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内战时期的日常饮食(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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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牛肉盛宴(续2)

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的指挥官约瑟夫·斯坦纳德·贝克少校虽然脑袋被人劈了一刀,不过日后的生活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到9月15日中午,队伍越过已经遭到破坏的诺福克至彼得斯堡铁路,抵达黑水河畔的库克大桥。韦德·汉普顿少将故意选择这条路线也是为了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相信不会有哪位联邦军队的指挥官认为这是一个方便渡河的好去处,因为原本横跨黑水河的库克大桥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联邦军队在摧毁大桥时只留下七零八落的桥桩露在河面上。韦德·汉普顿少将安排自己的大队人马原地休整,现在轮到工程兵主管约翰·弗朗西斯·拉尼奥中尉和他的60名手下为大家登台献艺了,他们到附近的林子里砍伐树木,制作外形粗糙的简易桥面,从一处桥桩铺设到另一处桥桩。周围地区茂密的松林提供充足的建筑材料,河面上残存的桥桩也让工兵们省了不少力气。在工兵们忙着修桥补路时,还有一些骑兵接受一项非常特殊的任务,在他们的长筒骑兵靴保护下把工作区域不受欢迎的小动物给赶出去——黑水河畔潮湿泥泞,草木丛生,大桥被毁之后又少有人在此活动,于是就成了各种蛇类理想的栖息之所。
  韦德·汉普顿少将利用休整期间向下属们明确渡河之后具体的作战任务,他把自己掌握的兵力分为左、中、右三路协同作战:鲁尼·李少将带着他的骑兵师在左翼沿着罗伊斯大道朝西北方向前进,然后在乔治王子县法院以东地区占领阵地,他们的任务是阻止联邦军队由西部向希克莫教堂的守军派出兵力进行支援,这里距离联邦军队的防线较近,也是最有可能对偷牛行动造成威胁的方向,因此罗杰·普雷斯顿·乔上校负责指挥的骑炮营将与他们一起承担阻击任务;詹姆斯·迪林准将的人马负责右翼的安全,他们将沿着海因斯路朝着东北方向机动,行进至位于斯特奇大道上的柯克磨坊展开防御,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消灭可能在当地活动的联邦军队警戒人员,并且要严防联邦军队从东面的波瓦坦要塞派出人员进行干扰;托马斯·拉斐特·罗瑟准将的“月桂树旅”在中路承担最主要的进攻任务,他们将沿着威尔斯路向北运动到希克莫教堂附近,解决掉驻扎在那里的联邦军队,然后就直奔此次行动的真正目标——放牧在柯金斯波因特的3000头牛,并且尽快带着捕获的牛群返回黑水河上的库克大桥。
  布置完作战任务之后,韦德·汉普顿少将带着乔治·大卫·沙德伯恩中士和几个侦察队的骑士与托马斯·拉斐特·罗瑟准将的“月桂树旅”一起行动。
伊利亚·怀特中校的“科曼奇营”作战非常有自己的特色

  埋头苦干几乎整整一个下午,工兵们终于在傍晚修好原本已经面目全非的库克大桥。9月16日凌晨2点,部队的主力开始从临时搭建的桥面渡过黑水河,距离目标已经不足10英里,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为了保持绝对的静默状态,任何人都不允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除非为了传达命令或者报告敌情。骑炮营带来的4门轻型火炮在牵引时也得尽量保持安静,火炮尾部调整射角的俯仰机构和炮身之间的空隙也被炮手们用干粮袋子细心地包裹起来。
