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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克斯比夫妇住在纽约市一个小公寓里。比克斯比先生是位牙医,收入一般。比克斯比夫人精力充沛,她每月一次登上火车去探望巴尔的摩的老姨,而且总是在星期五下午。她在老姨家住一晚,第二天返回纽约为丈夫烧晚饭。比克斯比先生知道妻子很爱她老姨,剥夺她们每月一次见面的快乐是不近人情的。
然而,后来她老姨成了比克斯比夫人偷情的借口。第三者是一个上校。上校极富有,他没有妻子和家人,只有几个谨慎忠实的仆人。
8年了,比克斯比夫人和上校愉快地偷情就这样无障碍地持续着。
这一年圣诞节前夕,比克斯比夫人站在巴尔的摩车站,等待回纽约的火车。这次幽会比平常更令人愉快。上校真有本事,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既聪明绝顶,又非常迷人。而家中的牙医丈夫总是让她感到自己是他的一个病人。
“上校要我把这个交给您。”一个声音说道。她转身看见上校的男仆,他把一个纸箱塞到她怀里。
“我的天啊”比克斯比夫人激动地叫道,“有信吗﹖他让你捎信了吗﹖”
“没有。”男仆说着就走开了。
比克斯比夫人一上火车就把箱子拿到女用卫生间,关好门。多么令人激动啊上校的圣诞礼物她慢慢揭开箱盖子。“上帝”她突然大叫道,“不可能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的貂皮大衣,毛皮几乎是纯黑的,凑近窗户仔细一看,还有一点钻蓝。她瞟了一眼标签,上面写着:野生拉布拉多水貂。没有说明购买地或别的什么。大衣到底多少钱买的呢?4000美元?5000美元?6000美元﹖或许更贵。
她急忙脱下那件普通的红色大衣,穿上漂亮的貂皮大衣。她朝镜子里望去,自己光彩夺目。她有了一种权力感,穿上这件貂皮大衣,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人们都会绕着她转来转去。
比克斯比夫人从纸箱里拿起信。上校在信中写道:“曾听你说过喜欢貂皮大衣,所以为你买了一件。请接受这份分手的礼物吧附上我最真诚的祝愿。因个人原因,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再见祝好运”
啊太突然了正当她感到如此幸福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微笑着叠起信,但叠着叠着,她注意到反面还有一行字:告诉人们,这件大衣是你老姨送你的圣诞礼物。“这家伙一定是疯了”她叫道,“莫德老姨怎么会这么富有﹖她不可能送我貂皮大衣的。”
可如果不是莫德老姨送的,又是谁呢﹖10分钟后就会到家,丈夫会在家等她。如果妻子在外度过周末,又穿着一件价值6000美元的貂皮大衣飘然进了家门的话,即使这个整天生活在牙病和龋齿世界里的男人也会问些问题的。
“我要拥有这件大衣”她叫道。几小时后,比克斯比夫人下了火车。她现在又穿上那件红色的旧大衣,怀里抱着纸箱。她叫了一辆出租车。
“请在第一家当铺门口停车。”一会儿,出租车停在那家当铺门口。
“请等我一会儿。”她下了车,进了当铺。
“您好”当铺老板迎过来。比克斯比夫人打开了纸箱说:“我丢了钱包。今天是周六,银行都关门了,要到周一才营业。周末我得用钱。这是件贵重的貂皮大衣,我只想抵押一下,下周我会赎回大衣的。”
当她拉出貂皮大衣时,当铺老板瞪大双眼,他拿起大衣,举在眼前仔细看着。“看上去很新啊。”老板抚摸着柔软的貂皮说。“哎,是新的。不过我说过,我只想借点钱,对付到下周就行。50美元怎么样﹖”“就借你50美元。”“它价值几百个50美元呢可我知道,在我赎回前,您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老板从抽屉取了张当票,放在柜台上。
