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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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农村实行生产队集体所有制。白天,父母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暮色降临的傍晚,我母亲就点亮了那盏浅蓝色玻璃煤油灯,巧手编起了草席。
  故乡每年端午前后,那绿油油的、碧青色的水草,高耸在田间,我父母就开始收割水草,那水草青皮白玉,水草从中间,经开边后,将水草晒干,作为织草席的原材料,加工织席。夜色茫茫中,我父母在人工织席机上按水草长短,把细小的经线从筘齿中穿过,把麻线挂在织机上,上、下梁之间,就可开始织席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父亲坐在织机正面中间,双手有节奏地翻转席筘,母親坐在织机一旁,用一条有一道口子的竹条,钩住席草,穿过麻线。一根根席草平行穿过交错的麻线间,织筘往下夯压席草。席筘抬起来的一刹那,竹片几乎同时,带着席草穿过麻线。一抬一筘,竹片一进一出,两千多条席草,密密实实,联结一片,一张“冬暖夏凉”的草席就这样编织完成了。编织草席这门传统手艺,是体力活儿,工序繁多,每根水草都经父母的双手,穿过去、夯实。每个环节,费神费劲,含糊不得。那成品的草席,成色均匀美观,表面清爽光滑,透着浓浓的草香。每当织好三五张草席,父亲就用自行车,把草席运到圩镇供销社,收购门市部收购草席,出售草席的收入,是我家主要的经济来源,也是我上学的费用。
  邻居家有一台简单木制机械织布机,母亲每每秋收结束,就借用他家的织布机,在自家安装,拉好经线,把梭腹中装入纬线。后来,在那暗淡的灯光下,我母亲坐上织布机的坐板上,双脚踏动踏板,双手同时轮换,抛梭和板动机杼,循环往复,不停工作,织机便织成布匹了。随着机杼的扳动撞击声,棉布一寸一寸地延长,日积月累,一卷卷棉布,悄然问世,在母亲心灵手巧的织布能手下降生。织布机织出来的土布,没有什么花色,就是黑色、白色、灰色和四方格子。母亲通常用黑色、灰色为我及家人做衣服穿,白色、格子的用做被面、床上铺盖,寒冬时分,穿上母亲织的土布服装,我们的身心暖烘烘的。
  有一年的冬天,我上小学,看见同班有一同学,穿着漂亮的布鞋。我回到家,缠住母亲说:“妈妈,给我做一双布鞋吧。”母亲回答说:“我抽空时间,做一双给你。”此后,母亲在其房间,晚上点亮她那盏煤油灯,坐在床边,夜静更深时分,还忙着为我做布鞋。捻绳子,纳鞋底,长长的白线,穿过针眼,开始在鞋底两面,穿针引线。不知道,母亲熬过了多少个黑夜,制作好了我的布鞋。我穿着母亲做好的布鞋,吸汗、透气养脚,心里感到舒服。我观察,母亲做鞋的过程漫长和艰辛。母亲在好长的时间里,收集旧布,剪成块状小碎布,在庭院中,放一块平面木板,端来一瓷盆木菇粉熬成的糨糊,坐在阳光下,将碎布一块块平铺在木板上,铺满一层后,涮上一层糨糊,再铺一层碎布块,循环往复十几层,就连着木板,放在太阳下晒。晒干后,从板上取下,母亲用事先准备好的鞋样,在上面按样剪下,再用白布裹成一种颜色,再捻绳,纳“千层底”鞋底,弄鞋帮,最后上鞋,一双鞋的制作,真是不容易呀!
  那煤油灯的火烟,熏黑了鼻孔,记录着母亲生命的年轮。
  那是一盏母爱的灯啊!
  责任编辑:青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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