  9月16日凌晨3点30分,托马斯·拉斐特·罗瑟准将的“月桂树旅”已经接近希克莫教堂附近的守军驻地,准备在拂晓时分发起攻击。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的驻地处在一个相当有利的位置,周围以砍伐的树木制作的屏障为掩护。抵近侦察的骑兵回来报告说,通往营地的道路仍然未封闭,只是与以往相比简单地架设有路障。这也说明驻扎此地的北方佬可能已经闻到一丝不祥的味道,开始有所戒备,只不过这点准备在人多势众的南方叛军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托馬斯·拉斐特·罗瑟准将,时任“月桂树旅”指挥官
在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遭袭之后,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竭力为他们开脱

  凌晨5点,弗吉尼亚州第11骑兵团下属的“巴斯中队”(团里的F连,人员大多来自弗吉尼亚的巴斯县和波卡洪塔斯县,巴斯中队因此得名)在格林伍德中尉的率领下发起首轮试探性进攻,结果被对面的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一顿乱枪给打回来。十六响亨利连珠枪的威慑力果然不同凡响,这帮老油条们听见枪声大作就知道不能硬冲,果断调头就跑,不过吃点儿苦头在所难免。巴斯中队刚刚败退下来,理查德·杜兰尼上校和他的弗吉尼亚州第7骑兵团就冲过来继续发起攻击,一部分骑手开火压制对方,另一部分骑手从马上跳下来,顶着噼啪作响的弹雨清除联邦军队设置在路上的障碍。路障一经破除,双方的态势在短时间内就发生逆转:南方叛军的优势兵力得以迅速投入,进攻不再受到路障的迟滞;人员严重不足的防守一方唯一能够倚仗的火力优势也随着战斗的持续而削弱。一旦需要长时间连续射击,亨利连珠枪爆发性的高射速优势很快就被管式弹仓装填困难的毛病给拖累了。
  紧随其后的弗吉尼亚州第12骑兵团抓住战机,在托马斯·本杰明·马西中校的率领下冲向联邦军队防守的营地。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勉强维持的防线很快就变得岌岌可危,但是他们仍然进行了一番殊死的抵抗,在最终放下武器之前给来袭的对手造成不小的麻烦。然而人多势众的叛军终究还是控制住局面,带走一大批战俘和虏获的大量物资,200多支十六响亨利连珠枪也被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被俘人员中还有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的指挥官约瑟夫·斯坦纳德·贝克少校,他在激烈的混战中脑袋上吃了一马刀,差点儿一命呜呼。   除极少数人趁乱逃走外,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几乎全军覆没,指挥官也当了俘虏,不过联邦军队的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在后来的一份报告中还是极力为他们开脱一番:“值得注意的是贝克少校在希克莫教堂进行的防御,根据战俘们的供述,这是非常英勇的举动,给敌人造成相当大的损失。”宾夕法尼亚州第11骑兵团的塞缪尔·威瑟里尔少校的报告里也为他们的失败辩解:“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的官兵坚持战斗,直到大多数官兵被包围和俘虏,据说使敌人蒙受巨大的伤害,因为他们的敌人连续三次攻击都被击退,直到最后他们才被数量众多的敌人压垮。”
