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拿火车是否安全、准时来考察一个国家，埃及恐怕只能得“不及格”。平均下来，一年中，每天埃及火车都会出事故！埃及的火车为什么成了“杀手”？搞一场革命、换几个部长，就能治愈铁路交通之痼疾吗？
　　名字总是和悲剧连在一起
　　拉沙德·埃尔-梅塔尼博士（Rashad El-Metani）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他曾经是部长级干部，现在，他的名字总是和悲剧连在一起。
　　几个月前，埃及发生历史上最惨重的一起铁路交通事故之后，埃尔-梅塔尼辞去了交通部长的职位。
　　那是2012年11月中旬的一天。在艾斯尤特省（Asyut），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满载学童的校车，51个孩子死亡。
　　埃尔-梅塔尼说：“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因此辞了职。但是，在那样的大环境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说，在埃及爆发1月革命两年之后，那个“大环境”包括腐败、基础设施日益恶化、缺乏推动改革、确保铁路安全的政治意愿。
　　后果是悲剧性的。根据官方统计数字，埃及每年平均发生550起铁路交通事故。
　　埃尔-梅塔尼拿出厚厚的一摞文件、朝我挥了挥。这些文件是艾斯尤特那起交通事故的官方调查报告。他娴熟地翻着已经磨损的文件，最后，手指落在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上。
　　他告诉我说，这就是曼达拉，火车、校车相撞事故就发生在这个小村的铁路、公路交叉路口。
　　埃尔-梅塔尼说：“这个路口和埃及其他地方的路口没有任何区别。那一天，如果校车司机稍微小心一点，如果他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没有动，结果可能会完全不同。”
　　他的话音越来越弱，说：“体制坏了，方方面面都要更新。”
　　表面光
　　进入开罗中心火车站，映入乘客眼帘的是一个崭新、壮观的大厅。这项仿法老风格的翻修工程耗资2500万美元。
　　这样的表面光鲜，也可以用来形容埃及近年来的状况。许多人认为，革命以来，埃及仅在表面上发生了改变。
　　现在在开罗，掌权的是穆斯林兄弟会，而不是穆巴拉克和他的手下。但是，开罗以外，许多的人的生活仍然一如既往。
　　离开罗300公里，在曼达拉的交叉路口，工作人员告诉我说，虽然政府做了许多保证，但是现在，一切都还和撞车那天一模一样。
　　轨道旁，是一间狭小的砖房，窗玻璃裂着口，电话线从破洞里探出头，连接着屋里一台陈旧的黑色电话。工作人员说，这就是他们和外部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途径。
　　按说，火车离开不远处的上一站，电话应该响铃，提醒路口执勤的人把临时护栏推到交叉路口上。
　　出事那一天，护栏没关。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撞车前电话是否响过铃，但是工人们坚持说，电话经常不响。他们只能不停地盯着，盼着能提前足够的时间看到驶来的火车。
　　在撞车事故中死亡的一个女孩儿名叫萨娜。萨娜的父亲告诉我：“在我们的眼里，火车永远变了样。每一次我妻子听到火车轰轰隆隆地开过家门口，她都觉得像是在做恶梦，抱着头尖叫。小女儿和我们一起生活了5年。火车来了，把她带走了。”
　　他说，穆尔西总统保证给死难者赔偿，但是，他不想要钱，他想要的是总理甘迪勒承诺的改革：改善交叉路口的设施，修建一所新学校，这样孩子们就不用坐车跑路去上学了。
　　替罪羊
　　他的弟弟说：“我觉得这些改革永远也不会成为现实。”
　　“开罗把我们忘了。就算是革命，也搬不走交通部那些人的官僚主义。”
　　我问他，你觉得这样的状况会改变吗？他摇了摇头，说：“这儿的事总是这样。他们会找出一个可怜的家伙。在这起事故中，被揪出来的是撞车那天在路口值班的人。然后，他们会把这人当作替罪羊牺牲掉。但是，案子处理完，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回到开罗。埃尔-梅塔尼重申，他没有办法避免当初那起灾难。
　　我问他，最近政府承诺向铁路投入1.25亿美元，埃及铁路能不能实现迫切需要的大修呢？我知道，给每一个交叉路口都安装上自动护栏所需要的钱要远远超出这个数目。
　　埃尔-梅塔尼低下头，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一摞又一摞工程手册、文件，下了结论。他说：“我想要乐观。但是，不可能。”
　　（编辑/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