生态文学视野中的狼文化现象》，《中山大学学报》，2008（1）。
②卡西尔［德］著，甘阳译：《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版，第207页。
（作者为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博士）
编校：董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