  突破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的阵地之后,伊利亚·怀特中校的“科曼奇营”以及理查德·杜兰尼上校和他的弗吉尼亚州第7骑兵团继续向北前进,很快就与宾夕法尼亚州第13骑兵团派出守卫牛群的人马发生遭遇。叛军打算凭借兵力上的巨大优势迫使对方屈服,于是安排一名骑兵高举着休战旗号前去劝降,守卫牛群的小分队负责人阿尔弗雷德·凯尼恩中士虽然只有区区150人,但是仍然以强硬的态度回复到:“你们可以下地狱去了!”南方叛军随即发起攻击,毫无悬念地解除这一小队人马的武装。
铁路交通线在美国内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士兵们的武器弹药和补给品有相当大的部分来自铁路运输

  在此期间,联邦军队雇来照看牛群的牧人们企图赶着牛向北逃走,但很快被“科曼奇营”和弗吉尼亚州第7骑兵团的骑兵给围堵回来。“牛排偷袭”行动目前来看已经成功了一半,更艰巨的任务是带着这些“会走路的牛肉”尽快返回彼得斯堡守军那里。在枪口的威逼之下,联邦军队雇来的牧人们只能协助“新来的主人”完成这项没有报酬的工作,押送牛群的叛军对此表示十分滿意,一位叛军后来写道:“事实证明,联邦政府花钱雇来的牧人帮了大忙,他们也肯为新主人服务……当牛群出现麻烦,想要跑到田野里耽误赶路时,牧人们就会挥动长长的皮鞭,发出手枪那样清脆的鸣响,干净利索地把牛群赶回来……”
  返程计划起初非常意外地获得联邦军队的“鼎力相助”,联邦军队在詹姆斯河上游弋的炮艇发现岸上的动静之后企图开炮支援友军,然而黎明时分观测效果欠佳,又缺乏与岸上友军进行沟通校射的手段,炮艇一通忙活只能是白费力气,不过北边传来的隆隆炮声把牛群吓坏了,驱赶着牛群调转方向朝南边的黑水河畔进发变得轻松许多。偷牛贼们提前大量搜集猎犬和牧羊犬的做法颇有先见之明,这些四条腿的“牛仔”干活比需要工钱的同行更卖力气,它们兴奋地四处奔走,用牙齿和吼声催促着牛群前进。
  9月16日早上8点,弗吉尼亚州第11骑兵团已经驱赶着牛群和俘虏启程走在返回库克大桥的路上。韦德·汉普顿少将开始给负责左右两翼安全的鲁尼·李少将和詹姆斯·迪林准将下达撤退命令。鲁尼·李少将的骑兵师在乔治王子县法院附近遇到纽约州第3骑兵团的人马,随后又在路上遇到宾夕法尼亚州第11骑兵团的骑兵,他小心翼翼地安排自己的队伍与对方脱离接触。与此同时,联邦军队从波瓦坦要塞派出兵力支援牧场的行动也草草收场,詹姆斯·迪林准将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成功堵住他们前进的通道。
  9月16日上午10点,韦德·汉普顿少将带着牛群抵达黑水河上的库克大桥,为了确保牛群能顺利过桥,工兵们已经提前对这座临时搭建的简易桥进行加固。不过,牛群还是被分成四批依次过桥,以便尽可能地减少桥梁的承载压力。当叛军士兵赶着牛群开始过桥时,有人专门统计了牛群的数量,运过桥的牛大约有2500头。随后,工兵们又开始忙活起来,现在他们的工作不是继续修桥补路,而是要过河拆桥。头天下午辛苦搭建起来的整座简易桥被工兵们一片一片地拆个干干净净,全都顺手扔进黑水河里冲得不见踪影,连点儿碎片都没打算给北方佬留下。牛群过桥之后就被赶往耶路撒冷木板路方向,以便躲避联邦军队可能的阻截。
  与此同时,联邦军队仍在对南方叛军的一系列活动感到莫名其妙。9月16日早上6点,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向驻扎在普罗科特酒馆的亨利·尤金·戴维斯准将报告,他手下的警戒人员被南方叛军从西奈山教堂驱赶到斯特奇大道,但他认为这种规模的袭击用不着大惊小怪,早上7点,他又报告说与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失去联系,而且纽约州第3骑兵团的人马也在锡蒂波因特与斯特奇大道的交界处发现了南方叛军活动的迹象。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开始担心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的处境,因为“他们的位置一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直到此时,联邦军队终于如梦初醒,有了些反应。