“姓名﹖”他问道。她说:“空着别填,地址也别填。”老板摇摇头,笔尖移向下一行。“那么您最好别将当票弄丢了。只要拿到当票,无论谁都可以将大衣赎走,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
“描述一栏怎么填﹖”
“也甭填。就写上我借的钱数。”
笔尖又犹豫了一下,在“物件”两字旁的虚线上徘徊。“我认为您应当写个描述。假如您想卖了这当票的话,描述内容会很有帮助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您可能会卖掉这当票,谁知道呢﹖”
“听着。”比克斯比夫人说,“我没有破产,只是丢了钱包,懂了吗﹖”
比克斯比夫人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快的念头。“告诉我,”她说,“如果当票上没有写描述,我能确信赎回时你给我的就一定是这件大衣吗﹖”
“账本上有记录。”
“可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号码。所以你想给什么就给什么对吗﹖”
“描述写还是不写﹖”“不写”她说,“我信得过你。”
老板在当票的两处“价值”栏上都写上了50美元。然后沿中间孔状线撕成两半,将一半给比克斯比夫人并给她50美元。“月息3%。”他说。
“谢谢。请将大衣保管好啊”
比克斯比夫人10分钟就到了家。
“亲爱的。”她亲了丈夫一下。比克斯比先生放下晚报,瞟了一眼手表,“6时12分,你回来晚了点。”
“这全怪那可恶的火车。莫德老姨向你问好。我很想喝一杯,你呢﹖”
丈夫起身走向餐具柜。妻子边脱手套边仔细观察丈夫。他背对着她,正聚精会神地将酒倒进刻度杯里,就像盯着牙病患者的嘴似的。上校身材魁梧,靠近他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辣根酱味。而丈夫矮小整洁,身上除了薄荷糖味,什么也闻不出来。他嚼薄荷糖为的是保持口气清新,不让病人讨厌。
“谢谢你,亲爱的。”她接过酒杯,坐到沙发上,手袋放在膝上。 “昨晚你是怎么过的﹖我在诊所里忙。”丈夫说。“哎,亲爱的,我觉得真该让别人替你做那些苦差事了。”
“我宁愿自己做。我为我的牙充填技术而自豪。”
“我知道,亲爱的。可是我不想你弄垮了身体。那个叫普尔特妮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多干点﹖”
“她很能干,不过我得先把每样东西都标上价码。她不知道什么贵,什么便宜。”
“这酒味道好极了。”比克斯比夫人说着就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她打开手提袋掏出手帕好像要擦鼻涕。“嘿,瞧啊,”她拿着当票嚷道,“我忘记给你看这个了刚才在出租车上发现的。上面有号码。我猜可能是彩票什么的,所以就捡回来了。”
她把当票递给丈夫。他用手指捏着它从各个角度仔细检查,就像检查一颗病牙。“是张当票。这是当铺的地址——第六大街。”
“哦,天啦,真失望我还以为是张赌马彩票呢。”
他开始向他讲解当票是怎么回事。他还特别提到一个事实:只要拿到当票,无论谁都可以将当品赎走。“你认为值得去赎吗﹖”她问。
“我认为值得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看见上面写着‘50美元’吗﹖这意味着那东西一定很贵重。”
“你是说它会值50美元﹖”“更有可能是500美元。”“500美元﹖”
“你还不明白吗﹖”他说,“当铺老板给顾客的钱从来不会超过当品实价的十分之一。”
“把当票给我,我周一早上去当铺看个究竟”
“我想还是我去好。”
“不让我去。”她叫道。
“你不了解这些当铺老板,亲爱的。你会上当的。”
“我不会上当的。绝对不会。把当票给我,求你了。”
“咱们为何不一道去取呢﹖”
比克斯比夫人正要说“好”,却及时打住了。她可不希望当铺老板当着丈夫的面招呼老主顾似的招呼她。
“不。”她缓慢地说,“我还是不去为好。假如我在家等候,那会更加激动人心的。”
“好极了。”他说着就把当票塞进了背心口袋。
