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鲁西西的《哭泣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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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西西是这样的诗人:第一次接触她的诗你会留下深刻印象;第二次读她的诗你会有评说一番的欲望;某一日第三次偶遇她的诗,你会觉得你没看错人,并对自己读诗的眼光感到满意。
  记得第一次认真地读她的诗,是2008年初,在老朋友、诗人张执浩编选的一本诗歌年鉴里。我在评论中说,鲁西西是一位让人一瞥之后便难以忘怀的诗人,她一直远离诗歌圈的纷攘与喧闹,以默默的写作来彰显、充沛女性生命。今天重读《可能性》,我觉得这首诗展示了诗意的生成过程:诗意出现在诗人凝视大千世界的某个物象,进入凝神状态,与之合体,并最终弃之而去,进入空灵缥缈的境界中。《可能性》的诗意从“第三”始现,“第四”既黏着又超越物象,“第五”则接近象征主义诗人瓦雷里的“纯诗”理想:诗人将繁星化为空无,这空无却异常饱满,无以言说——在无以言说之时,喻象接踵而至,接管了具象。
  第二次记住鲁西西的诗,是她的《哭泣之歌》(2004)。我多次将这首诗与其他几位诗人哀悼母亲的诗放在一起,让学生讨论。很明显,学生更加偏爱那些“情感饱满”乃至“催人泪下”的诗。当然,以学生的阅读面和知识背景,他们很难理解这首诗的“歌”的意味,也不可能将它的体式与《旧约》赞美诗联系在一起。我们可以从物是人非的角度来解读,而诗人笔下的物皆是平常之物,诗人忆念中的母亲也是平常之人:她像任何一个人的母亲一样,但她的话语、形象乃至气息,却不是任何一位母亲可以取代的。这首诗也许缺乏世俗意义上的诗意,因为生活是缺乏诗意的,尤其在这样一个绝望的时刻;绝望不会导致诗意,导致的是崩毁;“没有了”的表述看似空洞,它想要表述的正是空洞:一个一个的空洞,叠加成无底的深渊。
  十年前,同为女性诗人的李之平用“近乎完满”来评价鲁西西的诗带给她的冲击。她认为,有些女性诗人具有“在庞大的世界和虚无恍惚的自我间的构成能力。在释放与回笼间,她们摆脱了文字本身存在的机械和滞胀,让身体和心灵在本体和介质中脱壳,飞了出去……”。这不是“女性意识”可以概括的,尽管许多人会习惯性地依附这一视角。鲁西西在访谈中说:“诗歌中的女性意识,并不等同于柔弱得没有支撑能力,或不安得几近毁灭,而是意味着:它本身就是诗的一次添加,而不是减少。”所谓“诗的添加”在我看来是“诗意的添加”,只不过它并不体现在语言修辞技巧上;诗意是观察和想象世界的方式,诗人感受和发现世间万物内在的光芒,接近和接纳这些光芒,并因自身笼罩在这些光芒中而感到无上幸福和荣光。万物的光芒通过诗人的言说倾吐出来,犹如海德格尔所言,不是诗人“说语言”,是“语言说”或“道说”,在“道说”中万物本真的“此在”得以敞开。所以严格地说,诗意不是诗人“添加”到诗中去的。比如《死亡也是一件小事情》,从惯常的眼光看,花开与花枯皆有诗意,但这种诗意在常人心中,往往因其特殊心境和对象的特殊情境而生,故此各有偏爱;花为人所“用”,花自身“在风中的荣耀”无人在意。“喜乐”无常,在转瞬之间,因此不足挂齿;喜爱花开的人满足的是他自己的心愿,与花无关。诗人与常人的区分在于,她不是“观赏者”,不是触景生情者;她是生长着的万物中的一棵,无所谓喜乐与哀伤,只顺从着天意。上天安排一种事物,总有其道理,这是《曾经》中道说的。在诗的开头,“我”与短枝的看与被看的分别是明显的,渐渐地,主客之间的界线消弭;倘若注意“若不是马上被筑巢的日子看到”这一句中的主语,我们就会明白,一切都是“自主”发生的。短枝对“我”是一种天启,借由“我”的眼和嘴道说。由于天启是无所不在、随处可得的,因之道说是平静、安详的。
  宗教意识和情感的渗透,使得鲁西西的诗整体上充满宁静、慈祥和满心喜悦。宗教正是人观察、了解和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它要求人转换视觉,以另一重眼光看世界,看世界中的“我”。《视野》一诗形象而含蓄地予以了道说:站在地上的人的局限是可宽宥的,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转换立足点,以获取更宽广的视野。在如此视野中,万物将去蔽;在敞开的万物前,我们将自愿敞开。
  魏天无,文学博士,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华中学术》副主编,兼任湖北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中心研究员。美国孟菲斯大学(UM)交换学者(2012—2013)。出版专著(合著)四部,发表论文、评论、随笔百余篇。《深圳特区报》《汉诗》等报刊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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