9月16日上午10点,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才开始带着纽约州第3骑兵团和宾夕法尼亚州第11骑兵团的人马从乔治王子县法院出发,中午12点30分,500~700名联邦军队的官兵赶到硝烟未尽的希克莫教堂,其中还包括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逃散的一些士兵。可以理解,看到了希克莫教堂附近一片狼藉的景象,在场的联邦军队官兵士气极为低落。
伊利诺伊州第7志愿步兵团的士兵在炫耀自己的亨利连珠枪

  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派出去救援的人马来得太晚了,他们只能继续跟在南方叛军的屁股后面吃灰,而亨利·尤金·戴维斯准将此时也带着两个骑兵旅大约2100多人离开普罗科特酒馆,他们打算沿着驻地附近的交通要道耶路撒冷木板路南下直奔埃比尼泽教堂,目的是为了提前赶到这个当地重要的交通枢纽,堵住南方叛军返程的退路。北方佬的行动在韦德·汉普顿少将的预料之中,他在上午安排撤退时就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托马斯·拉斐特·罗瑟准将的“月桂树旅”、伊利亚·怀特中校的“科曼奇营”以及罗杰·普雷斯顿·乔上校负责指挥的骑炮营都被派往埃比尼泽教堂,以便在这处南下的必经之所阻击敌人;其他人带着牛群和俘虏从更为偏南的一条路线绕过埃比尼泽教堂,沿着西南方向经过霍金斯维尔和诺特威河返回威尔金森大桥以西地区。   9月16日下午2点,赶着牛群的南方叛军到达尼布利特磨坊的东边,这里位于埃比尼泽教堂以南大约两英里,毗邻南下的交通要道耶路撒冷木板路。罗瑟准将那里传来消息,联邦军队正沿着耶路撒冷木板路向埃比尼泽教堂方向前进,冲在前面的是亨利·尤金·戴维斯准将带来的人马。韦德·汉普顿少将又派詹姆斯·迪林准将带着他的手下前去增援。此时此刻,最先与联邦军队纠缠在一起的
  “科曼奇营”正在耶路撒冷木板路上竭力阻止联邦军队前进的脚步。“科曼奇营”自从组建以来就一直存在着编制人数严重不足的缺陷,在战争期间也是以游击、袭扰见长,让他们面对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执行阻击任务确实是勉为其难,但“科曼奇营”也绝非浪得虚名,他们在战斗中依然像自家的名号那样显示出以往固有的战斗风格,骑士们作战时像印第安人那样狂呼乱叫,行动起来飘忽不定、时聚时散,并且始终能够在机动中对敌人保持着稳定的火力输出。尽管如此,人数处于劣势的“科曼奇营”还是被对手一点儿一点儿地逼退了大约一英里,然而他们还是死死地纠缠着对手,继续顽强地坚持战斗,直到托马斯·拉斐特·罗瑟准将的“月桂树旅”和罗杰·普雷斯顿·乔上校负责指挥的骑炮营投入战场。
内战期间,双方的骑兵你来我往,都有不少精彩的表现

  跟在后面的援军来得恰到好处,“月桂树旅”立刻发起反击,骑炮营的4门火炮也迅速发扬火力,正试图尽快南下的联邦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赶来阻击的南方叛军在埃比尼泽教堂以南靠近贝尔舍磨坊的地区占据一处坚固的防御阵地。韦德·汉普顿少将计划让手下人赶着牛群前往诺特威河上的一处浅滩,准备在那里涉水渡河,这处名为弗里曼的浅滩距离埃比尼泽教堂只有两英里。因此偷牛贼们能否带着战利品顺利返回,贝尔舍磨坊的防御至關重要。如果罗瑟准将和他的人马守不住阵地,辛辛苦苦抢来的牛肯定会从嘴里被人再次夺去,不过眼下的形势对他们还是相当有利:仓促构筑的土木工事和周围遍布的泥泞使贝尔舍磨坊的阵地得到很好的掩护,而联邦军队则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们一旦脱离耶路撒冷木板路就会陷入泥沼之中寸步难行,根本无法对叛军占据的阵地展开迂回攻击,更不可能绕开眼前这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直接南下。