周一早饭后,夫人把丈夫送到门口,帮他穿上大衣。
“你会有时间到当铺去吗﹖”
“上帝,我全忘了。我现在就乘出租车去那儿。”
“亲爱的。如果碰巧是什么好东西,认为我可能喜欢的东西,你一到诊所就给我挂电话,好吗﹖”
约一个钟头后,电话铃声响了。比克斯比夫人飞快地穿过屋子抓起听筒。
“我拿到了。”他说。“你拿到了哦,西瑞尔,是什么东西﹖”
“好”他叫道,“好极了你等着瞧吧你会晕过去的”
“那么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真不知道怎么会只当50美元,那家伙一定是疯了”
“西瑞尔,别折磨我了。快告诉我吧﹖我受不了啦”“你听到会发疯的”“是什么﹖”“猜猜看。”
比克斯比夫人停了一会儿。她暗暗地叮嘱自己,必须非常谨慎
“项链﹖”“不对。”
“钻石戒指﹖”“你连边都没猜到。给你一个提示,是你能穿戴的东西。”
“我能穿戴的东西﹖是帽子﹖”
“不,不是帽子”他大笑。
“看在上帝的份上,西瑞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今晚我带回家来。”
“千万别我这就去你那儿取”
“那么1时30分来吧,那时我在吃三明治。”
1时30分,夫人准时赶到丈夫办公室。“哦,西瑞尔,我太激动了”
“你应该激动。知道吗﹖你非常走运”他们穿过走廊,进入诊室。
“吃午饭去吧,普尔特妮小姐。”他对助手说。他的女助手正将器械放进消毒柜里。
他等姑娘离开后,就走向更衣壁橱。他用手指着壁厨说:“就在这儿。现在——你闭上眼睛。”
比克斯比夫人闭上了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接下来的静默中,她能听到他打开壁橱,从挂在那里的一堆衣服中拉出一件。
“好啦可以看啦”
比克斯比夫人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她模模糊糊地看见穿白大褂的丈夫在半空中举着什么。
“真正的貂皮”他大声叫道。
一听到这具有魔力的字眼,夫人立即睁开双眼,伸出手去,想把貂皮大衣一下抱进怀里。
然而,没有大衣。只有一条可笑的小毛皮围巾在丈夫手中晃荡着。
“好好饱饱眼福吧”他将小围巾在她面前舞动着。
比克斯比夫人一手捂住嘴,开始后退,差点叫出声来。
“怎么啦,亲爱的﹖不喜欢吗﹖”他停住了手,盯着她等她发话。
“啊,不是。”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想……它可爱……真的很可爱。”
“质地多好啊”他说。
“我估计这样一条围巾在商店里起码要卖两三千美元。”
“毫无疑问。”
两张毛皮,两张狭窄难看的毛皮,上面有头,眼窝处嵌着玻璃珠,小爪子耷拉着,其中一条咬着另一条的尾巴。
“嘿,戴戴看。”他侧过身把围巾围到她的脖子上,然后后退几步,欣赏着。“不错,正合适。不是每个人都有貂皮的,亲爱的。”
“是的,不是每个人都有。”
“这回你不会再要礼物了吧,50美元远远超过我
原来打算花的钱了。”
他转过身来,走到盆前洗洗手。“现在走吧,亲爱的。自己去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吧”
比克斯比夫人转身朝门外走去。我要宰了那当铺老板,她暗下决心。我这就去当铺,我要把这肮脏的破围巾砸到他脸上。如果他拒绝将貂皮大衣还给我的话,我就杀了他。
“今天晚上我要晚点回家,最早8时,也可能9时。”
“噢,好吧,再见。”比克斯比夫人走出去,重重地关上门。
就在这时,普尔特妮小姐,比克斯比先生的秘书兼助手,吃过午饭,迈着轻盈的步伐在走廊上和她迎面相撞。普尔特妮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和她擦身而过。
一阵香气随她飘来,她看上去像个女王不错,她身穿上校送给比克斯比夫人的那件漂亮的貂皮大衣,确确实实像个女王。
(《家报》2000年10月25日 缪 华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