联邦军队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一次又一次地发起攻击,但毫无建树——受到恶劣地形的限制,进攻一方既难以展开较多的兵力迅速压制对方,也无法实施多路并进分散对手的火力,况且偷牛贼们还带着4门火炮,投射在狭窄地域的火力密度足以让进攻者焦头烂额。
  马萨诸塞州第1骑兵团是联邦军队攻击贝尔舍磨坊的部队之一,他们在战斗中损失惨重,得意洋洋的南方叛军还趁着他们败退时使劲儿放嘲讽:“来啊!拿点儿牛肉回去当晚饭啊!”战斗一直持续到9月16日晚上8点,亨利·尤金·戴维斯准将断定,如果没有得到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的支援和配合,单凭自己在这里孤军奋战不会有任何结果,经历一番内心的痛苦挣扎之后,他只能带着自己精疲力竭的手下撤出战场,沿着耶路撒冷木板路灰溜溜地返回位于普罗科特酒馆的驻地。
  韦德·汉普顿少将总算松一口气,他指示自己的副官兼总督察安德鲁·里德·维纳布尔将牛群尽快赶往弗里曼浅滩,从那里涉水渡过诺特威河。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是天气依然十分炎热,路上尘土飞扬,急着喝水的牛群乱哄哄地冲下河岸,所幸赶牛的牧人和四条腿的“牛仔”成功控制住局面,带着牛群朝正确的路线继续前进。
围攻彼得斯堡要塞让联邦军队费了不少力气,不过困守要塞的南方叛军日子更不好过

  从后面尾追偷牛贼的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和他的手下直到9月16日晚上10点才抵达耶路撒冷木板路,他们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仅是为渡过黑水河就费一番力气。纽约州第3骑兵团的人马刚刚跨过重建后的库克大桥,还没摸清周围的情况就与鲁尼·李少将手下保护牛群的后卫部队打了起来,双方在夜间都闹不清楚对方的虚实,考茨准将也生怕黑灯瞎火中埋伏,交火没多久就命令收缩兵力等待天亮。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时,南方叛军的人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得知亨利·尤金·戴维斯准将已经无功而返,自己又面临着孤军深入的局面,考茨准将也泄了气,闷闷不乐地带着手下人返回自己位于乔治王子县法院的驻地,除捡回来逃散的50头牛之外,他们同样是毫无建树。
  9月16日午夜,韦德·汉普顿少将的副官兼总督察安德鲁·里德·维纳布尔带着牛群从弗里曼浅滩顺利渡过诺特威河,追兵的威胁得以解除,偷牛贼和他们的战利品总算有了喘息之机,稍作休息之后,他们又急匆匆地踏上归途。9月17日拂晓之前,牛群跨过韦尔登铁路,等到天光大亮时,大队人马和牛群已经踏上“扁平足大道”。上午9点,将近2500头牛沐浴着朝阳安全地出现在彼得斯堡守军的防区,目睹这一场景,战壕中饥饿的叛军士兵们无不兴高采烈欢欣鼓舞。
  9月14~17日这3天时间里,韦德·汉普顿少将率领南方叛军骑兵中最为精锐的骑士们深入敌后,经过一番长途奔袭,取得重大胜利。汉普顿少将在9月27日提交给罗伯特·李将军的报告中总结此次偷袭行动取得的战果:“指挥机构(中路部队)在不到3天的时间就返回原来的驻地,他们的行程超过100英里,在两次战斗中彻底击败敌人,从防线上安全地带回大量缴获的财物,还有304名俘虏。一共抓获2486头牛,其中有2468头牛被顺利带回来……敌人的3个营地被付之一炬。在此之前,我们从营地里获得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物品,包括相当多的毯子。”叛军的此次偷袭行动收获颇丰,付出的代价与之相比微乎其微,汉普顿少将在报告中提到:“我的损失是10人死亡,47人受伤,4人下落不明。”值得一提的是,南方叛军在战斗中缴获200多支十六响亨利连珠枪,汉普顿少将也从中挑选了一支成色不错的步枪作为个人的战利品,并且还非常自豪地在枪托上刻上自己的大名。如今,这种来自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的十六响亨利连珠枪已是一种极具收藏价值的历史文物,汉普顿少将当年赠送给自己的一位副官亨利·布雷纳德·麦克莱伦少校的战利品已经卖到了51660美元。
罗伯特·李将军走投无路, 只能率领自己饥寒交迫的队伍向格兰特将军请降

  罗伯特·李将军对于韦德·汉普顿少将及其下属取得的成功大加称赞,他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请向你指挥的官兵转达我的谢意,感谢他们在执行你的命令中表现出的勇气和精神,在这场战役中,骑兵做出重要的贡献。”汉普顿少将在9月27日的官方正式报告里也表彰在牛排偷袭行动中表现出色的军官们,盛赞这些军官出色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还特意提到自己的副官兼总督察安德鲁·里德·维纳布尔,盛赞他在最后的渡河期间尽心竭力、指挥妥当,成功地把牲口运到安全区域。
  南方叛军喜笑颜开欢庆胜利,被人上门打劫的联邦军队则是一片愁云惨雾,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无疑是其中最大的输家。南方叛军抓获的304名俘虏大部分来自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全团有4人阵亡,3人受伤,212人被叛军俘获,其中包括2名少校,1名上尉和6名中尉,基本上该团已经名存实亡。乔治·米德少将在9月20日提交给格兰特将军的报告里指出:“除损失的一些侦察队外,考茨失去了差不多哥伦比亚特区第1骑兵团所有的骑兵,第1骑兵团在最近遭遇的突袭行动中几乎全军覆没。”联邦军队在已经完全占尽优势的时候被南方佬摸进自己的后院一通烧杀抢掠,本来应该端到自家餐桌上的牛肉到了南方佬的嘴里,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袭击发生之后,格兰特将军没有为难大家,这反倒让灰头土脸的将军们更加忐忑不安。几天后,格兰特将军邀请包括考茨奥古斯特·瓦伦丁·考茨准将在内的一大帮将军们共进晚餐。作为联邦军队的司令官,给一帮将军们安排的宴会自然差不到哪儿去,众人吃得也都十分满意,可是在各种美味佳肴中偏偏就少了牛肉,大家也都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人肯吱声。晚宴结束后,将军们坐在一起享受着送上来的雪茄,气氛在烟雾缭绕中变得异常安静,大家都期待着格兰特将军说点儿什么,然而司令官显然很能沉得住气,一声不响地叼着雪茄吞云吐雾,场面变得十分尴尬。一位鼓足勇气站起来的来宾显然是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他询问格兰特将军:“您觉得要用多久才能饿死罗伯特·李的守军,一举拿下里士满呢?”格兰特将军仍然没有开口,只是把雪茄从嘴边放下,自顾自地在手里把玩一番才慢悠悠地回答:“永远不会,将军,如果你们继续用牛肉喂养李的部队。”格兰特将军就这样以一种略带嘲讽的方式让牛排偷袭事件画上了句号。几年以后,格兰特将军在自己的回忆录中指出,这些牛在短时间内“足够满足南方叛军的需要”,他还承认这是南方叛军取得的“公平的战利品”,这也算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向自己的对手表示钦佩。当时遠在华盛顿的林肯总统得知此事之后也大为惊讶,“这是我所听过的最狡猾的偷牛行动!”林肯总统的“褒奖”可以说是对南方叛军这次“牛排偷袭”行动最好的评价。
  南方叛军把自己凭本事抢来的牛群运到博伊顿木板路以东的安全地区圈养起来,2468头肉牛大约能提供超过200万磅牛肉!不仅为叛军提供急需的食物,也使得一度低迷的士气有很大提高。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被人偷了牛肉的联邦军队没少因此受到叛军士兵的嘲讽,经常与叛军骑兵碰面的巡逻队首当其冲,来自南方佬的骚扰调侃让他们不胜其烦。
  叛军手头既没有足够的饲料来长期喂养数量庞大的牛群,也缺少大量的食盐来腌制保存屠宰分割后的牛肉,因此捕获的牛群在短时间内就被屠宰殆尽,并且要在牛肉腐烂变质之前及时提供给饥饿的士兵们。幸福来得有些太突然,原本忍饥挨饿的南方叛军仿佛突然之间进入一场丰盛的牛排大餐之中,士兵们也变得有些忘乎所以,一有机会就以牛肉为借口来挖苦一番与他们相遇的北方佬,或是感谢北方佬的盛情款待,或是故意大声吆喝着请北方佬共进牛肉大餐,而且还真有一些脸皮厚实的叛军士兵大着胆子用多余的牛肉找“手头阔绰的北方佬”私下做交易,淘换一些在南方难以弄到的日用品之类的东西,弄得北方佬十分尴尬。
  这次出其不意的“牛排偷袭”行动的确以极小的代价为南方叛军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对于许多幸运活到战争结束的叛军士兵来说,“牛排突袭”让他们享受到战争结束前的最后一顿美餐,值得永远珍视和怀念。然而南方叛军欢乐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太久,他们很快就恢复到了以往缺吃少穿的境地。
美国南方地区对于罗伯特·李将军有着很深的感情

  1865年1月11日,罗伯特·李将军给南方邦联的陆军部长詹姆斯·塞登写信求援:“在我们军队控制的范围内已经征集不到任何东西。乡下已经被一扫而空,如今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铁路,我们只剩下2天的口粮。”仅仅过去了一个多月,身心俱疲的罗伯特·李将军在3月9日再次写信向里士满恳求帮助:“除非人员和牲口能够得到口粮,否则军队就不能稳住,我们现在的阵地也不得不放弃。”此时接到求援信的陆军部长已经换成了约翰·布雷肯里奇,可是仓促之间被推到这个位置,他也同样无能为力。这封求援信发出还不到一个月,彼得斯堡和里士满就相继落入联邦军队的手中,罗伯特·李和他的北弗吉尼亚军团残余的部队在4月3日仓皇逃往位于彼得斯堡要塞以西35英里处的阿米莉娅县。逃命的路上凄风冷雨,“所有的人都苦干缺乏口粮和衣物,同时又受到战争、寒冷、冰雹和雨雪的侵袭”,满怀希望的叛军本以为能在这里得到至少35000份口粮,可是停留在车站的货车上只有弹药、马具和其他不能吃的东西,一无所获的叛军士兵极度失落。罗伯特·李将军派出去四处“觅食”的队伍也没有任何收获,许多绝望的叛军士兵就此悄悄离开队伍,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阿米莉娅县浪费两天时间后,北弗吉尼亚军团继续向西溃逃,开始最后一次悲伤的行军,一路上还接连不断地受到联邦军队骑兵的袭扰。一位叛军军官忧伤地说:“没有任何一张脸比罗伯特·李将军的面孔更阴沉,口粮补给的失败已经让他完全失去勇气。”败退到阿波马托克斯镇的残兵败将只剩下28000余人,其中身上携带武器的还不到10000人,他们的补给也无以为继。阿波马托克斯车站的补给列车已经落入联邦军队的手中,企图从林奇堡获得物资补给的计划也以失败告终。极度缺乏食物的士兵们看不到任何希望,有更多的人开小差溜走。曾经叱咤风云的罗伯特·李将军和他的北弗吉尼亚军团已经是穷途末路,这支被饥饿折磨许久的队伍再也难以继续维持下去。
  1865年4月9日,在当地的一处农舍里,罗伯特·李将军被迫向格兰特将军投降。向来注重军容仪表的罗伯特·李将军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庄重得体的形象,身着整洁考究的灰色军装,靴子也打理得闪闪发亮,一把剑鞘珠光宝气、装饰得极为华丽的佩剑挂在腰间红色的腰带上。而他面对的胜利者却带着一脸的疲惫,穿着也显得十分随意,格兰特将军身上是一件普通的蓝色单排扣法兰绒制服,除肩上的军衔外,看上去和普通的士兵没有多大区别,皱巴巴的衣服和靴子上也满是泥泞。在双方谈判期间,格兰特将军表现出历史上所有胜利者中少有的宽宏大量:失败者只要放下武器,宣誓今后永远不再拿起武器反抗合众国,就能够不受任何阻碍返回自己的家乡;双方签署的投降协议还明确规定,失败一方的军官们可以保留随身佩带的武器以及个人拥有的马匹和行李物品。除协议规定的内容外,格兰特将军还在罗伯特·李将军的恳求下同意叛军“所有声称拥有一匹马或一头骡子的士兵都可以把牲口带回家去,以便耕种他们自家的小块农田”。
  正式投降协议签署之后,为了能让自己濒临断粮的士兵得到活命的口粮,罗伯特·李将军放下自己的尊严,以非常谦卑的姿态向胜利者乞求援助,他告诉格兰特将军:“在过去这几天,我们主要依靠烤玉米来维持生活,我们迫切需要口粮和饲料。”格兰特将军询问提供25000份口粮是否够用时,罗伯特·李将军满怀感激地回答:“这么多的救济已经够用了。”放下武器的叛乱者得到胜利一方的善待,联邦军队还慷慨地给予那些返回家园的士兵发放5天的口粮,让他们在回家的路上不至于挨餓。曾经威名显赫的北弗吉尼亚军团落得如此下场,在行将土崩瓦解之际还要依靠胜利者施舍的口粮才得以蹒跚地退出历史舞台,个中滋味只有当年那些曾经忍饥挨饿的叛军士兵和他们的指挥官才能真切体会。
士兵们误以为罗伯特·李将军是在一颗树下向格兰特将军请降,于是这棵树就被大家当成纪念品砍成碎片

  南方叛乱地区的烽火逐渐熄灭,这场历时4年的内战使得美国的社会经济在各方面都发生深刻的变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内战重新塑造了整个美国社会,内战的结局也决定了美国未来的命运和历史的走向。战后的美国消灭了南方落后的奴隶制度,整合了南方的农产品与北方工业制成品的市场,削弱了来自英国的经济干预势力,为本国工农业的迅猛发展扫清了道路。到19世纪末,美国一跃成为世界头号工业强国,这场美国有史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内战可谓功不可没。
  战争同样给美国军队留下极其丰富的遗产:在缺乏准备的情况下迅速开展大规模的组织动员,依靠铁路网实施部署和物资补给,在战时进行新技术新装备的生产与采购,广泛使用电报进行信息交流和指挥控制,有针对性地摧毁敌方武装力量和民众赖以生存的经济资源,渲染战争的恐怖气氛,打击民众的抵抗意志……从军事战略到具体的战术运用,曾经被欧洲列强所轻视的美国军队在战争中表现出一系列有别于欧洲同行的特点,取得不少独特的经验,某些经验至今仍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在所有的经验中,南方叛军失败的惨痛经历尤其值得所有人铭记,整个内战期间,南方叛军武器弹药的供应勉强得以维持,但口粮短缺的问题自始至终都困扰着叛军士兵和他们的指挥官。早在1863年,南方邦联的一位官员就曾经哀叹:“我们抗击贫困与饥饿的战争比抗击敌人的战争更为艰巨。”罗伯特·李将军也承认,他的北弗吉尼亚军团不止一次由于缺少口粮而放弃对敌人的攻击,多次战役无果而终的原因也是如此。尽管南方叛军在某些战役中有许多令人称道的精彩表现,可是他们始终无法改变自己时常处于饥饿边缘的命运。随着战事久拖不决,南方叛军也日渐衰弱,不仅仅体现在战场上的节节败退,从双方的餐桌上的对比就已经能够得出结论,这场战争注定要以南方的失败而告终。 (全文完)
  编辑/魏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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